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童言童语（1/1）

直到云嬷嬷哭着忏悔：“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因为早些年被打被卖的事，对你爹怀恨在心，连带着对你也心怀怨恨。从被卖那一刻开始，我就当自己没有儿子了。我以为自己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楚，却从未想过你在没了亲娘后，会遭遇些什么。

“是我自私，是我狭隘。如果我在文家安稳下来之后，能够回去找你，也许你就不会遭遇后来的那些事，也不会变成杀手，吃尽苦头。我还在你历经千辛万苦来找我的时候，无视你，冷落你，拒绝和你相认。

“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冷心冷情，我不配做你的亲娘！呜呜呜……云九，你跟我说说话啊，你就是骂我一句也好啊！”

云嬷嬷哭着将木头一般的云九拥入怀中，“对不起！云九，对不起！这些年，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

这一刻，云九终于动了。

他缓慢而坚定的挣开云嬷嬷的怀抱，看向云嬷嬷的眸光中充满了嘲讽。

云嬷嬷心中一痛，刚要再次伸手，却被云九的一句话惊得僵直当场。

只听云九语带讽刺的说：“你来，是为了让我帮文家脱罪吧？杀人的罪名，文家应该担不起吧？”

被说中了心思，云嬷嬷只觉得无比难堪。可刚刚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是她的真心话，并无半分做戏的成分。

云九语气嘲讽的问：“你来我面前做这么一场戏，是准备让我怎么做？说杀人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跟文家无关？还是说准备劝说我畏罪自杀，死在牢中？

“呵！你还真是文家养出来的忠仆啊！为了主子，连儿子都可以牺牲！真是好得很呢！”

云嬷嬷心如刀割，正欲辩驳，却被云九扫过来的目光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目光，淬着毒，利如刀，仿佛她再敢说一个字，他就能立时要了她的命！

就在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云叔叔，你别这样，你这样，茵茵会害怕的。可是娘亲说过，云叔叔是好人，让茵茵不要怕云叔叔的。”

几乎是听到文茵童言童语的瞬间，云九便泪如雨下，凶厉的表情也瞬间软化。

文茵走上前，伸手去擦云九的泪水，“云叔叔，你别哭。娘亲说，她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她不想看到茵茵哭，也不想看到云叔叔哭。娘亲还说，如果云叔叔哭的话，就让我把这个给你看。”

说着，文茵在脖子处拉扯了一会儿，扯出一个挂在脖子上，却被藏在衣服里的小荷包。

她摘下小荷包递给云九：“云叔叔，这个小荷包是娘亲亲手做的，也是娘亲亲手给我戴在脖子上的。等你看完了，能不能把荷包还给我啊？我想一直戴着，就像娘亲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云九颤抖着手接过小文茵递过来的荷包。荷包小小一只，可是做工精致，绣样逼真，针线功夫绝对是万里挑一那种。想想也知道，在黄老太身边教养长大的孙女，怎么可能会不会针线，不会厨艺？

这一刻，云九再次泪意翻涌。明明有这样一手精湛的手艺，却要装出不会针线活的模样逗弄自己……文瑶，你为了接近我，到底还做了多少这样费尽心机的事？

可是，即便当初的桩桩件件都是虚情假意，刻意逢迎，云九也觉得无限怀念。

他慢慢打开荷包，里面放着薄薄的一张纸。

展开，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

是文瑶的亲笔信。

从充满算计到情入心间，从反复挣扎坚定初心，从自责愧疚到以命相偿……文瑶将她和云九之间从初相识到她最后自杀的心路历程，丝毫不落的都写在纸上。

她说，这辈子，她最对不起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因她而死的文琪，另一个便是中了美人计，对她情根深种，却还被她利用得十分彻底的云九。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想恬不知耻的最后再利用他一次。

她在纸张最后问云九，能不能帮她守护好文家？

她预测到了，或许因为她的肆意妄为，文家会面临池鱼之殃，可是，她不想放弃为文琪报仇，也不想让文家遭殃。

所以，她恳求云九最后再帮她一次，帮她守护好文家。

如果有来世，她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他。

云九紧紧的攥着那张纸，低声呢喃：“谁要你当牛做马？如果有来生，我只要你真真正正做我的妻子，白头偕老、相守一生。”

***

从云嬷嬷和小文茵离府开始，黄老太就心急如焚的等待着。文家的案子罪责最大，案情最关键的便是云九杀人案。所以，做再多，终究还是要解决了云九这个案子，才能够解决文家目前的困境。

黄老太在大门口看着云嬷嬷和文茵上了马车，这才回了福祉院。

可是，刚回福祉院没多久，门房就有人急匆匆的跑来禀报事情。

黄老太心里疑惑，云嬷嬷刚走，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正要问，就听门房小厮说：“老夫人，四小姐回府了。”

黄老太心里一个咯噔，吃惊的问：“你说谁？”

那小厮又重复了一遍：“四小姐。”

黄老太挥退小厮，连忙叫来安嬷嬷扶自己去大门口看情况。

文珂不是跟着钱家回荆州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文家如今风雨飘摇。文珂不说在钱家好好的待着，这个时候跑回来做什么？

万一文家的事情不好了，岂不连累了她？

黄老太快步往大门口去，心里疑惑的同时，其实还隐隐有着更深层次的担忧。那就是，文珂会不会是被钱家休回来的？

上一世便是如此！

只是，黄老太不愿去想，也不愿相信而已。

到了大门口，只见文珂站在门廊下，指挥着府中下人从停在府门口的几辆马车上不停地往下搬东西。

大门口已经堆放着十几二十个大木箱子。

眼瞅着小厮还两两一组，不断地从马车上搬箱子下来，黄老太心中一痛，这是文珂的嫁妆吗？

她突然不敢问，也不想知道真相，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站在大门里，看着挽着妇人发髻，气势十足的文珂。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黄老太，叫了一声：“老夫人。”

文珂闻声，转身回头，含笑带泪的望向黄老太，轻轻的叫了一声：“祖母，文珂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