第32章 无论如何，绝不伤害师尊（1/1）

赢烬难得做了个好梦。

梦里，师尊和他站在他栽种的桃花林中，看着小红小绿在他们周围打打闹闹，沈白喝酒，岩陨守在她身旁。

他将桂花糕喂给师尊，师尊说，很甜。

但天还未亮，赢烬就又陷入梦魇之中。

脸色枯槁惨白的娘亲，提着尖锐的短剑，狠狠地将剑刺入他的心口。

他记不清，娘亲究竟是在最后一刻收手，让短剑刺歪了一寸，还是没了力气不得不放弃杀他，悲痛而绝情地抛下他，不曾瞑目。

娘亲临死前在想谁，是他的父亲吗，可他的父亲又是谁？

是魔。

是师尊痛恨的魔！

赢烬蓦地睁开眼睛，眼底猩红。

明明是从梦中惊醒，他浑身却控制不住地打着寒颤。

他感受不到身上的伤带来的痛意，脑海里好像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停重复：

去死吧，死了一切就结束了，你这样的怪物，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你的娘亲，如果她没有生下你，作为胤国长公主，她不会过得如此艰辛，死不瞑目；

而你的师尊，终有一日会离你而去，甚至会杀了你，就像你的娘亲那样。

一瞬间，赢烬回过神来，他明白了，这就是结成魔丹的结果。

从前他修炼灵气，身体自发压制着魔的血液与天性，可当他做出那个决定后，一切就再也没有了转圜的可能。

他曾查阅过无数的书籍，魔族虽然生性比灵修嗜杀暴躁，但他们如果一开始就修炼魔气，就不会迷失本心。

可魔修不一样，他们的心智会逐渐被魔气侵蚀，直到最后，变成一个失去自我的疯子，怪物！

赢烬捂住撕裂般刺痛的头，那声音仍无法在脑海中散去，他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薄唇鲜血淋漓。

这一刻，他又不可避免想到被师尊抛弃的可能，以及师尊知道他是半魔后的结果。

她会杀了自己。

她会杀了自己吗。

若真如此……

他的师尊，对他最好的师尊，赢烬明明是这么想的，此刻心里竟然控制不住地生出一个怪异的念头：他想将师尊抓起来，锁起来。

这样，师尊便永远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而且再也没有办法抛弃他了。

赢烬摸到枕侧昨夜沈暮送他的那枚蜜饯，颤抖地放入口中，唇角扬起一丝满足的笑。

“赢烬，你疯了，你在想什么。”他瞳孔颤动，忽然怒骂自己一句，抽出旁边的长溯剑，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挥出一剑。

疼痛钻心，伤可见骨。

鲜血顺着伤口蜿蜒流下，形成一道狰狞的血痕，浸透了他整条手臂。

而这刺骨的疼痛却让他清醒过来，他咽下喉咙内翻涌的血气，又慌张地低头，拿一块棉布擦拭着手臂的鲜血。

这是师尊为他新换的衣裳，他的血太脏了，师尊喜欢洁净。

折腾了许久，赢烬的伤口有迸裂的迹象，迫不得已，他又换了一身衣服。

身上传来皮肉恢复的疼痛，他筋疲力尽地将长溯剑抱在怀里，瑟缩在床榻一角。

拿着冷冰冰的剑，好像能让他好一些。

赢烬双目低垂，眼神有一些空洞。

原来，这就是入魔。

他会控制不住思考那些让人不齿，违背他本心，甚至是让他厌恶的事，或许，也会渐渐的彻底迷失自己。

但无论如何……绝不能，绝不能伤害师尊。

这是赢烬刻进骨子里的信念。

他心念一动，蓦地，那枚指环配饰在他脖子上出现。

赢烬发现自己摘不下来这指环，他只好低头，仔细观察。

系着指环的是一条青白色的绳子，柔韧无比，不知是何材质。

纯黑色的指环则似乎是陨铁所制，有男子中指粗细，上面雕刻着一些杂乱无意义的花纹，像是缠绕的花簇和藤蔓。

忽然，赢烬愣住了，双手颤抖地将指环凑近到眼前，死死地盯着花纹中间。

——那些花簇和藤蔓中心，精细地雕刻着一只比芝麻还小的蝉，蝉翼轻薄翠绿，栩栩如生。

赢蝉，是娘亲的名字。

这枚指环，与他的母亲有关？！不，是那个自称镜苍冥的男人，和他的父亲有关！

沈暮晨起就去附近集市上买东西了，她想，乖徒弟给她做过那么多好吃的，她也应该还他些才对。

没想到，如今是早春时节，没有桂花，她寻遍几个集市，只买到些点心铺里做好的桂花糕，还给小白买了两壶好酒，打算回去向她赔礼道歉。

“阿烬，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走到赢烬房门口，感受到里面熟悉的气息，推门而入：“为师特意给你——”

沈暮没有说完，那么大一只的徒弟已经扑上来，将她紧紧地抱到怀里。

沈暮怔住了，想起他前世入魔的事，立即紧张起来，关切地问：“阿烬，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还有，你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为师再给你看看。”

“我没事……只是，以为师父走了。”赢烬的声音低磁，炙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他的手臂温柔又有力。

沈暮笑了笑：“我怎会走。”

她想要从他怀里挣开，后脑勺却被一只手掌轻柔地覆盖。

赢烬轻轻地将师尊按入自己怀中，那些紧张，惶恐，惧怕，好像在他抱住师尊的时候，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就像昨晚，师尊亮起那一整片森林的山石草木，他的心也不再黑暗。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师尊走了，不要我了。”

青年的声音很低，沈暮被他按在胸前，能听见他激烈有力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在耳畔震动，像是敲击的钟鼓，十分有趣，他的怀抱也很温暖。

“怎么这么大了，还因为一个噩梦怕成这样？为师不会不要你，为师还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糕。”她努力维持着戏谑冷静的语气，顺便耐心地安慰他。

赢烬抱够了，终于松开了师尊，忍不住翘起唇角：“师尊，是你喜欢吃桂花糕吧。”

沈暮老脸一红：“咳咳，谁说的，为师怎会喜欢这凡间小孩子爱吃的东西。”

赢烬轻声道：“那等回了九黎峰，弟子一定做给您吃。”

沈暮：“我要甜一点，一盘五个，我吃四个剩下一个下顿吃，对了，还要给阿雀准备蚕豆，沈白要烧鸡和酒，岩陨比较喜欢吃酥脆的石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