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奥列格（1/1）

生产区的墙壁上，被云意拓宽的黑魆魆的洞口处，突然冲出一个人影，正是落荒而逃的部落首领奥列格。奥列格捂着胸口不停地剧烈喘息。他回头看了下洞口，那两个外乡人并没有追来。“可恶啊！可恶……”他憎恶地说道。但紧接着便是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因为他的计划几乎宣告完全失败。

他打入自己身体的药剂总计四种。分别是能够使他体型巨大化的树獭基因，能够让他产生灵能护盾的镜花蝶基因，能够让他长出獠牙和利爪的奇美拉基因，和能够让他将体内的热能以某种形式存储起来的急冻鼠基因。在奥列格看来，这四种基因包含了攻击和防御两个维度，既有近战也有远程，是相当综合的选择。但他并不认为这样就能够稳操胜券，所以才想着要在使用全部基因后再战斗。

一方面，他只有一个人，而韩晓和云意却有两个人，好汉难敌四手：另一方面，在见到云意火力全开击杀大狮鹫后，他就分外地恐惧。正是这种恐惧驱动着他前往科研区寻找药剂，试图翻盘；但也正是这种恐惧，让他一次尝试也没有，在计划失败后直接选择逃离。

他甚至没有用他现在的状态去尝试战斗。

但奥列格不知道的是，尽管他在懊悔，但他所做的选择在那种情况下却是正确的。因为基因药剂并不像他所认为的那样，是立刻就能生效的。一些明显的效果确实会很快出现，但是更剧烈的变化正在他的体内缓慢地进行中。也就是说，基因药剂的真正效果，要比奥列格所想的更加夸张。

在确认完自己暂时安全后，奥列格的第一个感受，就是饥饿。基因药剂并不是能够无中生有的唯心主义药剂，都需要遵循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一切的转变都有其代价，物质和能量都是守恒的。就像是奥列格的体型发生转变，就需要大量消耗他身体里的储存着的能量。在保证了肌肉量的前提下，奥列格体内的糖分和脂肪被迅速分解，为身体里的剧烈改变供能。

这也是他之所以情感波动较大，难以进行理性思考的原因。大脑是耗能极高的器官，而此刻却得不到有效的供能。其次是在大部分器官都让位于骨骼和肌肉的生长，使得激素和代谢都变得紊乱起来。这个过程实际上既辛苦又难受，但生存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让这个部落领袖熬过了这个阶段。但随着能量的枯竭，他必然会感受到各种渴望。

奥列格此刻便饿得极为难受，甚至开始伸手抓挠起自己的腹部。指尖长出短短的尖刺，把他的腹部肌肉抓出一丝丝血痕。此刻的他身材已经增长到了五米高。但由于体脂率降到极低，皮肉紧密贴合，一丝丝肌束都被清晰地展现出来。他的皮肤缺少水份和油脂，变得干燥开裂。

奥列格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十分干渴，下意识地吞咽着不存在的口水。在饥饿的驱使下，他甚至连铁管和石屑都吃了下去。被基因药剂改造过的消化系统来者不拒，把那些金属元素都储存在皮肤和骨骼里。尽管改造缓慢，但还是比一般生物体花费几十年的发育要快速不少。他也试图去吸取铁管中的水和营养物质，但却很难够得到管中深处的那些。

忽然，奥列格焦虑得四下搜寻的目光看到了红狮鹫的尸体，不由得眼前一亮。大狮鹫的进食被韩晓和云意打断，导致红狮鹫的尸体还保留着不少血肉。虽然对云意来说只是一些边角料，但对奥列格来说，就是丰富的营养。似乎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香甜的气味，奥列格张大了嘴，用一个比先前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随后俯趴在地，大口咬下，生啖狮鹫的血肉。

随着蛋白质和脂肪被他的消化系统迅速地吸收，奥列格的身体发生了进一步更深刻的转变。就在这几个银河时的进食时间里，他的体型终于彻底成熟，停止了生长，固定在七米高。身体只保留了一个人类的轮廓，但是皮肤表面硬化脱落，生长出了结实的骨质，就像是披上了一层厚重铠甲。皮肤上流动着一层蓝色的炫光，若隐若现，不细看的话基本看不出来。手指上的指甲和口腔中的犬齿锐利地突出，形成坚硬的骨椎。最后，宛如魔鬼一般弯曲着的双角盘旋在他的额前，将巨大身体产生的热量以某种生物能的形式储存了起来。

在将守护神狮鹫的最后一块骨头都吞下，奥列格已经彻底地完成了进化。如果现在韩晓和云意在这里，肯定完全没办法将他认出来。毕竟他现在相比起原本的壮汉形象，更像是一个灰色的恶魔。

奥列格舒服地打了一声饱嗝。在经历了一场蜕变后，他的脑袋也开始变得有些奇怪。其中，像是进食的这类欲望格外地强烈，即使他已经吃饱了。而大脑则像是被彻底撕裂成好几个部分般，能够同时进行并行的思考，他还能冷静地察觉，通过自我意识发现到了欲望变得异常强烈的这个状态。

小巨人从生产区里还未彻底干涸的血泊中站起，犹如重生的神明一般，环视四周。奥列格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避难所的各处都设计得这么巨大，不只是之前他同云意证明的那样，是单纯为了彰显王族的财力，更多的是因为在一百年前，仙特丽兰的王族都是使用了全部种类基因药剂的完美生命。

在仙特丽兰，王族都是如同他现在这般高大的身形，拥有着数种特殊力量，掌握着强大的武力。所以他们的封建统治才能如此牢固，叛乱从来没有发生在树上王国的贫民阶层中。而这样的一个强盛的王国居然会毁灭在树下王国那帮被流放之人的手中，让奥列格觉得格外的匪夷所思。

此刻的他，只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就像是有个雷霆或者火焰藏在胸口中般，迫切想要释放出来！他张开嘴，发出一声明亮的战吼。生产区的墙壁都共鸣起来，像是为新王的诞生献上敬意。

“找到你了。”云意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奥列格略显惊惶，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就在从生产区的入口处，一台高大的机甲已经推门而入。等到进化到了现在这种层次，奥列格才第一次以平等的视角去看待这两个外乡人。先前的他只能仰望，除开恐惧，留不下多少正视的空间。而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对手要比他先前所设想的更具威胁。

精卫的高度要比巴德尔稍低，是经典的6.3米标高机甲。经过云意特意改造过的这台精卫体型匀称，上窄下宽，颇有一丝女性的曲线感。头部是一块明镜般光滑的面甲，没有五官和额外的装饰，显得极为简洁。四肢纤细，选择了更为轻巧的护甲外骨骼，减少了大量的配重，是为了提高速度，以增加闪避的效率。胯部则装饰着竖条漂浮着的光带，像是裙子一般，组成了精卫的能量护盾。而这光带的来源是光刃形状的无人机，能够顺着磁感应线运动，被操控者如臂指使。

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脆弱，奥列格亲眼见到这台机甲一拳就把大狮鹫打穿墙壁。他深刻地意识到了精卫重视火力爆发的特点。

但对于云意来说，她只是通过逻辑和信息的推断，得出了眼前这个生物的身份是奥列格的结论。从外形到实质，现在的奥列格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在先前，她和韩晓只知道了奥列格使用了能够让体型变大的树獭基因，并不知道其他的几种会产生什么效果。考虑到这个隐藏任务的难度，云意也不由得谨慎起来。

她刚想再继续同奥列格沟通，试图获取更多的信息，就看见奥列格一改刚见面时的惊惶，迅速地朝着她飞奔而来。云意目光一凝。她现在正处于生产区的入口，身后则是通往王座的通道。虽然通道并不狭窄，但是相比生产区的空间却又显得不够宽阔。

在生产区，她可以有更多的空间，例如她可以利用空中这个多出来的战斗维度，来向奥列格发起进攻。单纯从外形上看，奥列格是不具备飞行能力的。而一旦进入了通道中，她就被奥列格强行拉到白刃战。这对精卫这种在安全地区进行高火力输出的机甲而言是不利的。尽管云意为此进行了白刃战的训练，但她的机甲驾驶习惯不允许她被动地进入白刃战中。

她有些惊讶于奥列格的判断力，确实有极大的提升。云意把这一点也记录下来，共享给了韩晓。在制定完计划后，原本是打算同行的两人，为了提高任务完成的效率，现在暂时分开，各自为战。韩晓负责将埃利塞安全地送回部落，并解放被黏胶粘在入口处的奥列格部落的成员。而战斗力较高的云意先行寻找奥列格，并优先控制他，防止他造成进一步的损害。

现在的云意处于很被动的状态。如果她同奥列格交战，就会被拖入身后的巷战中；而如果她选择避开，奥列格便会直接从通道离开。对于云意而言，这种你逃我追的戏码还是不要上演得好。她气恼地咬牙，同时在心中将奥列格的威胁程度提高了一档。

组成能量群甲的飞刃从精卫的胯部脱落，一枚一枚列好，两两组合，发出了赤红色的光线。光线攻击是无法躲避的，能造成辐射属性的能量伤害。这种伤害的特点是随着攻击时间的增加，伤害呈指数级增长。但也同样意味着，如果攻击没有持续到一定时间，那就无法造成足够的伤害。这是只有处在队友保护中的火力型机甲才能有效使用的伤害类型。

赤红色的射线打在奥列格的身上，激起一阵阵紫色的光晕。奥列格的体表涌现出一层淡淡的蓝光，将这道能量攻击化解。他完全没有受到伤害，速度不减，三步并做两步，便来到云意身前。

拥有能量护盾，云意冷静地记下这一点。对于擅长使用能量攻击的精卫来说，对付拥有能量护盾的敌人是必修中的必修。能量护盾能够抵抗能量攻击，同时还能降低物理攻击造成的伤害。在战斗中，首先就应该消耗敌人的能量护盾。而能量护盾在攻击停止后的一段时间里就会自动恢复，所以能够持续进行伤害的辐射属性攻击是最好的能够消除能量护盾的攻击方式。

云意没有解除攻击，而是让八道能量射线中的四道继续维持着，剩下的四道则解除这个状态，变回八枚飞刃，吸附在精卫的小臂之上，提供额外的助力。精卫从大腿两侧的收纳盒中拿出两把匕首，准备迎接奥列格的攻击。

奥列格没有多余的动作，使用了一个简单的冲撞。巨大的力量让精卫从门口倒飞而出，维持着受身姿势在地面上滑行了十几米。要知道，机甲的重量可并不算低。奥列格的力量增幅也太过夸张。

云意没有犹豫，立刻前冲而去，就像是奥列格方才发动的进攻一般。你强，我就要比你更强。她对着正想从门口处走出的奥列格猛烈地冲撞，将这个灰色的恶魔重新撞回生产区之中。精卫的攻击一波接一波，像是浪涛一般不止不休。

她揉身上前，抢进了奥列格的怀中。就像是之前对付大狮鹫一般，利用八极大缠的动作锁住了奥列格的手臂，使其反关节，难以发劲。然后空出的一只右手对着奥列格的头、胸和侧肋发起了猛烈的肘击。钛合金机甲的肘击就像是拆楼机的摆锤一般，摧筋断骨的力量直透奥列格全身，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间不由得惨叫出声。

他的进攻不可谓不精妙，但却被云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颇有一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但就算在此时吃痛，他大脑的另一个部分却又还在理性地思考着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