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讨厌死余京墨了(1/1)
她走出病房,才松了口气,喊道:“别躲了,赶紧出来。”
余京墨从门口闪出来,笑里有一丝尴尬:“我刚到……哎哟你这是怎么了?”
……演技真烂,江寒心里暗想。
“磕到桌子上了。”
江寒按了电梯:“江利民的手术安排了吗?”
“排到明天了。”余京墨脱下外套替她挡着伤处,“你不想让他做的话,要不……取消?”
“没事,做吧。取消还得麻烦人家医生。”
“好。”
“做完以后转到普通病房,你把账单都给他俩,不许替他们付钱。”
江寒的声音闷闷地:“还有,把他俩都拉黑,我不想见到他俩了。”
“行。”余京墨把手机塞到她手里,“你悄悄地拉黑,他俩都不知道。”
外套里传来一丝轻笑,余京墨松了口气,隔着外套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乱摸,头疼。”
“那咱们去看看?”
余京墨轻声问:“这聪明的小脑瓜摔坏了可咋整,你也成傻子了,刘楠那大傻子的论文更是连个屁也写不出来了。”
“……嗯。”
外套下的人叹了口气,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上。
“有人说过你身上很好闻吗?”
江寒问:“皂香混着松木的香,好干净的味道。”
他引着江寒上电梯,笑道:“那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
“你心跳得好快。”江寒说。
刚说完这句话,她的世界忽然一亮,旁边的人掀起外套钻了进来。
黑暗里呼吸交错,可是她还能识破他的狡黠,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耳边。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呢,江教授。”
他的唇擦过她的脸颊,温暖转瞬即逝。
于是外套里又剩了她一个人,像蚌壳中无边的黑暗。
“到了。”
余京墨拉着她的手,“我先去挂号,你在这儿不要走……算了,我觉得你会走,咱俩一块去吧。”
江寒掀开外套,飞快地在他唇上一吻:“我不跑,你去挂号吧。”
余京墨愣了愣,笑道:“那你先去那边坐着等我。”
江寒点头应下。
余京墨跑着去挂号,又跑着回来。
江寒皱了皱眉:“我都说了我不会走。”
他弯了弯眼:“咱早一点看医生,早一点没事嘛。”
“能有什么大事?”
“确实没啥大事。”医生说,“没伤到脑子。”
“那可不能伤到脑子啊医生,咱这脑子可金贵着呢。”
余京墨站在旁边叽叽喳喳地:“你不知道,我女朋友,那脑子好使,多少人都指着她写什么程序、代码。”
医生笑着说:“没事,脑子没事,就是可能脸上留个疤。”
“哎呦呦呦,那还不如伤脑子呢。”
“怎么说?”
“你看昂,咱智商是1000,减去1分还剩999分能用呢,那咱脸没智商够用啊,剩99分了,那咋去吸引小帅哥呢?”
余京墨替她惋惜:“那只能吸引我这样的老帅哥了。哎呦呦,你看你看,伤心了,这小嘴撅的,都能拴头驴了。”
江寒忍不住笑着踢他:“你给我滚。”
余京墨看她脸上挂了笑,更来劲儿了:
“哎呦呦,医生,你看看,我就说她脑子撞坏了吧,连我这么好的男朋友都让我滚,看你以后还怎么找!哼!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医生笑得手抽,也骂他:“家属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女朋友那伤疤能叫疤吗,那叫美女的防伪标识,天下独一份儿!是吧美女?”
江寒挺了挺胸,也开玩笑:“医生,给我来个蝴蝶结样式的防伪标识!”
“啧,你这医生学艺不精啊,都不能给我女朋友不弄那个防伪标识。”余京墨撇撇嘴,“她一出门,那全国人都知道她是美女啦,搞的我担惊受怕的。”
“嘿呦就你事多。”
医生写了个方子:“一周后来拆线,每天碘伏消毒,别碰水,痂掉了以后抹这个药膏,保管那皮肤白白嫩嫩的,连个毛孔都找不到!”
“好嘞,谢谢医生!”余京墨喜滋滋地收起药方,“那谁,快谢谢医生啊。”
“谢谢医生。”江寒拧他,“哪谁?嗯?”
“不认识,”余京墨边躲边笑,“我女朋友是头上有蝴蝶结的美女,你谁啊?哎哟!还掐我!哎哟!”
两人边闹边到停车场。
余京墨吹了声口哨,拉开车门:“美女,要不要跟我吃中饭?想吃什么?火锅?自助?私厨?”
江寒坐进车里:“波士顿龙虾。”
————
一刻钟后,车停在了亿祥小区的车库里。
江寒打量着周遭环境:“波士顿龙虾?”
“在捞了在捞了。”
“火锅?自助?私厨?”
余京墨指了指自己:“私厨。”
江寒:“……”
“受伤了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余京墨从冰箱里往外拿菜,“煮点粥,我再炒几个菜。”
江寒走进厨房:“用不用我帮什么忙?”
“不用,你去休息吧。”
余京墨把她往外推:“去床上睡一会儿,阿姨刚换的被褥。”
“我去洗个澡。”
“你伤口不是不能碰水?”
“不洗头就行。”
余京墨洗了洗手,打开最里侧的衣柜:“这里面都是新衣服,你挑两件穿?”
江寒摇摇头:“我包里带了换洗衣服。”
“你……”
余京墨忽地咽下后半句话,只说:“那你去洗吧,洗完睡个觉,饭就好了。”
他识情识趣,有时候江寒真的很感激余京墨不经意里流露出来的体贴。
“余京墨。”江寒拉住他,轻声说,“谢谢你。”
“嗐,谢我什么。”余京墨把她眉头揉开,“别想那么多啦,好好休息一下,嗯?”
“余京墨……”江寒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已然带了哭腔,“谢谢你…我…对不起……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这几句话,余京墨肩膀松下来,慢慢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余京墨轻声说,“到家了,咱们回家了。”
怀里人从小幅度地抽泣慢慢变成痛哭,呜呜咽咽的,哭得余京墨的衣服一片濡湿。
“你把衣服脱了。”江寒声音闷闷地。
余京墨愣了:“啊?”
“我弄的你衣服上都是鼻涕。”
江寒哑着嗓子说:“你脱下来,我再给你买一件。”
“嘿,”余京墨弹了下她的脑门,“敢情我当完架子,还得给祖宗当擤鼻涕纸啊?”
江寒噗地笑了,又埋怨他:“你别逗我笑,鼻涕泡都笑出来了。”
“行行行,”余京墨把衬衣解了,盖在她脸上,“再哭会儿吧,你这擤鼻涕纸可够贵的,不用完可惜了。”
“别说话。”江寒露出一只眼睛,“悲伤的情绪都被你弄没了。”
“哎呦祖宗啊,”余京墨边套卫衣边往外走,“你可真会难为老奴呦,老奴退喽。”
“你去干嘛?”
“做饭。”
余京墨又折回来,靠着门框,“要不,咱俩一起洗澡?”
江寒又露出一只眼睛,顶着个黑衬衫嘿嘿直笑:“也不是不行。”
余京墨啐她:“真猥琐,觊觎人家的身子,哼!”
“真不一起哇?”
“你自己洗吧!”余京墨做了个鬼脸,“要不你今天得哭多少次?”
江寒扯掉头上的衬衫朝他砸过去:“你更猥琐!臭流氓,无赖!”
她在床上蹦了两下泄愤,又朝外面那人喊:“我才不会哭!”
“就哭就哭。”
“你哭!”
“就你哭。”
江寒砰地把房门摔上,气鼓鼓地进了浴室。
水汽渐渐弥漫,她在镜子的雾气上写“我讨厌余京墨”。
又觉得情感不够浓烈,补充上“我真讨厌余京墨”。
“我讨厌死余京墨了。”
她小声说。
水雾后,镜子里的人在笑。
那笑撬开了蚌壳,珍珠润泽的光漏出来,美若湖心泛起的涟漪,使世人得以一窥。
但柔光只出现了一瞬,老蚌便紧紧闭住了壳。
江寒擦掉了字迹。
于是兀鹫般的哀伤又盘旋在她的头顶,她梳着头,像礁石上孤独又落寞的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