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愿望（1/1）

走廊的两侧分别是医学和化学的研究室，里头的布局也大差不差。不过同刚才那条走廊的房间相比还是略有些不同：医学研究室中陈列着不少许多果实和叶子的标本，而化学的研究室中则在桌面上放置着烧杯和天平。

这些用具都光明正大地摆放着，虽然看得出来还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但却都被维护在能被尽快使用的状态。韩晓心想，这是否意味着仙特利兰对不同学科的偏袒呢？或许在仙特利兰，比起占星和炼金，还是医学和化学的研究更受到重视。

走到临近走廊尽头的地方，穹顶上的月光石越发稀少，地面上则落满了石屑。云意让精卫俯身查看，发现那些石屑正是月光石。她仔细观察，这才发现大半的穹顶都被削落，而始作俑者正是那枚陨落的钻石尖锥。大半的天花板被刺穿，露出陨石那奇异的颜色。

“学长！”云意急忙叫上韩晓：“从这个插入的角度去推测，那颗陨石或许是直接扎在了隔壁走廊那边。”

从整体的走势上看，陨石是以一个奇妙的角度扎进了科研区最左边的通道。这个推测让韩晓不由得皱眉：“这会只是一个巧合吗？我总觉得这颗陨石像是什么目的？”

云意耸肩，突发奇想地说道：“学长你之前讲过诺亚方舟的故事，那你有听说过‘达摩克利斯之剑’吗？”

韩晓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悬在国王头顶上的宝剑，有很多种隐射的含义。我个人比较喜欢‘居安思危’的那个解释。”

“我只是联想到这一个典故。你想想，这座避难所或许是仙特利兰唯一的遗址了，而这颗陨石就像是上天对这个国度的惩罚，如同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这样听起来是不是会浪漫一点？”

韩晓不由得苦笑着点点头。但云意的故事却让他的脑海里对产生了一种模糊的推理。他明白，他现在是在游玩一个游戏。从先前的经历上来推断，《星海》的设计更贴近真实世界，尽管有抽象化和简单化的部分，但整体上看，《星海》严格遵循着某种规则，一切的存在均有其目的。这个任务进行到这里，难道这颗陨石只是用来指引他们发现这处遗迹而已吗？

“是谁！”精卫忽然朝着走廊尽头的黑暗处迅速掷出穿刺匕，把韩晓的思绪打断。云意掷匕只是为了警告，刻意没瞄准方向。匕首扎进石壁中，发出一声脆响。随后，那片阴影中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韩晓立刻抛开多余的念头，迅速端起冲锋枪警戒起来。他和云意各自守住通道的一边，防止敌人逃脱。两台机甲一前一后，朝着那片黑暗逼近。

在一片昏暗中，巴德尔幽蓝的独眼点亮着。月光石碎屑发出的微光，在经过图像增强器的增幅后，韩晓的眼前展开。他清晰地看见了一个轮廓。

一个少年的轮廓。

“埃利塞！”云意惊讶地叫出声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在墙角里惊恐地缩着身子的埃利塞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紧绷着从阴影中挪出。她的大眼睛眨呀眨，愣是憋住了眼泪。女孩带着抽噎轻声地问道：“是……是你们吗？两位天上过来的客人？”

确认是之前认识的NPC小姑娘，韩晓这才把枪口放低。此时两人心中都有着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埃利塞会在这里。之前确认完陨石的行进轨迹后，他们同埃利塞约定，等她打猎完之后就返回部落。

由于受到了惊吓，埃利塞一时间使不上劲，难以走动。于是韩晓让她扶着巴德尔休息。小姑娘发育得早，身高在同龄人里不算低，脑袋正好抵在了机甲的膝盖上。云意让精卫半蹲下来，声音轻柔地说道：“没事了，小埃利塞。刚才只是一个误会，哥哥姐姐并没有想伤害你。我们只是不知道你会在这里。能不能告诉姐姐，你是怎么过来的呀？”

埃利塞缓着呼吸，渐渐喘过气来。她像是做错了坏事被抓包似的，双手紧紧地捏着衣服的下沿，紧张兮兮地说道：“我……我有想要对流星许下的愿望，但是……但是那天晚上我没来得及说。所以我想过来再跟它说一下……没想过要做坏事……”

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抹起了眼泪。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韩晓和云意才了解到事情的全貌。原来就在他们走后，埃利塞并没有按照约定，狩猎结束便返回部落，而是沿着韩晓他们离开时的方向，一路追踪过来。

埃利塞自然也见到了陨落钻石这副奇异的景象，还有精卫开辟道路时留下的洞口。原本她只是在入口处摸索，但突然发现墙壁上的白色胶体中有人形的阴影正在不断地挣扎着，于是埃利塞便下意识地用短矛扎了过去——

听到这里，韩晓和云意不由得面面相觑，在心中为那位可怜的奥列格部下默哀。后续的发展就颇为简单。埃利塞扎中了那名部下的大腿，被那痛彻心扉的惨叫声所惊吓，连短矛都来不及拔出，便慌不择路地朝着深处逃来。

她逃到生活区，进入到了宫殿之中。因为害怕被那个奇形怪状的怪物抓住，她灵机一动，钻进了王座左边被钻石堵塞住的道路，从那个孩童勉强能出入的洞口一路前进，来到了科研区当中。埃利塞不敢乱跑，在这条通道里躲了很久，直到被云意发现。

听完小姑娘的遭遇，韩晓和云意都有些哭笑不得。对柯雷莎部落，韩晓心里多少是有点同情的。而埃利塞父母双亡，且又年幼早慧，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小孩。韩晓和云意都有些庆幸，还好小姑娘来得晚，没有被他们同狮鹫的战斗波及。

“学长，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一趟吧。”云意提议说。她想优先保证这个孩子的安全。韩晓点点头，也同意这个想法。至于奥列格，他毕竟是一个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相应的责任。

两人明目张胆地双标着，打算先把埃利塞带回部落后，再进入右侧的通道进行探索。埃利塞似乎是察觉了两人的打算，抬着双眼轻声问道：“哥哥姐姐是要回去了吗？埃利塞……能不能跟流星许个愿再走。”

精卫半蹲着，明镜一般平滑的面部看向埃利塞。云意温柔地问道：“小埃利塞，能不能告诉姐姐，你想要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啊？”

埃利塞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静静伫立着的巴德尔。她纠结了一番，挪着脚步凑近精卫，贴在机甲的耳边小声回答道：“我的愿望是，想要快点长大。因为长大了，就能抓到更多更大的狮鹫螺。这样，爷爷才不会总是在夜里苦着脸唉声叹气了。”

埃利塞的小动作没有生效，韩晓还是知道了她的心思。一方面是因为机甲的拾音比较敏锐，能自动针对环境中的噪音和人声进行筛选；另一方面是云意在语音中大声地叫喊了起来，被埃利塞的愿望感动得一塌糊涂：“学长，我们带着埃利塞一起过去那边看看吧。放心，出了事我会第一时间保护她的！你不会这么无情吧学长！”云意用语音轰炸着韩晓。

其实从道理上讲，向流星许愿让愿望得以实现，本就只是一个传说。韩晓并不希望埃利塞为了这个捕风捉影的传说身陷险境。但也正是他一时兴起告诉埃利塞这个传说，才会导致现在这种情况。他多少也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于是权衡再三，韩晓还是勉强同意了埃利塞的请求。

“小埃利塞，哥哥同意带你过去，但是你必须答应哥哥三个条件。”韩晓摆出了长辈架子说道。

埃利塞见到巴德尔那张鹰隼一般的面甲，心里多少有点打鼓，但为了部落里的家人，她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同意了韩晓提出的方案。

“第一条，一定不要擅自行动，不要随便离开我们身边。”韩晓掰着巴德尔的手指说道：“第二条，遇到危险时，要立刻逃走，不要回头。清楚了吗？”

埃利塞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三条，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千万要有大人陪同，别自己一个人冒险！”韩晓叹了口气。巴德尔伸出一根指头轻柔地摸了摸埃利塞的脑袋，把那顶乱糟糟的短发弄得更乱了。

埃利塞任由韩晓胡闹，表情却不禁放松了下来。她之前也见过不少身材高大，钢筋铁骨的天外来客，但是像眼前这两位这么温柔地对待她的，还是第一次。将云意和韩晓的话都记在心里，埃利塞对着巴德尔和精卫露出了微笑，用力地点了点头：“哥哥姐姐说的话，我都是好好记住的。”

事已至此，两人也不再拖延。巴德尔将埃利塞轻柔地放在掌心。虚握的拳头为埃利塞空出了不小的活动空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巴德尔，韩晓注意着不要弄丢埃利塞，同云意一起走出了这条长廊。

位于最左边，标识着“生物（演变）”和“基因（本质）”的通道要比其他两条长上不少。在房间中摆放的用具也要更加地复杂多样起来。在生物研究室，韩晓发现了不少昆虫或野兽的标本，浸泡在透明的液体里，被封在玻璃罐中。幽幽蓝光照射下，那些僵直兽类无神的眼球显得颇为诡异。

而基因研究室则是在玻璃柜中封存着不少药剂。一排排造型奇特的安瓿瓶里，装着半瓶或蓝色，或绿色的液体。旁边更是摆放着成堆的注射器。云意走在前方，将这些安瓿瓶采集了些许，打算提交给联盟去分析。

随着两人谨慎的前进，通道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地面上几乎落满了月光石碎片。韩晓心想，这是那颗陨石造成的破坏。抬头看去，昏暗之中只有些许反光，隐约能察觉是通透的钻石材质。

就在通道尽头的最后一间基因研究室，他们才得以确认陨石的终点。钻石般的底尖刺穿了基因研究室的门口，将半扇门扉戳烂，使得碎成两半的石门朝着研究室内倒下。

在散落一地的灰尘上，可见一道清晰的脚印，朝着研究室的深处而去。这间研究室似乎有所不同，内部的空间比其他的房间大很多。可惜标识也同样被陨石摧毁了，韩晓和云意得不到额外的信息。

关于那道脚印，韩晓和云意也互相确认了一下对方的想法，两人都认为极有可能是奥列格的脚印。云意先跨步而入，却发现这间基因研究室要比其他的房间大上几乎四五倍。成排成排的玻璃柜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即使这里的穹顶并没有遭到破坏，但她还是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考虑了一下，云意没有贸然前进，而是原地警戒了起来。

韩晓则操控着巴德尔，递出手去，让埃利塞靠近陨石。他轻声说道：“好了，埃利塞。你不是要许愿吗？现在就能告诉它了。”

埃利塞朝着巴德尔点点头，转身看向陨石的底尖。从外面可以看出，这颗陨石的体积极为巨大，但是收缩至底尖，却不足一平米见方。这是十分夸张的。

而且从材质上考虑，钻石虽然拥有极高的硬度，但是脆性却很大。这导致钻石容易因为冲击而顺着纹理裂开。这么长的钻石，在插入岩石时居然没有从中间折断，而是精准地刺穿了这处避难所。韩晓怀疑这颗陨石只是拥有钻石的外形，本质并不是碳单质晶体。

陨石的底尖并不锐利，反而朝内部凹去，看起来更像是中空的针管。埃利塞扶住巴德尔的手指，深吸一口气后，朝着底尖认真地许愿道：“你……你好，我叫埃利塞。我的愿望是想要快些长大，还有爷爷跟大家能够轻松一点！”

韩晓和云意都有些感动于这个孩子纯粹的内心。在这么残酷的生存环境下，她的愿望纯洁得太过耀眼。

埃利塞的声音本不算大，但却在陨石里回荡了起来。像是要回应她的愿望般，陨石也微微发亮了起来。韩晓本能地感到不妙，但他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一道虹光从陨石的另一端飞快地袭来，随后——轻巧地打在了埃利塞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