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残忍是手段（1/1）

联谊对社交恐惧症患者来说简直是最恐怖的发明，组织这场联谊的人也是恐怖分子。

由于急于脱离疯子的视线，田昭绫竟然是在场最早到的男生。在他之前已经来了几个女生，注意到他出现在这里，自以为不显眼的窃窃私语起来，让本来不善交际的年轻人如坐针毡，拿出手机给组织人萩原研二发了条短信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来。

萩原研二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另一边隐晦的视线不断。他可不会处理这所谓的社交法则，田昭绫垂下头，佯装认真玩手机的样子。

“嘿！”

有人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段时间被训练出肌肉记忆的年轻人差点没反手就是一个擒拿，意识到自己在安全的环境很快放松下来，回头看过去。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你还好吗？”和他打招呼的人是个模样陌生的男生，看起来很熟悉他，目光往他周围一扫，“刚刚好像有冷风吹过...嘶？三杉那家伙没有一起来吗？平时看你们在学校形影不离的。”

是同班同学。田昭绫推论出结果收起手机，本想简单应付过去，可是内容实在不招他喜欢。于是冷脸的年轻人更加冷淡，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陌生的同期道：“你还是老样子，这样摆着一张臭脸可不会招女孩子喜欢哦。又不是人人都是鬼冢班的松田阵平，脾气臭但长得很好。”

他说着很自然的坐到田昭绫的身边，哥俩好的和他搭话，“说到这个我想起来，田昭你和那个松田阵平是朋友吧，听说也和萩原很熟悉！怎么样怎么样，和这种超——高人气的家伙做朋友是不是很大的压力！”

田昭绫：“......”

虽然这个家伙很烦嘴巴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很大程度减缓了田昭绫的不适感。年轻的黑发警校生也就没直接一脚踹开对方。沉默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一口。

事实证明对方也并不在意他回不回答，自顾自的接下去：“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羡慕死的，长得帅就算了女人缘也好得不得了！而且萩原他性格简直超棒的，我都不能拒绝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别误会，我对萩原什么想法都没有，虽然他长得真的很漂亮。”

田昭绫：“......”

这解释有什么意义吗？

他干巴巴道：“哦。”

田昭绫只觉得那股如坐针毡的感觉又回到了他身上，让他想要迅速远离旁边这个人。

而沉默的人果然是最完美的倾诉对象，模样陌生的同期被激发出全部的交流欲望，不管和田昭绫的关系如何，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想法和对萩原研二的赞扬全部倒出来。田昭绫有种耳边多了只活泼的蚊子，一直在嗡嗡叫个不停，还想在他身上吸口血把男同因子传染给他。

萩原研二竟恐怖如斯。

话题的中心迟迟不到，其他应邀而来的人陆陆续续把这个小包间填满热场，很是自然的互相攀谈起来。田昭绫目光一移，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个眼熟的身影。他们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其中一个比较敏锐的金发混血顿时抬眼看过来。

...他收回了目光，往后靠了一下，借助其他人的身影把自己遮挡起来。

“田昭你尝尝这个小菜！真的很好吃诶！”

坐在旁边的陌生同期很热情的把呈上来的特供小菜推到他面前，正好如他所愿的把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年轻的警校生突然没那么看他不顺眼了，态度很好的接过来，道了声谢。

同期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你不冷着脸其实也很帅！”

田昭绫：“.....嗯。”

他继续保持了面无表情的沉默。

姗姗来迟的组织人终于在即将有第一个女生鼓起勇气和田昭绫搭话前出现了，萩原研二一身正装撩开帘子，英俊的脸显得风流倜傥。他先是很有领导气质的用眼睛看了一遍全场，在黑头发的警校生身上停了一下，接着才回到中间坐的那四个人身上。

女生们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不约而同的喊到：“萩原君——！！”

“哟大家，晚上好啊！”

——太夸张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突入了什么追星现场。坐在田昭绫身边的陌生同期看到这一幕顿时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真好啊，女人缘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我也好想拥有……”

田昭绫看了看萩原研二俊美的脸和同期还算清秀但一对比完全不够看的脸，不予评价。

他的酒量并不好，所以一直都在喝茶。可能是气氛确实很好，也有信任的人在，足够的的安全感让近期一直精神紧绷的年轻人放松下来。田昭绫难得的接受了同期的劝酒，给自己满了一杯。干脆的一饮而尽。

酒精挥发的比他想象的要快，他才刚喝完，正打算给同期展示一下自己一点都没剩的酒碟，就感到一阵晕眩。…不是戒断反应的那种晕眩，而是那种混淆了现实与虚幻界限的晕眩，并不难受，反而感觉轻飘飘的。

堆积在他头脑的阴云散开了，田昭绫竟感觉从未有过的好…除了有些意识不清。

耳边是欢声笑语，田昭绫眯起眼睛，吐出口气来。他把目光放在中间那几个很显眼，也是最多人围着的位置，从左到右依次顺序是萩原他们五个，脸上带着笑容，鲜活的生动的，心情像极了泡在幸福的蜜罐中。

噗通、

啊。

他在被发觉之前提前移开目光，再次给自己满上一杯酒。

噗通、噗通。

噗通。

手机震动，预兆着短信发来。田昭绫还有意识，在被酒精蒸发前拿出手机，点开邮件。是不知名号码发来的短信，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一枚苹果和一根针管。附言：别忘了时间。

噗通、噗通。

他再次看了看距离不远又很远的那几个人，被酒杯遮挡的嘴泄出几分笑意来。很快收敛，熟练的把短信删除。

噗通。

他明明很累的，但是刚刚却充满了动力。

……奇怪的事情又增加了。

他不明白。

他可能是在做梦吧，就像之前的噩梦一样，正负守恒，这个梦确实很甜美，让他感觉很不错。田昭绫承认，这所有的一切算得上可以放进他认同的美梦里。萩原研二他们什么事都没有，身边也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这再好不过了。

什么都不知道，没有那该死的戒断反应，没有那需要一分钟内拆除的炸弹。

“喂，田昭你…”同期迟疑的声音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思绪，“……你在哭吗？”

田昭绫闻言伸手摸了下脸，什么都没有。

他说：“你看错了。”

—

田昭绫又做梦了，他最近总是在做梦。

这次的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纯黑色的空间里，好像呆了有几千年那么久。直到被手臂上的刺痛唤醒一点神志，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在注射的过程中短暂的休克过去，短暂的在几秒里做了个无聊没有意义的梦。而针头压在血管里太久，已经出现了不正常的泛红，血珠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他和先前数次一样，没在意疼痛，没在意伤口的血，在年轻的卧底注视下把最后一滴推进身体里。

接着他闭上眼睛，安静的体验在身体里流淌的，已经快让他习惯了的怪异感觉，和压制不住的舒畅感，就像每一个龟缩在阴暗出租屋里躲藏的普通又该死的瘾/君子。

可他的身份是警察预备役。

很不幸，看来他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成瘾性。

田昭绫无声的微笑，散漫的思考着一枪毙了自己的可能性，一边感觉到嘴边照例贴上果香味浓郁的水果切片，这次应该是雪梨，他舔到了一丝清甜。

比起水果带来的诱惑，他更厌恶递给他水果的人。

田昭绫回归没有表情的沉默中，侧过脸无声的选择了拒绝，眼瞳涣散。只能模糊听到在他这么做之后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田昭君，我给你带了礼物，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铁质物碰撞到冰冷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句话之后，伴随的是一声微弱的猫叫。

“毕竟你们应该很熟悉，不是吗？”

田昭绫没有多少意识，但还是下意识的把目光放在了猫笼里瑟瑟发抖的橘猫身上。——猫背上有零星黑斑，他们的再次见面就和初见时一样不完美，猫咪又大又圆的眼睛瞪着他，警惕恐惧。

“你的朋友确实没有空养他们啊，所以托付给了一户善良的人家。”三杉东恩小心翼翼的打开猫笼，把瑟瑟发抖的猫咪抱出来，全程动作都很轻柔，“把它要过来，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和努力呢。来，和她告个别吧，田昭君。”

…什么？

下一秒，猫咪发出凄厉的惨叫。

并不怕这些的田昭绫还是下意识闭上了眼，感觉脸上多了什么温热的液体，猫叫声越发凄惨，让人联想到杜鹃泣血，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微弱，直到快听不到。田昭绫的耳边轰鸣阵阵。脸上的液体也不再滚烫。

他睁开眼，满堂寂静，猫咪死不瞑目的盯着他的位置。

“………”

在他过去的数十年人生里，他从不觉得活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这一幕又让年轻人想起了那个让他失眠的噩梦，梦里的诸伏景光也像这只死去的猫，语气怨毒，一字一句的诉说着他的恨意。

…不知道她有没有取名字。

田昭绫只能思考这个问题。

是的，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两名卧底甚至可以说得上尊重他。他所遭受的只是另一个层面的精神暴力罢了。

试探、控制、震慑、打压。

老掉牙的伎俩，用在光明磊落前途无量的警校生身上却意外的有效果，而他只不过是杀了被学生照顾过的猫。三杉东恩踩过猫的尸体。这次他终于把细心切好的雪梨喂了进去，对方盯着他咀嚼果肉，如同把他的血肉当成配菜一并嚼碎。

“……

我

要

宰

了

你。”

哈哈哈。

三杉东恩满意的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用纸巾替他擦去唇边溢出来的汁液，温柔如同情人，“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恭喜你学会人生第一课。

“现在的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找人玩”了。”

—

夏日炎炎，刚结束上午的课程，午休时萩原研二心不在焉的端来餐盘在松田阵平身边坐下，原本应该荤素搭配的餐盘里，那显眼的致死量青椒吓了松田阵平一跳。

松田阵平：“…hagi你真的打算这么吃？”

被他这么一说，萩原研二好像才回过神，看到自己餐盘里的青椒，脸色微变。

下一秒他找到了解决方案，那就是把盘里的青椒倒到松田阵平的餐盘里。松田阵平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幼稚的行为，拳头一紧，人来人往，好歹是忍住在公共场合把饭和青椒混合物拍到幼驯染脸上。

他们的互动没有遮挡，其他几人也都看到了。诸伏景光忍俊不禁，想到昨天KTV里萩原研二卖力的演唱，贴心的递过去自己拿的汤。

萩原研二没拒绝，嘶哑的说了句谢谢。

“嗓子果然哑了。”伊达航做出定论。

降谷零点点头，“麦霸虽然很帅，可是帅也要付出相对的代价。”

“感谢上天禁言萩原研二一天。”

这是松田阵平的补刀。

诸伏景光又是没忍住笑出声，在紫眸下垂眼的年轻警校生幽怨看过来之前赶紧收敛。“我没有忌口，青椒也可以分我一点吗？”

于是他也荣幸的得到了萩原大人慷慨的分享。

“不吃你还打这么多青椒，摆出来吓唬谁啊。”

降谷零见状分走了一点给诸伏景光的青椒，数量如此之多的青椒被不同的人分走，没有之前看起来绿油油一片那么恐怖了。“谢了hiro，现在正有点想吃青椒了。”

没人揭穿这善意的谎言，诸伏景光笑笑。

食堂的餐桌配置是长方块状的，这张桌子上只有他们五个人。自从上次伊达航在这里公然教训了敢在降谷零面前议论他的长相外貌的人后，在没有其他女生来的情况下，这里只有他们五个人会坐。

其实本来应该有第六个人，但那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了。

“对了，”降谷零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边咀嚼着青椒一边开口，“我把樱子托付给了一户姓明野的人家，我有问过其他邻居，明野先生很喜欢猫，家庭条件也不错，离这里不远。我把樱子交给他的时候，明野先生还说让我们节假日有空可以去他那边看看樱子。”

“樱子不会逃跑吧，毕竟是野猫的天性。”

伊达航考虑的就比较多了，这也是田昭绫笔记里备注的内容，被他记在脑海里，“我们买的这些日用品需要给明野先生送过去吗？”

说到那些价钱让他牙疼的日用品，降谷零的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田昭绫那家伙买的东西又贵又多，再加上两人关系比和松田阵平还差，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蓄意报复。

诸伏景光说：“还是留着吧，万一哪天zero又捡猫回来了也好应付。”

降谷零满脸黑线，“哪有那么多野猫让我捡！”

“哟——结果没有否认自己会捡其他猫回来，”松田阵平怪声怪气的捉弄他，“人美心善的zero，刚被送给其他人的樱子会在你梦里哭泣的噢！”

萩原研二侧过脸去偷笑。

“…噗，小阵平你…咳，既然樱子有着落了，那我找机会也和小田昭说一声。”

松田阵平双手抱臂，“那家伙最近不是很忙吗？叫他他也不会来吧。”

“比起这个，”

这仿佛是什么信号，配合默契的几人目光顿时一齐望向诸伏景光，在后者不明所以的眼神里，松田阵平咧嘴一笑，“不如先帮这闷葫芦解决一下心头大患。”

蓝眼青年，也就是被所有人看着的诸伏景光，眨眨眼。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