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溃退（1/1）

“学长！”云意朝着韩晓喊道。

“我没事。”绿雨散去，韩晓毫发无伤。他推动着巴德尔远离，一边回复云意道：“你尽管上！”

话还没说完，两道光线便从云意手中的能量枪中射出，各自瞄准了一只狮鹫。和子弹不同，光线的速度极快，几乎难以闪避。在pvp中，只能依靠频繁的不规则运动来规避这类伤害，很难通过观察对手的抬枪动作来提前预判。

云意的准头很不错，两道光线都完美命中。两只狮鹫回避不及，各自一边翅膀都吃上了一发。原本正打算起飞的狮鹫吃痛，但也只是倾斜了一下，还是振翅而起。

能量武器的缺陷正是如此。尽管速度快，损耗少，但是单位时间里能造成的伤害却不高。就像云意用来开辟道路时所使用的那样，能量武器需要持续输出以提高伤害量，随着时间的累积，伤害也会越来越高。

但考虑到此刻是在岩石的内部进行战斗，而且己方还携带着一名人质，云意还是顾虑着引起塌方的可能性。火力全开地使用能量武器当然可以造成毁灭性杀伤，却若因此造成了塌方导致遗迹的毁灭，也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事情。

尽管在这种条件下战斗多少有点束手束脚，云意还是立刻调整心态，并在脑中拟定了一套作战方案。她先前的两发射击，也是为了摸清楚狮鹫的闪避和还击模式，而现在云意她的一些猜想也获得了验证。

随着狮鹫的起飞，战场也从二维的地面战，转换成了三维的空中战。云意推动精卫朝着红狮鹫靠近。在先前的进攻中，能看出两只狮鹫是以红狮鹫主导，大狮鹫配合的模式进行战斗的。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云意毫不犹豫地向红狮鹫发起了进攻。

她没有继续使用能量武器，而是换成了填充子弹的冲锋枪，更高效地控制对环境造成的破坏。但云意也清楚，战斗已经开始，那就必然会对周遭造成损坏。她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两只狮鹫和一台机甲在半空中展开了激烈的攻防。云意一心二用，双手的枪支各自锁死了一只狮鹫。子弹凝点成线，贯穿了前进路线上的一切。冒着白烟的弹壳抛落在地上，响起了密集的叮当声。狮鹫的速度并不慢，在空中的灵活性甚至要比精卫更高。灵活的转向使其规避掉不少子弹的攻击。而当狮鹫被子弹击中时，厚实的皮肤也阻挡了大部分伤害。在精卫进行换弹的间隙，狮鹫也发出了巨大的吼声，从口中吐出蒸汽波或电流。但在云意灵活的操控下，狮鹫的攻击根本就伤害不到精卫。

狮鹫的智力不低，在威兹玛星上是顶级掠食者之一。尽管不知为何被曾几何时居住着的原住民所驯服，但依然保持着极高的战斗直觉。在发觉单一的蒸汽攻击无法有效地伤害精卫时，红狮鹫立即转变了策略。

它开始顶着子弹与精卫拉近距离。即使子弹打不穿狮鹫的防御，依旧会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为了突进而受到更多伤害的红狮鹫被打得左右歪斜。但随着距离的拉近，云意也不得不将心神更多地集中在红狮鹫上，她等待着伤害的积累达到质变的时刻。

而远处的大狮鹫则利用这次机会，又一次喷射出电流来。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道闪电并非集中一点，而是蔓延开来。大狮鹫的电流攻击本就如同能量武器的射线一样，拥有极快的速度，难以进行规避。而不规则生长着的闪电枝桠封锁住了云意的闪躲，使得精卫不得不挨上这一记。但也因为将攻击范围扩大，使得能量密度降低，就如同最开始云意试探性的两下攻击一样，大狮鹫的这次电流攻击并没有足够的杀伤力。

和云意持有的能量冲锋枪的属性不同，电磁伤害会使得机甲陷入一定时间的不可控制中，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当这个负面效果被触发的时候，一直灵活盘旋着的精卫像是按下了暂停般停住了。

红狮鹫立刻鼓动翅膀冲去。它四双爪子恶狠狠地抓住了精卫的四肢，将其冲撞至石壁上，力道之大，就连承受冲击的石壁都皲裂开。随即，红狮鹫张开尖喙，狠啄精卫的面部。一时间，山洞内回荡了密集而又响亮的敲击声。

“臭鸟！别敲了！”云意怒喝一声。精卫的膝关节忽然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翻转，利用扭力挣脱开了狮鹫的束缚。原本的脚掌也随着关节的翻转变成了钢爪。随后，反向的关节驱动着钢爪直接洞穿了红狮鹫的腹部，让红狮鹫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别以为只有你长着爪子！”云意大声叫道。她奋力推动精卫，后背的喷射口将机甲和红狮鹫一同从岩壁上推出。精卫的另一只爪子用力地踹向红狮鹫，将其远远地踢开。钢爪从狮鹫体内抽出，带出大滩大滩不住淌下的红色血液。

红狮鹫脱力坠落，在疼痛中抽动着翅膀，试图重新飞起。但从下方而来的一颗颗子弹精准地打入了精卫造成的伤口中。剧烈的疼痛让它再也凝不起来力气，轰地一声坠落在地。

“没事吧，学妹。”隐藏在阴影中的巴德尔端着冲锋枪，警戒着坠地的狮鹫。韩晓则询问着云意的情况。

“毫发无损，学长。”云意轻松地说道。刚才那一番战斗，红狮鹫确实也并不能给精卫造成多少伤害。如果是针对关节连接部件进行攻击，或许还有一定几率卸下精卫的肢体，但它却选择用喙去敲击精卫的头部，这让云意多少有些无语：“那傻鸟敲得好使劲，我都有点耳鸣了。”

韩晓哑然失笑。在进入战斗时，云意主动吸引了狮鹫的火力，韩晓便伺机而动，寻找着助攻的时机。他并没有托大到去参与云意的战斗。毕竟自己确实是个新手，经验和技术上还是有十足的差距。如果连云意都对付不了这两只狮鹫，那么他们也只能选择撤退了。

他将奥列格藏在角落之中，便一直藏在阴影里等待着时机。当红狮鹫坠落时，他便第一时间上去补刀。

确认完云意的情况，韩晓便一步一步靠近坠落的红狮鹫。上方的大狮鹫有云意看着，他很放心，于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红狮鹫身上。尽管瘫倒在地，但是韩晓还是能观察到狮鹫还在缓慢地呼吸。看来云意那么深入的攻击也没能将狮鹫彻底击杀。出血量倒是超大的，附近的好几栋建筑都被染红。

忽然，韩晓动了。巴德尔本就是以速度见长的机甲。尽管韩晓还算不上如臂指使，但随着这段时间的练习，他也渐渐能在战斗中发挥出机甲的特性来。蹬地加速，他灵活地将手中的冲锋枪收起，换成近战使用的长剑。巴德尔的快，不仅体现在运动中，也体现在各种动作上。开枪快，换枪快，拔剑快，出剑更快！

韩晓挥动长剑，高速下劈！力道之大，将地面劈砍出一道五六米长的深沟。“劈歪了？”韩晓下意识地想，但一瞬又自我否定地摇了摇头。

原本瘫软在地上的红狮鹫一个翻身便拉开了距离，此时正怨恨地看着巴德尔。它腹部的伤口此刻已不再流血，只有毛发上还保留着大片的血迹。想来刚才只是在示敌以弱，诱使韩晓发起攻击。

但红狮鹫的计划却落空了。韩晓这一劈虽未能毕其功于一役，但还是击中了红狮鹫的翅膀，准确地说，是击中红狮鹫的翅膀骨骼，将关节连接处劈碎了。此刻红狮鹫正艰难地将瘫软了一半的右翼收在背部，一边踢踏着脚步逡巡了起来。

战斗。韩晓心想，这是他在《星海》里第一场正式的战斗。同云意的新手教学不同，现在的战斗是不允许失败的。《星海》里存在着永久死亡的机制。当然，作为雇佣兵的玩家是不会死去的。但是随着游戏进程以来一直使用着的机甲，和在机甲上投入的材料和资源都将彻底消失。尽管玩家可以重新购买机甲投入战斗，也可以通过存储足够的材料和资源以防万一，但无异于从头再来。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要失败。

要胜利，而且是要完全的胜利，不是两败俱伤。而实现胜利的手段，就是战斗。NPC里，既有部落老者和埃利塞这种友善的类型，也有奥列格这种难以沟通的存在。尽管可以对NPC造成伤害，但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杀害是得不偿失的，所以少有人去这么做。当面对奥列格这种主动发起攻击的NPC，大部分玩家也只是使用类似云意那把恶趣味的手枪一样的武器进行压制，或是击退，或是控制起来。

除了NPC以外，《星海》中存在着大量不同种类的敌人。有就算能够对话也完全无法互相理解的反派角色，也有完全无法对话只能你死我活的无情野兽。面对敌人，往往只有战斗一途。

或是智取，或是武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规则就是如此简单。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韩晓深深地吸着气。对方是野兽，被训练来保护这座宫殿，甚至保护这个避难所，所以才会对侵入它们领地的我们发起攻击。而为了找到水源，让这颗行星上的原住民有一点点喘息的机会，他们也必须要继续探索下去，绝无在此撤退的可能。

但是……但是。韩晓握紧了手柄。他凝视着眼前的野兽。那是只在神话里出现过的不自然的生物。长着狮子的身体，鹰的脑袋。它那庞大的身躯如若立起，几乎要跟机甲齐高。

虚拟实境游戏带来的视觉、嗅觉、触觉等感受，都与真实无异。韩晓看得清这匹受伤野兽身上那染血的毛发，也能感受得到空气中那几乎一触即发的紧张情势。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经闻到狮鹫身上那股野兽特有的臭味了。

但这只是游戏而已，不是吗？退一步说，就算这是现实，那他也正被一副全副武装的机甲保护着，就算战斗失败也丝毫不会受伤，不是吗？只是清空所有财产罢了。而且他也能够在联盟的荫蔽一次次重来。

有那么一瞬间，韩晓察觉到自己心里有所不满。因为……这样一点都不刺激。

红狮鹫再也承受不住紧绷的空气，率先发起了攻击。韩晓的剑虽未留下伤口，但却也将狮鹫的翅膀折断，使其无法飞翔，只能进行地面战。由于地面战场少了一个维度，云意判断韩晓能应付的了，便专心对付起大狮鹫来。韩晓也乐见其成，他想试试自己的水平。

双手握住长剑，韩晓没有回避，径直朝着红狮鹫冲去。双方之间的距离迅速拉短。红狮鹫拱起背部，张开尖喙，吐出一道白虹。炽烈的蒸汽波笔直地射来，带着巨大的冲击和高温。韩晓竖起长剑，用剑锋劈开蒸汽。那道白虹被一分为二地切割开，朝向两旁，溢出的冲击毁坏了两旁的建筑。

似乎是受伤的缘故，奔跑中的狮鹫所射出的蒸汽波并没有之前那么强大的威力。韩晓并不费力地与之抗衡着。就在一人一兽距离越发接近时，韩晓偏转刀锋，一个侧身闪出了白虹的攻击范围。他蹬地前冲，利用背后的喷气口提速，在近地面短暂地滑翔了起来。

巴德尔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携带着长剑割开了红狮鹫的腹部，再一次加重了云意留下的伤口。韩晓没有停留，果断地抬升，来到了半空中。虽然红狮鹫无法飞翔，但是他可以。利用多出来的一个维度，韩晓操控着巴德尔收起长剑，换成了制式冲锋枪，对准了翻身而起，企图闪避的红狮鹫射击。两度遭创，失去了灵活的红狮鹫被子弹的冲击力击打得踉踉跄跄，很快便失去平衡摔倒。

韩晓再次快速地更换武器，半空中加速。速度之快，居然引起了一小道音爆。不负光神之名的机甲在高速的加持下携带着长剑一闪而过，刀锋就要砍中红狮鹫的脖颈。如果这一击得手，那红狮鹫便会当场毙命。韩晓和云意先下一成，更有把握对付剩下的一匹。

只听见一声震响，巴德尔的动作被生生止住。刀锋没有砍断红狮鹫的脖颈，而是被一对尖喙挡住。同云意缠斗的大狮鹫以受伤为代价，赶来替红狮鹫挡住了这一下致命攻击。

就在韩晓愣神的时候，云意的声音着急地传来：“学长，快躲开，它要攻击了。”

韩晓下意识松开长剑，朝着一旁回避。蓦地一道电流在他身旁穿过，将他身后的多所房屋彻底击毁。那道电流直直地穿过城镇的街道，最后击中远处的岩壁，剥落下大片大片的碎屑。

那在空气中延伸开来的闪电枝桠让韩晓躲闪不及，于是巴德尔也如同之前的云意般进入了短暂的失灵状态。云意迅速落地，接住被韩晓放开的长剑，顺势下压。

但大狮鹫却并不恋战，尖喙拧转，拨开长剑。随即一个转身，用前爪抓起红狮鹫的身体后，便迅速拍打着翅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