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风神动了凡心，真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1/1）

“小喜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等了半日的官家一边埋怨地说着，一边赶忙让老大夫给妼晗看病。

小喜子知道官家等久了心中不悦，但心里也是万分委屈的，却也不敢出声辩解，只能站在那里听训。

昨日他马不停蹄地去宫外，从最近的医馆找了位老大夫，可回宫之后，总不能驾着马车进宫呀，而且刘太后在宫内耳目众多，他领着人还得避着大娘娘在宫中的眼线，悄摸摸地回宫，这才耽搁了时辰。

老大夫虽不知眼前的人就是当朝天子，但寻思着，住在宫里的肯定都是贵人，就准备跪下磕头行礼。

谁知官家此刻是救人心切，赶紧上前一步，亲自搀起老人家，焦急地说：

“救人要紧，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老大夫见床榻上躺着一位病人，也不敢抬头去瞧她的模样，便赶忙拿出了药箱内的脉枕，将病人的手，放在脉枕之上，认真开始把脉。

行医多年的老大夫，虽比不上宫中的太医，但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医术超群了。

仔细诊脉近一盏茶的时间后，这才开口，小心翼翼地询问赵祯，自己是否能看一眼病人的舌苔。

赵祯当然知道中医是靠“望闻问切”诊断，但宫中如果是圣人妃嫔看病，太医都是悬丝诊脉的，但眼下救人要紧，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的那些规矩了。

当即便掀开帘幔，将妼晗小心地抱在怀中，再让她将舌苔吐出来给老大夫瞧。

老大夫看到一个俊眼修眉的贵人，抱着神仙妃子一样的人物，当即心头一震，赶快低下了头。

不过此刻对于大夫来说，不分男女，都是病人，看过舌苔之后，老大夫便有十成把握了。

赵祯见老大夫诊断了这么久，心内真是焦急如焚，急忙问道：

“是什么病？有妨碍吗？”

“不是生病，是中毒。”

老大夫已经诊断清楚，便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中毒？

是什么毒？

可有法子解吗？”

赵祯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毒害妼晗，此刻袖内双拳都攥得紧紧地，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此毒名叫‘天仙子’，俗名又称马铃草，它的汁液是一种慢性毒药，中毒了也很难发现，但时间久了，毒侵入骨，便是回天乏术。

此毒一旦发作，便能令人狂走，重则狂躁，共济失调，形如疯癫。

只是这姑娘体质特异，对此毒的毒液过敏，接触以后，皮肤上才会立刻长出红点。

我能看看这位姑娘昏迷之前，最后接触的东西吗？”

赵祯想到妼晗是在帮他研墨之后，才突然晕倒的，当下便命小喜子将案桌上的墨条取来。

老大夫闻了闻墨条上的香味，便确定里头掺入了“天仙子”精纯提炼的汁液，又说道：

“此墨条内有毒汁，散发的气味也有毒性，不知贵人用多久了，若是时间久了，恐贵人也已中毒。”

这墨条是他登基之日，刘太后专门命曹利用曹都知送给他的，还说希望他能够励精图治，早日亲政，成为一代明君。

却不曾想那毒妇竟将毒藏于墨条之中，想令他中毒痴呆，自己便可学那武后，登基称帝。

这心机实在是太阴毒了！

若非妼晗体质特殊，对此毒过敏。恐怕毒发疯癫之日，他都不知是谁是罪魁祸首。

老大夫瞧过赵祯的舌苔后，便确定他也有轻微中毒的症状。

小喜子在一旁听着，也是心惊肉跳的，想来太医局的御医也全都被刘太后收买了，要不然平日给官家请平安脉的章太医，怎会没有发现中毒之事呢？

赵祯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此毒可有解法？”小喜子听到官家也中毒了，眼中满是担忧地问道。

“好在两位贵人都中毒不深，只要用甘草、升麻、犀角一起煎服喝下，便无妨了。

我这便开个方子，按方子抓药服下即可。

姑娘身上的小红点，待毒解了，便会自行消褪，贵人不必忧心。”

“今日宫门已落锁，有劳大夫在西殿空殿休息一晚，明日小喜子随您出宫抓药，必有重金酬谢！”

赵祯想到太医局里的太医，全都被刘太后收买了，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才让小喜子出宫抓药。

想到那毒妇竟然用这么隐秘的法子给自己下毒，少年皇帝心中仅剩的最后一丝母子情分，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对那毒妇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翌日，小喜子好生地将老大夫送出宫，又给了两锭金子的诊金，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绝不可将昨日在宫内的所见所闻，透露出去半个字，否则便会引来抄家灭族的大祸。

老大夫也大概猜出了昨日的贵人是官家。

当今官家的仁厚之名，在坊间早就传开了，他勤政爱民，登基后便下令将市坊分开，又取消了宵禁制度，可以说如今东京的繁华都是因为官家的仁政，百姓们也都支持官家亲政。

如今官家竟被人偷偷下毒，兹事体大，其中可能还牵扯到皇权争斗，老大夫自是掂量得出轻重，自然是要做到守口如瓶的。

拿到两锭金子的诊金后，老大夫不愿惹祸上身，便举家迁回老家了。

小喜子从药铺抓药回来，立马悄悄在殿内的小厨房煎了。

赵祯自己喝完了药，又赶紧来亲自喂妼晗喝。

妼晗此刻还昏昏沉沉的，突然被喂入一口苦药。

她的味蕾生来便比旁人敏感，旁人尝着只有三分苦，在她这儿就会变成十分。

这药实在是太苦了，她本能地一口吐了出来，又紧闭双唇，死活都不愿再张口了。

果真是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呐！

想起在天宫时，自己中了蛇毒，他故意嫌苦不肯喝药，夕玦也是用尽了各种方法哄自己喝，那时候她好像是准备了甜甜的蜜饯吧。

赵祯便赶紧吩咐小喜子去御膳房取一些蜜饯。

看着眼前那颗晶莹玉润的“小樱桃”，他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见殿中无人，他便含了一口药，趁妼晗不注意，立马噙住她的“小樱桃”，将药汁顺着丁香小舌，一滴不漏地全喂了下去。

被突然“偷袭”的妼晗，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就绯红了，羞答答地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那种软惜娇羞的小模样，既像那六月出水的芙蓉，又似那三月沐雨的桃花，看得赵祯此刻都心猿意马、春心荡漾了。

小喜子之前被官家训斥请大夫动作太慢，这次取蜜饯，便只一溜烟的功夫，就端来了，正好撞见这一幕，小喜子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心想：

看不出来嘛，一向循规蹈矩的官家竟然这么会撩！

给妼晗姑娘喂个药，居然连兵法都用上了，这一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神操作，实在是太绝了！

表面上叫我去拿蜜饯，暗地里却直接霸王硬上弓zui对zui地强喂了。

小喜子在心底默默给官家竖了个大拇指！

见小喜子这么快就拿着蜜饯回来了，赵祯也有些难为情，但面上仍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始一本正经地喂药。

舀一勺药，吹一口气，喂一口药，再喂一颗蜜饯，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光看着都很养眼呐！

这官家和妼晗姑娘坐一块儿，那真的是比画里头的神仙都好看。

小喜子在心里默默为他俩撒糖。

还沉浸在刚刚那次“偷袭”里，没缓过劲来的妼晗，此刻除了害羞，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地。

不知是不是舌头都酥麻了没知觉了，似乎这药也没那么苦了，不知不觉一碗药就全都喂下去了。

发了一身的汗，身上的红点儿也褪了，几日后，便恢复如初了。

赵祯看到妼晗痊愈了，终于放下心来，方才想起还有一件大事忘记告诉她。

用完早膳后，他便将妼晗抱在自己腿上，眼尖地发现，小吃货妼晗嘴边竟还有一粒饭粒儿。

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舌尖一卷，便将那颗饭粒儿下了肚。

“是饭粒儿？”

妼晗又被“偷袭”了，小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用手摸着嘴边刚刚粘了饭粒儿的地方。

她的声音微微颤动，宛若初醒的蝴蝶，带着一丝腼腆的柔软，撩拨着赵祯的心弦。

“嗯。难道这不是妼晗专门留给我吃的吗？”

赵祯觉得妼晗害羞的小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又开始逗弄。

听他这么问，妼晗更加不好意思了，恨不能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虽贵是天子，富有四海，但也不能浪费粮食呀！”

赵祯撩完小姑娘，又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在观天镜前面的那群老神仙都瞪大了双眼，又刷新了一波认知。

原来在天宫时，竟一点都瞧不出来呀，这动了凡心的风神，可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呦！

啧啧~

“差点忘了说正事了，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宗亲和宰辅们上疏，让太后退居宝慈殿。

可太后以我年幼还未立后为由，拒绝了众卿的请求。

但在立后一事上，太后要她逼着我娶节度使郭崇的孙女，我却只想立你为后。

可我在立后的事上若不妥协，恐怕宗亲大臣会对我失望，亲政就更遥遥无期了，也护不了你。

眼下只能暂时委屈你，等日后我亲政了，一定风风光光地娶你为后。”

赵祯极其耐心，郑重其事地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妼晗，他害怕妼晗从其他人那里听说此事，会对他产生误会。

但眼下妼晗才七八岁的稚龄，对男女之事都还一知半解，虽然这些日子赵祯对她又是亲，又是抱的，但她只以为他觉得她长得好看，就和小猫小狗似的，长得模样喜人的，大家都愿意抱着玩嘛！

眼下听赵祯说这些，更是懵懵懂懂的，不过立后她是听懂了，可是官家怎么会想着立她为后呢，皇后不都是高门贵女吗？

她心想是不是官家要立后，皇后容不下她日日在官家身边，又怕她哭闹，所以才特地和她说这些。

她赶忙跪在了官家身前，留着泪磕头道：

“若是皇后容不下我，就请官家让我回教坊司吧，我不会哭闹，让您为难的。奴婢身份卑微，又怎敢肖想皇后之位。”

看着眼前哭成泪人儿的妼晗，赵祯的心都要碎了，深恨自己的无能。

赶忙将她拥入怀中，接着又给可人儿喂了颗定心丸：

“这世间除了你，没有任何人配做我的皇后！

若是皇后她容不下你，我一定废了她，绝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的。”

妼晗知道自己还可以留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她都觉得好不真实，从小到大一直被欺负的她，从来没有被谁这样珍视过。

但她心底也好害怕，害怕万一官家哪天腻烦她了，不要她了，她一定会非常伤心无助的。

太害怕失去，所以她反而将自己的心包裹得紧紧的，眼下却在他一波一波温柔的攻势下，那道防线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攻破。

这头礼部将官家大婚的黄道吉日选好了，宫里便开始筹备大婚事宜。

大宋的婚礼仪制是非常讲究的，就更不用说是官家大婚了，整个礼部的官员们都忙得是晕头转向。

而已经更名改姓成郭嘉柔的，紫茉此刻却早已是迫不及待穿上那身凤袍了。

想到终于能如愿以偿嫁给桢哥哥，成为他的皇后，她心里就小鹿乱撞，激动不已。

刘太后新指派来教她规矩的秦嬷嬷，看见她又喜形于色了，便赶忙提醒道，

“姑娘可是马上就要入主东宫当娘娘的贵人，一定要沉稳端庄才行，喜怒不形于色，绝不能让旁人瞧出娘娘的心思。”

“知道了，知道了。”

她不耐烦地敷衍着，心里却在琢磨，等她当上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打发走这个烦人的嬷嬷，整日里嘴边挂着的都是规矩，实在太讨人嫌了。

其实郭崇真正的孙女郭嘉柔，家中从小便是按照宫中贵人来栽培的，确实有名门闺秀的风范，只可惜两年前，因病夭折了。

而郭氏一族中又再无与官家年龄相仿的其他适龄女子，当刘太后找到郭崇，提出这个偷梁换柱的法子时，他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

郭家孙字辈人丁单薄，几个孙儿也都是纨绔子弟，不堪重任的，若是再没有女子进宫，恐怕郭氏一族撑不了多久，就要败落了。

刘太后早就摸清了郭氏的情况，她步步为营，工于心计，从不做没把握的事，眼下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郭嘉柔嫌这些婚礼的仪制太繁琐了，真是恨不得明日就入宫，与她的桢哥哥洞房花烛。

赵祯却很纠结，一边呢，巴不得这婚事因为突发的不可抗力，比如天降预警之类的不详之兆，而取消掉。

一边呢，又期待着早日从那毒妇手中夺回权柄，便可为生母李妃沉冤昭雪，更可以风光地册封他的心上人妼晗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