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猪大夫（二）（1/1）

贞莲要请的这猪大夫名叫朱成仁。他家祖祖辈辈就干这个行当，医理经验自是丰富。因而个个医术高明，身手不凡。怎奈到了朱成仁这儿变了天，祖上医术一落千丈，几乎难以传承了。

原来朱成仁自小给宠养坏了，一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大字也不识几个，而且对祖祖辈辈给猪看病这个营生，视为雕虫小技，丢人行当。所以任他爹怎样劝他继承祖宗技能，他都嗤之以鼻，并无心去学。却待他爹临死前，心中才有些慌张，感到有爹在一切还好说，若没了老爹，谁还供养自己？这时方想着他爹劝他学个一技之长的重要了。为了老爹死后自己日子好混些，于是悔悟想学得父亲手艺，传承衣钵了。

有了这般想法，他便跪在老爹病榻前，假意痛哭流涕起来说：”儿实是不孝，平日未曾听得老爹教诲，使得今日竟无半点本事！看看今日老爹不久人世，好不让儿肝肠寸断！以后的日子只靠何人周济，不如随爹……”

他爹见他可怜，又是将死之人，哪忍后辈饿死街头，香烟无人传续？于是便说：”你也不必哭了，我许你一口饭也便是了。人说学的精不如装的像，这话就道明了三百六十行灵人闷人都可以用他谋生，只要你入行就行。人家灵人靠货真价实的本事，你笨就靠花里胡哨去唬弄人，也照样混口饭！所幸咱这行主的不是人命，却是猪命！碰巧看好了，人传你的本事；死了也就是个该死的猪，也无人同你过多计较！亏得你先人在这行创了些声誉，有个打硬的好招牌，你依赖着昧个良心做庸医混囗饭，想必不是难事！咱祖祖辈辈都干这行，也有孤本秘籍传你，你边学边实践也可以自成，怎奈你愚顽成性，大字不识，我只好囗传你些糊弄人的手段，去混碗轻省饭以延续香火。待到孙辈你定要仔细教育他们去读书，然后将咱家祖传秘籍与他，一者可将祖宗医术发扬光大，二者也可把你损的德补偿补偿！”

就这样朱成仁依仗着他家的好招牌，又将他爹口授的糊弄人疗猪方法烂熟于心，背着他爹留给他的医疗箱，走乡串户成了猪大夫。他赖着祖上名头大，起先也待人随和些，非但也混上了口饭，还娶了媳妇有了娃，在人眼里多少也算是个有点本事的体面人了！

至于朱成仁的医术，人们只是这样笑着说：”把他先人的脸丢尽了！”所幸正如他爹说的那样猪命不值钱，看死了拉倒，扔在荒郊让野狗吃去，哈哈一笑也无人同他计较什么。但也有偶尔看好的，这就要那猪命大的很！

虽然人人明知朱成仁医术不行，请了他来给猪看病终了还是个死，但还是要请他来给猪瞧病。这一来因为猪大夫那时太少；二来尽尽心，好歹给自己一个安慰，也给猪一个安慰。反正是请大夫瞧过了，该尽的心都尽了，猪死了也就没办法了，更何况人都死呢，就别说是猪了！因而每当猪生了病，人们在去请朱成仁的时候，总是和家里人说：”请来尽尽心吧！”

当贞莲到朱成仁家来请朱成仁给猪看病时，朱成仁正独自在家悠闲品茶。只见他半躺在竹椅上，一手端了茶壶，一手在大腿上敲着节拍，口里哼唱着不知是何剧种的调调道：”那一日出门去天雨正大，忽然间有一位美娘子擦肩而过，就觉得有奇香使人清爽，忍不住忙上前为姣娘把雨遮挡……”正唱在酣畅淋漓之处，忽见面前当真就站了一貌美如花的女人，惊的他茶壶落地，木呆呆的张大了口，痴迷迷的看着。

站在朱成仁面前的女人便是贞莲，她见朱成仁发呆的瞧着自己，手里的茶壶也落地打碎了，便疑惑的问：”朱大夫你这是怎么了？”朱成仁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干笑说：”没啥没啥！我方才手有些抽筋了！”

当朱成仁得知贞莲请他去给猪看病，便二话不说背了医疗箱，跟着贞莲去给贞莲家猪瞧病。一路上贞莲只顾走路，话语及少，巴不得立马到家，让朱成仁瞧得猪好。那朱成仁岂管贞莲的心急？他跟在贞莲的后面，没话找话的问东问西，全没半点着急的样子。他一路看着身端极好的贞莲，越看越爱看，竟自到了他唱的那个戏的场景里去了。”真是美妙呀”他不由心里这样感叹说。

及到了十米桥，只听朱成仁说：”贞莲呀！你走这么快干啥？苦累的我全身都冒汗了！”贞莲忙陪笑说：”看着猪病成那样，我心着急呀！”朱成仁听了，笑着自嘲说：”人家都笑话我说，朱成仁一来，好猪病猪一齐埋！你还急个啥？就让你家猪多活会儿，咱还是在这儿歇歇吧！”贞莲听了也只得笑着从了朱成仁，停下来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