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三小只在凡世降生（1/1）

赵祯听到殿外的动静，出来就看到妼晗捂着肚子，脸上的五官因为疼痛，此时都拧在一处了。

他赶忙飞奔过来，将妼晗打横抱起，放在了崇政殿的床榻上，对小喜子说道：

“赶紧把稳婆都叫到崇政殿来，给妼晗接生。”

小喜子本想说这妃嫔产子得去产房，但看到皇贵妃身下已经有鲜血流出来了，知道事态紧急，若是皇贵妃有个好歹，他就算有几颗脑袋都是不够砍的。

几个稳婆很快就到了，领头的那个见官家还在殿里，便跪下给官家磕头：

“皇贵妃马上就要生了，官家在里面恐不方便，还是到外面去等吧！”

赵祯生母便是被刘娥“狸猫换太子”使出的毒计，落得个被打入冷宫凄凄而终的下场。

他瞪了一眼那个说话的稳婆，又冷冷地扫过另外几个，厉声说道：

“予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皇贵妃生产，若是皇贵妃母子有任何闪失，你们全都得陪葬，全都灭九族！！！”

开口的那个稳婆其实暗中收了曹皇后的好处，原本打算在皇贵妃产子之时暗下毒手的，如今听到官家如此说，哪里还敢再动手脚，只期盼皇贵妃能顺利生产，自己九族的性命也都能保住。

稳婆们全都使出平生所学，烧水的烧水，给剪刀消好毒，将补充体力的食物也都准备就绪，就开始指导皇贵妃如何用力。

妼晗在《六界全书》里也学了不少产妇生产的知识，知道不能将体力浪费在喊叫上。

赵祯在妼晗生产之时，果真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在她用力之时，还让她握着自己的手，手背都被妼晗的指头掐出红印了，也不吭声。

稳婆替那么多贵妇人接生过，还是头一次看到有男子陪着一同生产的，更不要说面前这位还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了。

哪怕就是寻常百姓家里，也没有几家官人会陪着娘子生产的，能守在外头等的都算是好男人了。

那些浪荡公子，家里娘子难产，在鬼门关外打转九死一生，官人却还在烟花柳巷搂着花娘亲热。

那个原本被曹氏买通的稳婆，此时后背可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呐，幸好自己没有动手，要不然恐怕阖族的性命都要葬送了。

产妇和稳婆配合得很好，生产过程很顺利。

皇贵妃生下了两个小皇子还有一个小公主，三个婴孩，生下来就和小老鼠一样瘦瘦小小的。

赵祯也是第一次见刚出生的小婴儿，还是自己的孩子，新奇得不得了，三个全都抱在手里不舍得放。

还是月姑姑说乳母要抱去喂奶了，他才同意抱走，又让月姑姑跟着一起去帮忙照应着。

对于宫里那些阴毒的手段，赵祯自己便是深受其害，他可不愿自己的孩子也和他一样，受那些苦。

赵祯命小喜子将三个乳母的家世背景调查得仔仔细细，又将三个乳母叫来跟前，恩威并施：

“你们三人用心照顾皇子公主，若是有功，予必重赏；若是皇子公主有个闪失好歹，你们阖族的性命......”

三个乳母立马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她们入宫时，曹皇后也找过她们，还暗示她们要让孩子多多哭闹，事成了就给她们重赏，但眼下官家手中握着的可是她们阖族的性命，她们哪敢冒那个险。

金银谁人不爱呢，但也要有命花才行呀！

妼晗生完三个孩子，实在太累，还未醒来，赵祯就这样紧紧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守了一夜。

*

坤宁殿里曹皇后得到消息，皇贵妃竟一下诞下了两位皇子一位公主，母子四人平安。

她心内不安得很，母凭子贵，若是官家以皇贵妃诞育皇嗣有功，执意要废后，该如何是好？

这还是要早早地做好应对才行。

她赶紧命疏影将宫里的消息传递给她父兄，让他们提早商量对策。

杨太妃知道妼晗一下给她生了三个孙儿，也是开心得不得了，当下便赏赐了一大堆好东西到延禧殿，还给三个皇孙一人一只长命锁，希望他们平安长大，长命百岁。

那个顾美人惊了龙胎之事，官家当场就发怒，下令杖毙，小喜子赶忙提醒官家，顾美人是当朝太师的独女，杀不得呀！

赵祯便下令褫夺她的美人封号，贬为庶人，又将她打入冷宫，她身边的那个婢女冬雪当场就被乱棍打死。

宫里的宫人都知道官家素来宽仁，但皇贵妃娘娘就是他的逆鳞，只要谁敢伤害皇贵妃，那就是自找死路。

不过眼下又多了两位小皇子，还有一位小公主，宫人们也是个个都打起精神来伺候着，可不敢怠慢了这几位官家心尖尖上的贵人。

*

妼晗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睁开眼，看到官家坐在床边，眼底一片乌青，想着生产之时，赵祯都一刻不离地护着自己，感动得眼泪直流。

一旁的月姑姑赶紧上前给她擦拭，嘱咐道：

“娘娘可都是做孃孃的人了，怎么还哭了？

月子里产妇可是不能哭的，以后要是落下个见风流泪的毛病可怎么好？”

“孩子呢？”

“在这呢！”三个乳母赶紧把皇子公主抱到妼晗跟前。

“官家给孩子赐名了吗？”

“小名我已经想好了，两个皇子老大叫小包子，老二叫小馄饨，小公主就叫小汤圆。妼晗可喜欢？”

“啊？三个小吃货呀！”

“妼晗是大吃货，生的孩子当然就是小吃货了。”

赵祯心里想的是，这三个名字原本可是你这个娘亲自己想出来的呀？

不过在九重天上时，他是他们仨的舅舅，如今下凡了，就成了三小只的爹爹，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是一样地捣蛋调皮。

赵祯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一直就是他们的爹爹。

*

太师府里得知顾美人被官家打入冷宫的消息，顾太师真是又急又气，当众就训斥顾夫人：

“都是你平日惯出来的孽障东西，这下她被官家打入了冷宫，搞不好还要连累我们顾家满门。”

顾夫人也不敢回嘴，只能在旁边暗自抹泪。

秋月在屋里听到这消息，倒是幸灾乐祸，她肚里的胎儿马上就要足月了，大夫说了，肯定是个男孩。

等生下太师的独子，到时候她母凭子贵，别说区区侧夫人，只要她能讨得太师欢心，让太师休妻，娶她做夫人，也是指日可待的了。

这些日子，太师府里的补品也是流水一般往她屋里送，就连夫人平日喝的血燕，也都给了她。

她想着定要给太师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等来日就能飞上枝头做夫人了。

顾夫人自然知道秋月的盘算，心想就且让这小蹄子再得意一阵，音淼那里，想指望顾太师去官家那里求情，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自己也是有诰命在身的，可以随时进宫，她母亲同杨太妃是表亲，杨太妃幼年失怙，她母亲对太妃多有照拂，她若进宫求求太妃，有太妃帮忙说情，音淼应该能从冷宫出来。

顾夫人便进宫找了太妃，杨太妃也是个念旧情的人，妼晗和三个皇孙如今也安然无恙，她便与官家说了，将顾音淼从冷宫放出来，让她到宫里的司制局谋一个闲职，也是给皇孙们积福积德。

杨太妃的旨意，官家还是得卖几分薄面的，便命人将顾音淼送去了司制局。

顾音淼在冷宫里同那几个疯了的妃嫔过了一夜，头发被薅掉了几缕，脸上也被抓伤了几道，那件轻薄的衣衫现在几乎被撕扯得衣不蔽体了。

她对妼晗的恨，真是到了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的地步。

内侍官将她带到司制局时，其他宫人见到一个美人竟然弄得这般狼狈，都在心底暗暗笑她自不量力，还妄想勾引官家。

好在司制局的管事姑姑人很和善，顾夫人也使了些银钱打点。

对这个落难的美人倒是颇有几分怜悯，给她安排的活也轻松，还给她单独一间寝殿，一日三餐也按分例供应。

*

秋月当晚也发动了，但腹中胎儿太大，她又一直鬼哭狼嚎，一整夜都生不出来。

稳婆只有出来问太师，“保大还是保小？”

结果太师根本都没思考，就下令：“一定要保住我的儿子，实在生不下来，就剖腹开膛取子，大的可以生死不论，尔等绝不能让我儿子有事。”

秋月此时才明白，太师对她哪有过半点情分。

几个稳婆立马用尖刀将秋月的腹部剖开，将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取了出来。

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几个稳婆也不顾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秋月，抱着孩子就出来给太师贺喜：

“恭喜太师，喜得麟儿。”

太师抱着白白胖胖的儿子，欢喜得不得了，老泪纵横：

“我顾家终于有后了。”

秋月死了，太师只顾老来得子的喜悦，根本没流半滴眼泪，命人拿个破草席将她一卷，就扔去了乱葬岗埋了。

这宝贝儿子呢，对外就说是顾夫人嫡出的，全府上下，更是严令不许议论有关秋月之事。

对顾夫人私下求杨太妃救出音淼的做法，他也是很满意的。

顾夫人娘家就算如今式微，但也不是小门小户。

如今他能坐上太师之位，当年夫人娘家也是出了力的。

他眼下老来得子，此生也算无憾了，那个秋月的心思他哪里能不知道呢，顾夫人玩的这一招“去母留子”他也心知肚明，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

*

朝堂之上，赵祯又再度提出皇贵妃诞育皇嗣有功，母凭子贵，应改立皇贵妃为后。

但满朝文武、众位大臣依然一致反对，赵祯迫于压力，又因着边境还要靠曹家父子镇守，只能作罢。

不过他在三个孩子满月之时，就给了固伦公主和郡王的封号，还给了皇贵妃执掌六宫之权，杨太妃的后印交给妼晗，位同副后，其实曹氏也就等于有名无实了。

这次曹皇后买通稳婆，意欲害死妼晗之事，他早已调查清楚，对曹皇后更是厌恶至极，连初一、十五也再不去坤宁殿用膳。

坤宁殿冷清得就和冷宫一样。

对于赵祯的冷落，曹氏早已习以为常了，不过她近来还有一事要张罗，她只希望小妹和八王爷成婚之后，能夫妻恩爱，白首同心。

皇后嫁妹，皇叔娶妻，也是十里红妆，东京城里好不热闹。

可八王爷对这桩赐婚，并不满意。

新婚之夜，他竟找幼薇对弈了一整夜，让小曹氏一人独守空闺。

这小曹氏自幼也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次日就去坤宁殿里和曹皇后哭哭啼啼地诉说委屈。

这是八王府的家事，纵使她是皇后之尊，也不能押着八王爷与小妹同房呀。

她只能劝小妹，日子还长，八王爷总能回头看到小妹的好处的。

不过小曹氏可不像曹皇后那般能隐忍，她趁着八王爷入宫，便将王府上下的下人一齐叫到正厅，拿眼瞧着幼薇、夏荷几个贴身伺候王爷的美婢。

特别是那个幼薇，生得就一副勾人的妖精模样，当下便决定要杀鸡儆猴，命人当场捆了幼薇，发卖给了人牙子。

夏荷心内着急，但王妃有命，下人如何敢违拗，立马将幼薇五花大绑地拖出去发卖了。

差不多晌午的时候，八王爷才回府，夏荷赶紧将幼薇被王妃发卖了的事情向王爷说了。

八王爷想都没想，就策马扬鞭追出府去。

还好在码头上截下了人，幼薇再见到王爷时，眼泪簌簌而下，都快哭成了泪人。

她一头扑进了八王爷的怀里，哭着说：

“奴婢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八王爷了。”

赵元俨也是紧紧搂住失而复得的珍宝，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幼薇的一颦一笑，执棋子时的狡黠灵动，早就烙印在他的心上了。

夕玦于他而言是云端之上，遥不可及的白月光；幼薇才是朝夕相伴，掌心上烙刻着的朱砂痣。

他将幼薇抱上马，纵马回府。

一路上，幼薇就像只受惊了的小猫，软软地窝在他的怀里，挠得他心痒难耐。

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他当然不愿委屈了幼薇，回府后便当着王妃和一众下人的面，说要娶幼薇为平妻，府中的一切中馈皆由幼薇全权打理。

小曹氏没想过八王爷竟这般不给自己脸面，是又哭又闹，撒泼打滚，把个八王府上下搅得是鸡飞狗跳，原以为她这样折腾一番，王爷就会妥协。

谁知八王爷立即写了两道奏疏呈给官家，一道是为白家当年的冤案平反，还要娶白幼薇为八王妃；另外一道是以悍妒之名，要休了小曹氏。

官家原就对曹氏用军功要挟，私下联合众位大臣一齐反对他废后一事不满。

如今小曹氏在八王府大闹，八皇叔要休妻，这就等于往曹府脸上狠狠甩了一个大耳刮子，也算是替他出了这口恶气。

八皇叔要帮白家平反，还要娶白幼薇为王妃，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只要不打他家妼晗主意，八皇叔能有段锦绣良缘，他当然是要成全的。

两道奏折，官家都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