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试探（1/1）
“你最近出入的很频繁嘛。”
临近门口，出乎意料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原本倚靠在墙面，发现他出现后直起身，带着身后的影子逐步逼近，将他两人的距离限制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小阵平是个一根筋的家伙，但我可没有他那么笨的脑袋。也是时候和我正面谈谈了吧？”
田昭绫和那双美丽的，认真看着谁总是充满柔情的紫色眼睛对视。
忽然，对方抿着的嘴上挑，勾勒出笑容来。
“小、田、昭。”
-
萩原研二等很久了，从他在松田阵平的嘴里知道他所听到的、所谓关于田昭绫“坏话”一事的来龙去脉后就做出了打算。
上午两个班的课程都排满了，下午田昭绫据说请假出校复查身体，还好有时限，守点蹲人不难，他也并不难等。看到田昭绫的那一刻，他没忍住挑眉，以一种全新的目光去上下打量他这位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而对方好像很惊讶他会出现在这里，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萩原研二敏锐的观察到，他的脚步有一瞬间是想转方向离开的。
还没说几句就想逃跑吗，哪有这样的好事呀。
萩原研二果断在对方看到自己的瞬间出声喊住他，成功拦截。领地感极强的警校生眉头一皱，尽管什么都没说就乖乖让他进了屋子，但是萩原研二总有种发现家养的暹罗猫企图离家出走结果被捏着后颈肉抓回来的错觉。
“嗯...”
没忍住真的把自己看到过的关于暹罗猫的呆萌图片对应到现实的人身上，萩原研二摸着下巴，想着想着笑了一声。
准备给他倒水的黑发警校生似乎被惊了一下，古怪地回头看他。
好吧，再把猫猫放置py猫猫就要炸毛了，被爪子挠伤也是会很头疼的啊。萩原研二从善如流地接过警校生递过来的水，不再继续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切入主题：“小田昭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听小降谷说，你的寝室被很奇怪的同学进去了呢。”
警校生愣住了，似乎找不到话来回答。
估计是没想到降谷零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萩原研二也不太明白，降谷零身上到底哪里容易得罪人，还是身上放了甜柑橘[注1]。怎么自己的幼驯染一个两个的都和他不对盘，还动不动就和人吵起来。
田昭绫的样子很明显是没想到降谷零会把这件事和他们说，萩原研二都面露无奈了。不过啊，就算再怎么样，都是朋友不是吗？会被朋友担心所以找人一起商量、从而让萩原和松田知道这件事是很正常的，他竟然完全没有考虑到吗？这是有多不信任降谷零。
两方沉默对峙片刻，田昭绫终于在他的目光下开口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拿到我寝室的钥匙的。”
这就是默认了自己的屋子有被陌生人入侵过的事实了。
这可是大事。萩原研二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严肃下来，原本他的脸是偏向柔和的，不笑时也显得温柔，可当他认真做什么事去思考的时候，那温柔的紫色眼睛就会凝结出丝丝缕缕的冰锥，让看到的人不自觉寒战。
这和他对外的形象十分不符，不过在这种都是自己人的空间里倒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萩原屈指在桌面轻点，似乎这样就可以协助自己更清晰的整理思考的事情，说到：“你在屋子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对不对？”
顿了顿，他给自己补充，“是很危险的东西，让你觉得如果告诉我们也会牵扯进来的...那东西一定不会太明显，是暗处的，危险性高安全系数很低。而且能让你这么防备，又是在警校，是窃听器或者监视器之类的东西吗？”
只是恶作剧这类的小事根本不至于让田昭绫做到这个地步，虽然也不是没有猜过田昭就是单纯刻意想疏远他们。萩原研二还是下意识规避了这个猜测。
带着眼罩的黑发警校生又是一怔，证实了他不靠谱还有点天马行空的猜想。
“看来我的聪明才智不减当年啊，”萩原研二到这个时候竟然笑了，“小田昭，你真的一点都不会说谎。装强硬的时候伪装也烂透了，就气气不是很了解你的小降谷得了，还想糊弄过去英明伟大的hagi大人~”
田昭绫做了个“打住”的动作，“这件事说出去会引起恐慌，你最好保密。为你的安全，也不要告诉别人你的猜测，阵平也不可以。”接着他补充道，“教官要求的。”
“......”
萩原研二的笑容僵了一下，家养的逞罗猫一点都不解风情，也不会夸人。“那怎么办呢、小田昭演技这么差，迟早都会被人发现不对劲的吧？”
黑发警校生不讲话了，闭上嘴。萩原研二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他很久没有好好看这个记忆里总是很沉默的朋友了，总觉得对方还是那个捉迷藏失败后，笨拙拿出手帕给他擦眼泪的闷葫芦小孩。时间过去，那沉闷的、不知所措的小朋友的影子从现在的警校生身上剥离，萩原研二微微睁大眼。原来他记忆里的闷葫芦小孩，现在都能独当一面的考上警校了。
他开始不说自己遭受的苦难，开始隐瞒自己的想法。
正常表达想法都很困难的小朋友长大后，开始从背后走到前面去保护他们。
“小田昭，”
真是越来越可靠了。这样的想法不止一次，但萩原研二不喜欢他这样，原本他也觉得只是普通的闹别扭，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总会和好。可一旦弄清楚疏远的理由是保护，就无论如何都有点接受不了。
是原本交叉在一起的线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线条开始往其他方向伸展，和原本交叉的线条越来越远。
千万、千万别让这种事发生。
“你想保护我们的时候，有想过，我们其实是一起长大的么？”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冷硬的态度面对黑发警校生，笑容消失，身子前倾，降低话语里的情分和柔软，加入更多的咄咄逼人进去，尽最大可能增加压迫感，迫使面对的敌人从心理上缴械投降。这是他在刑讯课上学到的技巧，如果他以后不打算和松田阵平一起去捣乱了，可以用这个考虑转去搜查科。
他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对方正视起他的话来。
这可是松田阵平都亲自认证的可怕冷脸限定hagi啊。
而被他压迫的【敌人】并不回嘴，用那只褐色的眼睛看向他。萩原注意到他另一只带着眼罩的眼睛上头发长了很多，长到只要不大幅度的动作，就能把那些本不应该存在的伤疤遮住。
想到自己曾经听到的关于【独眼怪】的外号，萩原研二总算理解了一点松田阵平的怒气。
同时也对轻视了这个伤害的自己感到不适，最好的朋友，连朋友最隐秘的伤心处都不了解清楚，还自以为觉得对方能完全信任他？到底是谁在异想天开。
田昭绫不讲话，萩原研二也敲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刑讯他人的警校生反而成了被审判的那一个，在沉默的空气里节节败退。
田昭绫最无往不利的武器，沉默是金。
萩原研二打闹的心思彻底没了，他这次连眼睛都没了暖洋洋的感觉，里面沉淀着很多他看不懂的东西，是、难过？可他有什么好难过的呢，被监视的是他吧。
他要道歉吗？
可他为什么要道歉，他做错什么了吗？仅仅是因为萩原研二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难过了他就要道歉么，这样的道歉既不真诚也没什么含义，萩原研二也不会接受的吧。可田昭绫感觉到，这个时候如果他不说点什么，这段他珍视的友谊就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了，
“...我，”刚开了个头，他和萩原的眼睛再次对上，原本想好的敷衍一下又有点说不出来了。
萩原研二突然说：“绫，不要拒绝我。”
他就像抓住了机会的猎手，紧接着布下甜蜜的陷阱。
“我很担心你。”
-
莫名其妙的谈心环节过去，田昭绫又恢复了中饭晚饭都和五人组一起吃的生活，松田阵平虽然别别扭扭的，不过还是看得出来很关心他，在努力跨过去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结和他修复感情。降谷零看到他的第一眼冷哼了一声，这一个星期过去田昭绫都晕乎乎的。
呃不是等等，他怎么就那么一股脑的给萩原研二都招了？？
某个夜里，田昭绫终于幡然醒悟。
原本想半真半假说点信息的他，在萩原研二那一句出来之后不知道怎么就全招了，把这些日子发生的里里外外的一切都告诉了萩原研二，甚至是他自己都还没什么头绪的怪病、全部都说了。
很难形容当时萩原研二的表情，简直是非常可怕啊！比质问他的时候还要可怕！
还好他让萩原保证了不会说给第三个人。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难不成他是被吓到才全说了吗？田昭绫横竖睡不着，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联系人停在【萩原】上，挣扎片刻，又若无其事的收起手机。
第二天。
三杉东恩快要习惯一本正经的田昭同学时不时出现的黑眼圈了，瞥了一眼，递过去装好热水的水杯，顺带一颗薄荷糖。
“等会是芦川教官的课，你先用这个撑一下。”
田昭绫低声感谢了一句。心想虽然你是卧底，但是你是很贴心的卧底。
薄荷糖很甜，含进嘴里会随着呼吸加深那份让人清醒的清凉，困意都被驱散了一大半。田昭绫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跟着薄荷糖一起被发散出去了。
时间准时到了上课时间，芦川教官不紧不慢的拿着根本没什么用的教案进了教室，先是目光扫视一圈室内的学生，接着提起那所有人都毛骨悚然，无比熟悉的恶魔笑容。
看起来像大早上被领导骂于是迁怒无辜学员的屑班主任。
“所有人都有——”
冷漠迁怒他人的屑教官举起手，一声令下，全部芦川班的学生应声而起，有秩序的排队下楼跑圈。
田昭绫吐了口气，有些无语的垂下眼睛。
你一个卧底到底是怎么把社畜教官的形象装的有模有样的啊？
两个小时后。
尽管已经被训练了有一段时间，田昭绫还是和其他学生一样，跑完圈后面如菜色的倒在草坪上，感觉全身上下像是被大象碾过去一样动弹不得，活着真好啊。
贴心的卧底三杉先生适时的拿了一瓶冰水贴到他脸颊边，驱散了一点热量。
真的很贴心。
田昭绫再次接过他递过来的冰水，真心实意的开口：“谢谢。”
如果三杉东恩不是卧底，光靠这些小细节，田昭绫想，他应该会和这个人成为很好的朋友。简直是从他未来理想女朋友一样出现的朋友，长得不差性格也好。
三杉东恩摆摆手，他在距离田昭绫最近的地方坐下，从上往下俯视这个总是没什么表情的黑发警校生，眉眼弯弯。
“田昭君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似乎觉得这句话有歧义，卧底先生又补充道：“我是说，目标。”
这些问题好像回答了也没什么，田昭绫喝了一口冰水，运动过度导致缺氧而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一点。他顺着三杉东恩说的话思考下去，沉默一阵，摇摇头。
“我可能会和他们一起。”
他们。
三杉东恩有些诧异，“他们？你是说松田君和萩原君他们吗？”
田昭绫拧瓶盖的手慢下来，他抬眼去看三杉东恩。
关于他和其他人的关系，田昭绫并没有特别透露，不过仔细打听还是不难的。他一直和五人组行动，就连上次见面，三杉东恩也看到的人包括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这场暗地里的较量没有被现场的其他人感觉到奇怪。
警校生在卧底感到不对前移开眼，“问这个是有什么事情吗？”
“啊...”
好像卡壳了，三杉东恩的脸上透露出一种古怪的信息。被敏锐的警校生迅速的捕捉到了，他好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只是觉得，田昭君你真的很厉害呢。如果不想当警察，还可以有更好的路。”
“...”
什么意思。田昭绫手上的动作是彻底停下来了，也没管瓶盖有没有拧紧。他的大脑有片刻因为这句话而停止思考。
这是在招揽他？威胁他？因为什么，他身上的病吗？
他和宫田仁树的联系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活跃，也在对方的科普下得知，自己的病如果被利用好了，那将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特效药】。甚至过分一点，达到永生也不是没有可能，尽管弊端有待商榷，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研究材料。
而这三年里只有他身上有这么个怪病出现，把目前的他当成比熊猫血还珍贵的存在也不为过。
一阵寂静，三杉东恩仿佛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汗颜。
“啊，不，没什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因为田昭君人很好，所以忍不住去想以后如果能共事就好啦。我是这么想的。”
谎言。
田昭绫没有去拆穿他，佯装没注意到这诡异的沉默后错漏百出的回答，点头，“没关系，以后如果要出任务，我们说不定能在案发现场再次共事。”
“届时，我会和你打招呼的。”
他没想过这句话会一颜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