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永远做他的妹妹(1/1)
“让莫朽今晚去忙活,欢期,你来,我们有话跟你说。”
红罗招手,示意欢期过来,眸色深重,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旁的莫轻言不动声色的喝着自己杯里的茶水。
“师娘?”
欢期察觉到气氛压抑,于是开口想要询问,但是下一刻被红罗的话语噎住。
“你其实是当朝公主。”
这句话不亚于欢期在夏日看见飘雪,冬日看见鸣唱的黄莺那般震撼,像是倒流的瀑布劈头盖脸的落在欢期身上,瞬间叫她喘不上气。
看见欢期眸子里的震惊,红罗虽然知道欢期可能无法接受,但还是娓娓道来她的身世和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宫中寄信来,说是三皇子和五皇子相斗,已经导致百姓叫苦连天,洛黎国很可能摇摇欲,这百年大国就怕是毁在这两个皇子手里。
等到真正夺得皇位的皇子继承皇位,洛黎国早就奄奄一息了!
由于洛黎国的继承皇位规矩都是历代长子继位,长子继位后只能由下一辈的皇子继承,杜绝皇叔将皇位继承,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是往后每代皇帝所要遵守的。
而宫里寄信的人写,说是已经知晓欢期的身份,希望她能承担起皇子的责任,他将顺利帮助欢期登上皇位,届时,洛黎国将恢复平静。
本来莫轻言决定誓死保护欢期的生活权利,不让她参与皇权纷争,但是和信一同寄来的还有神女的信物,那是她随身佩戴的洛璃花簪,说明神女也了解这一切并默许寄信人所说的。
那么这一切的选择权利都落在梨欢期的稚嫩的肩膀上。
决定只不过是少女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是往后的道路却都是沉重艰苦的。
至少,是这样的。
“所以,只要我跟着来人离开老默山,当上皇帝,天下百姓就会平和,天下就会安稳吗?”
彼时少女的心思无比单纯幼稚,天真的以为自己的离开能帮助百姓生活恢复往常,那她宁愿自己忍受离别苦换来一桩的大好事。
“欢期,做天子不是表面的浮华光鲜靓丽,背后你要承受的绝非这般简单。”
莫轻言开口,他仔细将做皇上的利弊说与她听,欢期看着莫轻言的眼睛听的很仔细。
“我若是不去,那还有什么别的解决方法吗?百姓还是会生活在痛苦中吗?师父,我不愿再也见不到那繁华的街市,我不想看见天下的孩子哭。”
此话一出,莫轻言算是哑口无言。
是啊,天下之大,却寻不到能解决的法子,却只能叫一个小姑娘,一个才刚刚十三岁的孩子去承担。
我不想看见天下孩子哭。
梨欢期,那你呢,你以后会哭吗?会在夜深人静时哭吗?
”也罢,也罢,这是你的命。“
莫轻言长吁一口气,面对天下无解题,他只能看着不能接近的孩子,连温情都不能给的孩子,送她去她的道路。
但是他也庆幸,也明白,这样心里离别的悲伤或许不会强烈。
红罗看见梨欢期的这般强的接受能力,以及她眼底露出试图牺牲自己拯救苍生的眼神,突然也明白,有些东西是血脉传承,是无法抑制生长的。
时间改不了,环境改不掉,像是生生不息的草汲取的营养都是一样的。
她眼底的柔软此刻明晃晃落在欢期身上,却已经来不及给少女她偷偷渴望的,光明的母爱。
“回去收拾好你的东西,明日宫中就会有人来接你离开。”
欢期给师傅和师娘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落下几颗清泪,终于是离开那个房间。
此时,正赶往老默山的一行车马,一路上是快马加鞭风驰电掣,虽然车身摇晃的厉害,但是马车里的人还是正襟危坐,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他伸出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掀起马车上的窗帘,看着飞雪倾斜,雪白覆野。
比雪景更加精致的是马车里的人,那鼻梁比山峰更加高挺,薄唇微抿,透出鲜艳的红色,像是刚刚舔舐过血液那般诡魅。
“王爷,明日就能抵达老默山了,你说那个老家伙能放那姑娘出来吗?”
明行看着峦景那已经冻的发红的指尖,但是也不见峦景缩回手掌,只是任由雪花沾染融化的在手背上。
他忽然想起峦景幼年曾经被皇后罚跪在冰天的雪地里,峦景也是一声不吭的默默接受惩罚,眼底的隐忍掩盖住他的悲愤。
“必然。”
这一年峦景已经将那步大棋走出一半,宫中斗的你死我活的两人殊不知早就身陷峦景的 陷阱,现在只要将梨欢期顺理成章的带回去,再将消息放出去,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峦景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是现在,他感受手上那冷的入骨的寒意,刺激着他的躯体,控制不住的发笑。
老默山,莫朽偷摸摸的寻到梨欢期的房前,背后正藏着一串糖葫芦,心底正美滋滋的想着梨欢期会不会欢喜的扑上来。
门开了一个小缝隙,莫朽趁机往里面瞄了一眼,却是看见少女正红着眼收拾着行李。
他当下就冲进去,吓了欢期一跳,但是莫朽顾不上那么多:“怎么一个人偷偷哭,是谁欺负你了,我收拾他!”
怒气冲冲的模样,欢期看着莫朽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为自己出头的模样是从未见过的,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师哥,没人欺负我,我要走了。”
这个消息莫轻言和红罗没有告诉其他人,因为此去一别恐怕是永远,而且缘由不能外露 ,所以就没有通知任何人。
“你要去哪里?”
莫朽顿时慌了,她梨欢期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能去哪里?
“是不是师傅骂你了,我找他说道去!”
莫朽急性子,说着就要扭头去找他爹,梨欢期喊了一声没叫住,但是想到自己也难以启口这个原因,只能希望师傅能和莫朽说清楚。
莫朽一路飞奔,踹开他老爹的房门,被莫轻言好一顿骂,但是他心里有事,急吼吼的问莫轻言是不是骂欢期了,说欢期要走了。
看着莫轻言脸上的怒意转变成为难的神色,莫朽的心头颤颤,意识到大事不好。
莫轻言缓缓开口解释,但这一切在莫朽耳边都指向一件事。
梨欢期要走了,离开老默山,离开他。
他从来不知道失魂落魄是什么滋味,但是他现在突然明白,原来是这样,从心口到四肢的沮丧,无力和失重。
“儿啊,欢期不能做你一辈子的妹妹。”
莫轻言看见莫朽的模样,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不善于表露情感的儿子对于梨欢期是何等情谊。
“为什么不能?”
莫朽眼底浮起一层水雾,他不明白为什么梨欢期就这样仓皇的离开,突然的像是一夜吹落的残花,不见早晨的美丽。
他喜欢这个妹妹,他喜欢欢期的。
他以为自己能来得及改欢期不喜欢的地方,但是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
“莫朽!”
莫轻言看着飞奔离开的儿子,心中的难过还是无可抑制,看来真是年纪大了,莫轻言揩去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