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可惜关系变成没关系（1/1）

作为当事人的田昭绫没有上帝视角，当然不知道这些乱糟糟的想法，只知道自己这么自从一言不合给了伏特加一枪之后很多人开始追杀他。

他没有对着致命点开枪，毕竟惹起骚乱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FBI的电话还在保持着，他穿梭在人潮汹涌中，入耳式耳麦还在源源不断的传递着电话另一头、独属于赤井秀一特有的声音：【“太冒险了，你很着急么。”】

着急。

确实，田昭绫没有回应他的问题，但内心里已经完整的回答了赤井秀一的话：他确实很着急，急到每分每秒都在计算概率，思考藏身点，应该呆多久又什么时候离开会留下迷惑点，如何甩开身后源源不断的追上来的人。

【“右转。”】

脚步一顿，田昭绫错开人流，往另一个反向疾步走去。

几秒后，原本他的位置出现几个黑衣墨镜人，左右打量，没看到目标，咬牙。

——哈，毫无掩藏行踪经验的田昭绫，之所以能这么长时间避开追踪，正大光明出现在阳光底下，赤井秀一出了很大的力。

虽然FBI也在寻找他的下落，但有赤井秀一提前报备的情况下，FBI们其实相比起其他的势力来说并没有那么着急。

但是总有意外，

【“等一下，”】赤井秀一的声音里多了点惊讶。

田昭绫按照他所说的停下脚步，人来人往间他察觉到了不易发觉的细微的破空声。

【“别躲，如果你想它打在路人身上的话——”】

“。”

沉闷的微小声响，让本就不那么美妙的身体素质更加雪上加霜。这小声响被喧嚣的人群中发出的声音掩盖，倒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力。他穿的衣服很厚，短时间内不会被人发觉受伤的事实。

子弹射中了他的肩膀。

【“你被发现了，不想造成多余的人员伤亡，你最好尽快找一个人少的地方。”】赤井秀一的声音一顿，【“如果保证安全...你可以继续躲在人堆里。”】

黑头发的年轻人果断选择了往人少的角落去。

赤井秀一嗯了一声，又道：【“有人性的杀手先生。”】

阴阳怪气。田昭绫捂着肩膀挤开人流去少人的地方，在赤井秀一的倒计时中，他被逼到了一处阴冷的小巷中，翻倒的垃圾箱显然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翻到另一面去，脚步声在身后，田昭绫回过头。

【“我马上来支援你，稍等...”】

他抬手把电话挂断，拿出耳麦，捏碎丢到一边。

在他面前的，手持一把黑色狙击枪，通体漆黑的银发男人，微微抬头，露出了对组织成员来说耳熟能详的一张脸。逐步接近，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知道是否已经早为这场猎捕判下最终决断。

“没想到是你最先找到我。”田昭绫也不后退了，看着他走近，快速在脑海里寻找逃生机会，“该说不愧是组织的一把手吗？”

没受伤前他的一切都是TopKiller教导的，受伤了就更别想打过他了。

面对他的话，琴酒一句废话都不屑于和叛徒说，抬狙就是一发。

目标是他的头，早有预判的田昭绫险而又险的侧头躲过，不禁流下冷汗。在代号成员Gin的面前，他几乎没有还手能力，弱的像是一只初生的小鸡仔。

负伤的猎物是没有反抗的资格的。

田昭绫喘着气，脑海中闪过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伊达航他们的脸。

——他想活下去。

琴酒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点什么，原本一击不成想继续追加的枪口被放了下来。

“我说过，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由TK亲自递过来的话头，不知道是给了猎物挣扎求生的机会，还是临时前想要折磨一下猎物的恶劣心态。但田昭绫不可能放过，赤井秀一已经答应支援的路上，他需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努力的压下心中对于琴酒的其他情感，代入曾经的【杀手】身份，他开口回答：“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些吗？”

阴冷的小巷、弥漫在此间的血腥味，冷血无情的银发杀手和他脱离控制的亲手培育人偶。

噢，多么情节的一幕。

但两位主人公明显没有这样的自觉，也不觉得可以代入到剧本设定中，除了老鼠窜过发出的声响，只有沉重的属于田昭绫的低喘。

“你真的很让我失望，”琴酒说，内容却让人惊讶，“伏特加那一枪你偏离了轨道。”

田昭绫诧异的抬起头看他那双阴冷的绿色眼睛。

当时田昭绫以袭击伏特加为信号点，对伏特加开枪，他承认自己确实有一点私心，子弹偏离了心脏，伏特加因此活了下来——毕竟从小到大能陪他去游乐园的人不多。只是琴酒这么说太奇怪了，好歹伏特加是跟随琴酒这么久的人，于情于理都不应该这么说...太像是遗憾田昭绫没有立刻干掉伏特加了。真的会有人冷漠到这种程度吗？

可琴酒就是这样的人。

“庆幸吧，你让我尝到了失败的真正滋味。”

既没有把他培养成真正的机器，也没有培养成完全的人偶。琴酒残忍的扯开笑容，在他身上散发出惊心动魄的恶意，“支援你的人不会来了，伏特加会做到他应该做的事。”

“......”

啊、

和那时一样，他帮助了不知道身份的卧底同学，结果坠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而现在，一时的感情成了截断他后路的剑。

如果赤井秀一不想被发现身份，那么田昭绫已经猜到自己的结局了，是死局，或许有人也找到了他的下落正在赶来，但被琴酒特意指派出去的伏特加一定会拦下他们。

FBI在飞机上没有说出的话、隐晦的提示，终于在这一刻被他理解。

——田昭绫，感情是你最大的弱点。

赤井秀一不会来了。

他无路可退。

“......”

沉默还在蔓延，就像是刻意在欣赏什么好笑的戏剧，琴酒并没有打断这难能可贵的一幕，阴影顺着帽子打落在他的脸部轮廓，看起来恐怖又骇人。

但是没关系。

无论从前到现在，他都会赢，只是这次比较狼狈。

他还可以落子，他要——亲自选择自己的死亡。

...自己在准星的中心了吗？

没有如约赶来的FBI，你看得到我吧，毕竟你的眼睛那么好，即使是这么昏暗的地方，不可能看不到。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琴酒，咧嘴一笑。

对着空气，也对着自己。

“开枪。”

没关系，他还会以新的模样再次找到他们的。

-

他能做到的最远射程——刚刚好。

准星中心的人往后倒下，鲜血如同绽放的鲜花争先恐后的冒出。

赤井秀一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伸手碰到衣袋里分别前0314按照约定交给他的手机，里面有许多能够帮助到他的、重要也不重要的资料。

还有一份责任。

记忆回到了一天前，赤井秀一收起了狙击枪。在琴酒随时都可能找上门的情况下，他必须尽快撤离这里了。

但他的脑海就像是播放影片的机器，在回放一段记忆。

【作为交易，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收拾行李的空隙，0314凑近，在他耳畔留下话语，【如果我按照计划外死了，记得不要告诉他们。】

当时赤井秀一没想到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挑眉，反问了一句：【理由是什么？】

【说你被我带回去保护起来、配合调查什么的都行...反正他们讨厌FBI，总之别说我死了。】

赤井秀一为此沉默了一瞬间。

田昭绫说，【...再见又离开这样的情况，太残忍了。】

赤井秀一没有说话。

但他想的是，其实比起这样，不言说的死讯或许会更残忍一点。

可没有立刻说出来的话，现在想说也没机会了。这样想倒显得马后炮。

清理好自己留下的全部踪迹，赤井秀一再一次回过头，看了眼深蓝色的幕布下点缀的无数繁星，又像是在看那个小巷，又或者是那双褐色的眼睛。

寒风拂过。

和平常不太一样。

看来日本的冬天已经来了，或许回去后，他可以考虑提醒一下其他活动在日本的探员多准备一些御寒衣物了。

赤井秀一收回目光，头也不回的钻入黑暗中。

-

而另一边，安室透敲开了他对面的门，在逐渐开合的房门中率先开了一枪。

他原本以为对方会有所防备。

但意外的是，他听到了一声很低的闷哼，令安室透惊讶的情况出现了，房门被完全打开，他看到了一个愣愣低着头看自己胸口——那正不断涌出鲜血——和他那死去的同期有九分相像的人站在门口。

他的枪法一直很好，正中心脏。

没有可笑的墨镜和黑衣，面容完全暴露在视野范围内。

就算只是伪装，对于安室透来说还是有影响的，但这样的面容已经无法唤醒昔日的感情，反而因为有了先前的关于诸伏景光的猜测让他愤怒到无法控制。

“原谅我吧，这么做是朗姆先生的意思。”

安室透冷漠的看着他，伸手一推，就像是推倒了提前摆放好的牌堆，对方往后倒下。

科学意义上来讲解，虽然他打中了致命点，但如果有偏差，也是有概率不会立刻死亡，得到及时的抢救也有概率救回来，从中枪到死亡的时间有五分钟。但显然安室透没有那样的善心，为了防止提前被人发现端倪，他甚至跻身进门，反手关上。

...被打破心脏的感觉很不好受，作为身体里最重要的泵器官，失去供应，全身控制不住的滑入冰窖的感觉是足以瞬间摧毁一个人的心智的。

安室透看着对方控制不住的咳出鲜血，虚弱又可怜，干净的地板被染上血污，他挣扎的动作难看。

他伸手拿出自己身上的定位器，安室透蹲下身子，和濒死的人对视。

“你想对诸伏景光做什么？”

“你是谁？”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都没有得到回答。

说话会加速死亡的来临，安室透看他闭上嘴调整呼吸的模样，感到可笑，“很想活？放弃吧，没人会来，在你死之前，我会一直看着你，直到你真正死去。”

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他已经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了。

安室透不允许任何人消费他珍惜的人，即便是为了试探身份，也触犯了他的大忌，更别提对方还想对诸伏景光下手。

五分钟是短暂的，也是漫长的。

还是沉默着，这让安室透有点不耐烦了，对他没什么好感的人，安室透一向没什么良好的态度，他开始有点后悔用折磨的方式送他去死了，时间很珍贵，他应该一开始就不浪费时间补上一枪彻底送走这个冒牌货的。

在等什么啊？

已经要死了不是吗，这么折磨自己，还不如痛快的咬舌自尽呢。畏惧死亡的懦弱的家伙。

“叩叩、”

身后的房门响起敲门声，安室透猛地回过头，几步并作一步过去，通过猫眼去看门外的人。

蓝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温和沉静，背着琴盒，无疑是他最熟悉的模样。

——是诸伏景光。

安室透意味不明的回头看了眼地板上的人，犹豫片刻，打开门。

“...zero？”

蓝色的眼睛先是惊讶的倒映出金发幼驯染的模样，再是地板上的血色。

诸伏景光显然没想到他最终找到的位置，敲门看见的会是安室透，但他的大脑已经处理不来眼前的情报了，红色在东方象征着很多东西，是幸运色，也是他爱着的枫叶的颜色。可自从他开始卧底任务后，红色反而成了他最不想看到的颜色。

他蹲下身，那挣扎着的人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猛地抓住他的手。

...在安室透的惊喊下，他感觉一只充斥着血腥味的手抚摸上他的侧脸。

“这是假的！Hiro！醒醒！他不是真的！”

安室透说：“快放开他！”

梦魇？

还是其他什么，诸伏景光想要松开手，但不知道这人哪来的力气，又或者他潜意识没有强烈的拒绝，他动弹不得。

血痕在他脸上蜿蜒出痕迹，就像是一道穿越时空的泪痕。

抓着诸伏景光的人张了张嘴。

我在等你啊。

“苏...格...兰.....”

手悄无声息的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