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态球（1/1）

通向生产区的道路一改宫殿的繁杂设计，只留下简单的花纹方砖用作装饰。通道尽头是一扇暗红色的大门，在暧昧的红光下静静地伫立。

云意驱动着精卫推开大门，巴德尔一个侧身闪入其中，随即迅速端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四下警戒。

许久未开放的门扉积攒了许多灰尘，因开门而扬起，呛得奥列格直咳嗽。尘埃散去后，韩晓和云意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一言以蔽之，生产区就是一个工厂。穹顶之上依旧是镶嵌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玛瑙矿石群，暗红色的的灯光让这一块区域显得极为压抑。

大片的空地上用钢管搭建起密集的脚手架，中间用通道分隔出一个又一个区域。每一个小区域里都装着一个一米见方的玻璃球，和其他的什么装置共同组装着，形成了一个大型的机器。脚手架每层只有两米多高，但叠起足足五层，连机甲都得抬起头仰望。

场地的边缘则是一排排用铁皮围起来的房间，韩晓猜测应该是工人的住所。除了紧邻玻璃球区域外，墙壁上还设置有扶梯，直通天花板。

随着视线抬高，韩晓看见在天花板边上搭建着一列列囚笼。与毫无生活痕迹的铁皮房不同，某几个笼子被破开，其中装满了干燥的骨头。大半的骨头碎屑稀稀拉拉地从中滑落，在地上堆成了一个小山坡。从骨头的形状能判断得出来，都是死去的狮鹫留下的。

与韩晓想象中的不同，生产区的空气里并未带着明显的霉菌味，反而稍显清新湿润。他想起他们刚进入居民区的城镇时，奥列格曾说到他闻到过水的气味。但他们进来时，宫殿的门扉却是紧闭着的。结合那头大狮鹫的逃跑路线，韩晓猜想狮鹫大概率是使用某个通道回到了这个区域。很有可能是生产区在建设时就已经规划了一条狮鹫专用的通道，直达宫殿之外。

“云意，小心。”韩晓提醒道：“那头狮鹫或许就在这里。”

云意点点头，也同韩晓一起警戒着四周。他们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步入了那片密集的脚手架中。脚手架被宽敞的通道分隔出一个个区域，每个区域里都是同样宽度，同样数量的机器。

奥列格紧紧地跟在两台机甲身后，不住地打量着四周。碳灰色的管子架起玻璃球。昏暗的灯光照不清球体里的内容。玻璃球同一些其余的金属零部件组合，又是管道又是齿轮，看得他眼花缭乱。

这种结构共有五层，一层叠加一层。在临近奥列格腰部的地方，则设置有一个控制面板，分出五根管道同每层的大机器相连接。控制面板上的金属材质拨扭开关均朝下指，处于关闭状态。其中的某一个漆着亮眼的红色。

昏暗的生产区似乎陷入了沉睡中，静悄悄的，只有机甲脚步的落地声。忽然，一声清脆的滴答从身下响起。巴德尔和精卫迅速后撤，调转枪口对准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奥列格连忙举起双手示意，脸颊不住地抽动着，他尴尬地说道：“我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韩晓和云意面面相觑，均放下了枪支。

“看来好像暂时没有危险呢，学长。”云意松了松肩膀，说道：“那头狮鹫难道没在这里？”

韩晓看了看通道的尽头，只觉得不太对劲。他摇了摇脑袋，同云意说道：“我们先休息一下吧，等下把这片区域都扫荡一遍。”

“扫荡一遍是吗？学长，你越来越像个玩家了。”

无视云意的调侃，韩晓走向奥列格这边。他看到在奥列格的身旁，一面控制面板上的红色拨钮开关已经被拨下。刚才的提示音应该是这台机器发出的。片刻后，玻璃球缓缓亮起。

云意不由得低声惊呼。原来这颗玻璃球是一颗生态球。随着灯光亮起，里面的事物被清晰地映照了出来。球体里装了一半的水，由于没有放入石块和泥土，所以水质也显得格外干净。在球体的四分之一处，铺设了一层绿色植物，看起来像是某种树木的嫩芽般，颜色鲜艳，未失活力。

一根粗壮的树枝斜插在球体中，从侧面可以看见，在枝干的切面上生长着些许根须。在树枝的顶部则趴伏着一只独角仙，体型硕大，几乎占据了半个生态球的空间。独角仙的外壳是暗沉的紫色，头顶的独角末端像树枝一样叉开。

韩晓向奥列格示意，让他启动一下旁边的另一台机器试试。以机甲的手指宽度，倒是不太方便进行这种较细微的操作。

旁边的另一台机器也被顺利地点亮了起来。球体里同样是一半的水和四分之一的绿色植物，但这次斜插着的树枝上并没有趴伏着独角仙，而是悬吊着一颗果实。形状浑圆，被平均地分割成了青色的一半和红色的一半。

果实虽然看着像是苹果，但苹果并没有这么完美的形状。而且这颗果实比现实中的苹果大多了，几乎要有常见的西瓜一般大。韩晓心想，或许是因为引力较低的缘故，这颗行星上的动植物的体型都要更大一些。

见韩晓没有其他的指示，奥列格便尝试着拨动了其他的开关。只见机器发出隆隆的低沉响声，生态球的灯光也变得稍显昏暗。随后，连接着生态球的其他零部件也依次启动，抖落出些许灰尘。当声音和震动停下来后，一个较小的球体从另一端的开口处滚落。

“怎么感觉像是扭蛋机一样。”云意吐槽道。她俯下身子，查看起那颗掉落的球体。球体的外围包裹着胶质，将其去除后，露出来一颗半青半红的果实。

韩晓问道：“所以这是复制了一颗出来？”

“两个果实有差别的，学长。”云意将果实递近。同生态球中的那一枚“本体”一比较，能发现掉落出来的果实体积更小，颜色也更淡一些。

“这是……劣化了？”韩晓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想起来以前的一个神话：说是主神厌烦了人类，要用洪水毁灭世间。而其中一些神明可怜人类，便传信给诺亚，让他建造一艘船以避难。诺亚领受神谕，建造巨大的船只，然后携带着家眷，还有雌雄各一对的不同种类的牲畜登船。在暴雨和洪水过去后，大地一片汪洋，只有诺亚方舟存活了下来。”

“学长你的意思是，就像是诺亚一样，这座避难所就是仙特利兰王国的方舟。这些机器里保存着各种动植物，然后就可以进行源源不断的复制。”云意环顾四周，只见脚手架密密麻麻，不知道究竟保存了多少动植物。她佩服地说道：“通过这种方式来保存他们的生产资料，还真是个大胆的想法。”

韩晓点点头，补充说道：“虽然不清楚原理，但是按目前的情况看，生态球里保存的应该是一个标本。而通过生态球保存着的基因数据，这台机器可以制造一个副本出来。”

“他们将这种行为称为生产吗？”云意有些不置可否。

“如果把甲虫和果实当作粮食来看待，那他们大概率也是通过类似的方式进行水和其他物资的生产？但要进行这个行为，还需要‘能量’和‘原材料’……”韩晓看向连接着机器的四通八达的管道，分析道：“难道是通过这个管道来提供的？继续走吧，我们去深处看看。”

将复制出来的果实作为重要的样本封存好，云意也跟上了韩晓的脚步，朝着生产区深处而去。重复不变的场景就像是无边的沙漠一样，多少让人觉得烦躁。云意一边扫视着四周，一边用余光关注着奥列格。

从进入宫殿开始，这个汉子就变得过分安静，让人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要不还是先把他控制起来吧，云意心想。就在她即将付诸行动的时候，奥列格似是忽然发现了什么般，用鼻子嗅闻着空气，随后猛地朝一旁看去。

云意也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同时听见韩晓发来一声呼叫：“云意，你看！那头狮鹫在这！”

那片区域的脚手架被推倒在一旁，露出一片空地。数颗生态球被打碎，里面存放的水在地上流了一滩，汇聚成细小的湖泊。水面上却堆着森森白骨，几乎有小山一般高。

白骨堆前又是一滩血泊。被云意和韩晓重伤的红狮鹫正躺倒在血泊中。它的腹部被整个剖开，露出数根断裂的肋骨。鼓起的腹部正一动一动，片刻后，大狮鹫从红狮鹫的腹部抽出头来，只见大股大股的殷红染湿了它蓝紫色的鬃毛，如老鹰般弯钩的尖喙上还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血水。大狮鹫一边用喙撕扯着红狮鹫的血肉，一边用憎恶的眼光看向两台机甲。

韩晓还是第一次从敌人的眼神里察觉到“憎恶”这种情感。这种临场感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敏锐地察觉出来，自己并不是在紧张，而是在兴奋。

云意低声提醒道：“学长小心，BOSS进二阶段了。”韩晓则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枪柄。

四下均是密集陈列着的脚手架。这种用钢管搭建起来的简单结构其实分外地结实，让机甲无法短时间强硬地突破。更何况生态球里头保存着珍贵的标本，她也不想造成太大的破坏。在障碍物密集的室内，因为担心子弹乱窜，云意并没有选择使用枪械。综合考虑，她打算切入大狮鹫所在的那片空地，进行近身战。

精卫是重视火力的机甲，一般会装备多种类的能量武器。为了减少武器重量对机身速度的影响，往往也不会配备大型的近战兵器。云意操纵着精卫，从腿部的收纳舱里两侧翻出来两把匕首。虽说是匕首，但那只是针对机甲而言。这两把武器的实际尺寸已超过一米。

在《星海》中，装甲分为物理护甲和能量护盾，武器则分为动能武器和能量武器。而动能武器除了可以划分为热兵器和冷兵器之外，还可以通过不同的伤害属性来划分。

云意给精卫配备的这两把匕首具有不同的功能。其中一把形如短剑，刃分两面，刀身笔直，剑脊却又高鼓近似方锥。这把武器主要造成穿刺伤害。

另一把匕首则像弯刀一般，刀身具有一定的弧度，而靠近刀镡的半截刃身布满了密集的锯齿。这把匕首主要造成切割伤害。

此外，还存在一类武器能造成冲击伤害。

不同的伤害类型本质上并没有差别，在PVE，也就是玩家在和游戏里的敌人进行战斗中，差别主要在于敌人的装甲更能够防御那种属性的攻击。先前云意同狮鹫战斗时就发现，这两头狮鹫并不存在能量护盾，对能量武器的伤害基本没有防御能力。

但也因此，他们的物理护甲极厚，几乎抗住了所有的子弹攻击。云意所使用的子弹主要造成穿刺伤害。可见狮鹫装甲的穿刺抗性极高。

但当云意使用装备在腿部的特制钢爪进行攻击时，反而很快速地给狮鹫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云意的钢爪主要造成的是切割伤害，这也就意味着，狮鹫装甲的切割抗性并不高。

所以，想要对狮鹫造成杀伤，应该使用的是主要造成切割伤害的那把。

精卫的两手分别用不同的姿势握持着匕首。左手在身前，匕首的刃口朝外，刃尖朝向小拇指方向，以冰锥法持切割匕；右手则隐于身侧，刀尖朝向大拇指方向，以握锤式持穿刺匕。

同云意不同，韩晓只给巴德尔配备了一把制式长剑用作近战武器。幸运的是，这把长剑刚好主要造成切割伤害。他想起先前击中红狮鹫的翅膀将其折断时的场景。便双手握持剑柄，立起剑身，随时准备进行劈砍。

面对两台机甲的威胁，大狮鹫反而显得好整以暇，依旧不住地啄食着。在安静的生产区中回荡着不详的撕扯声。随着机甲缓慢地拉近双方的距离，局势似乎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狮鹫忽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