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迟来的悔意没有半分用处（1/1）
撕心裂肺的喊叫从识海深处传来，即使几十年未听，符夜也敢肯定，这是她哥哥的声音。
但是，只用神识一扫，她就能确定这是个骗人的小伎俩，并不是自己的心魔。
既然如此，那她便将计就计。
“你凭什么躲在这里过安稳的生活？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爸妈是怎么死的吗？”崩溃的斥责一声又一声响起。
符夜早有准备，异常平静地回答道：“灭门之仇不敢忘。”
“倒是你，你凭什么以这种身份质问我？”
对方被她这理直气壮的反问噎住了，过了片刻才收拾好情绪：“你连我都忘了，我是你哥哥符星啊！还说不敢忘，你就只是个懦夫！一事无成的废物，是你害死了爸妈！”
符夜觉得对面这个鬼东西有些气急败坏，而且她有证据：“对啊，我就是懦夫。不过害死爸妈你也有份，咱俩都不是好东西，你也别赖。”
符夜用着平静无波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吐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词。
对面沉默了。
显然对方完全没想到这个根骨尚且才十二岁的女孩，油盐不进，自己完全无法破坏她的理智。
殊不知，曾经符夜每晚都用这些事质问自己，重复了两万多个日夜。
以前她最恨的就是她自己，痛恨自己自大害死亲人，自己就是个懦夫小人。
所以对方用这种事刺激她，无异于隔靴搔痒。
这种话她自问了无数遍，早就麻木了。
她是懦夫是小人是凶手之一，她会用最卑鄙的手段报复那些“名门正派”，将他们的神魂架在北冥那盏不灭的鲛人烛上，炙烤千万个日夜，永生不得解脱，以告慰符家无数冤魂。
不过，现在得先把这个东西解决了。
对方察觉到符夜识海中无名燃起的怒火，然而还未等它开口再添一把柴，这怒气又莫名消失了。
自己又是无从下手，屡次受挫的梦魅撂担子不干了，直接离开了符夜的识海。
“小友，小友，醒醒。”
界灵的声音又在符夜的识海中响起，而那个鬼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符夜睁开眼，看见一位慈祥的老者拄着拐笑眯眯地看着她。
“小友，这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了，我得提醒你，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和外界一样的。”
竟是过去了这么久了么，难怪，她感觉自己的四肢都抽长了，原来是真的长个了。
原本的幼童衣装已经不适合了，她用灵炁幻化出一身合身的道袍大褂，过去她见的最多最熟悉的就是这衣服了。
符夜站起身活动了一番筋骨，身上的伤已好全，她感受着全身充盈的灵炁，心情好极了。
在她和那东西对峙的时候，她竟然无知无觉地突破到了玉衡境。
心中一计形成，她开口试探界灵：“前辈，为何我在此冥想时总想起过去那些令人愤怒的事情？”
“呵呵，小友以前从未进过这种秘境吧。此处没有生命，唯有我这一界灵和修行者本身。若是时常被嘈杂思绪困扰，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小友你的心还不够静啊。”
说完，老者哈哈大笑，抚须离去，留下若有所思的符夜和一句似是似非的暗示。
“慢慢悟吧！五百年呢！”
目前的线索不足以拼起完整的拼图，符夜决定谋定而后动。
这秘境灵炁浓郁，泡在灵炁海中，她颇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这可得抓紧薅光此处羊毛。
玉衡境修士便可驻颜，符夜将容貌固定在了如今的面貌。
做完这些后她再次入定，这次却并没有那鬼东西打扰。
符夜不急，她运转法诀，让灵炁顺着体内体外的大小周天一路流过，滋养全身经脉。
自从被捉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趁着这机会放松下紧绷的身体吧。
……
化意秘境中一处地方忽然散出一阵烟雾，带着奇异的浓香，悄悄向符夜所在的位置围了过去。
还未等符夜作出反应，她的身体已经陷入了沉眠，而神识随后就被拽入了更深的梦境。
“小夜，快跑！”
是娘的声音！符夜一惊。
又是那只梦魅！
符夜无语，她倒是要看看这妖物要作什么怪。
眼前漆黑忽的被一阵光亮代替。
符夜勉强睁开眼望去。
地上躺着一位血人。
曾经日夜陪伴着她的气息时刻提醒着，那是她的母亲。
下一秒视线一闪，符夜低头望向自己身上。
不对！这绝对不是那只梦魅干的！
女孩被灵炁箍住，身躯使不上一点力，只能死死咬着牙望着眼前。
面前的女人被折磨得连连哀嚎，口中不住地念着“小夜”“星儿”这些零碎字句。
那些畜生……符夜死死地咬住后槽牙，嘴里满是血腥气息。
当年，小小孩童的身体为了保护她，刻意模糊了那些血腥与兽行。
可重来一次还是这般，她和哥哥全身被缚仙索捆着，只能看着母亲催动体内灵力，强行突破境界，全身经脉寸断，鲜血浸透了兄妹的衣裳，却未染那些白衣修士分毫。
奄奄一息的血人被踩在那些所谓“正道”的靴底，给兄妹俩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只有一个词。
“快逃——”
立时，那血人便被一位白发修士用灵力爆成碎块。
不！！！！
符夜目眦欲裂，话却已经说不出口。
视线轮转，她又被扔到了一处密室内。
……
“妹妹！快来，我已经准备好了！”
熟悉的嗓音，是哥哥。
符夜想起这是何时的记忆了，可她心中提不起半分喜悦之情。
十二岁生辰当晚，兄妹准备密谋潜入家族宝库，向长辈们炫耀一番——要知道，只需一周就能踏入摇光的修士，全大陆都找不出几个。
符夜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掐起法诀，屏气凝神，用刚学会的敛息气功骗过门口轮班值守的守卫。
不要……不要……
不要进去……
迟来的悔意没有半分用处。
他们摸进密室，只见偌大一间屋子空无一物，唯独正中间摆放着一副由层层秘文封印的画卷——玄星玲珑图。
她听着自己嘴里发出稚嫩童音：“那是什么？”
不不不，不要伸手！！！
年幼的妹妹心中没由得一阵悸动，听凭心中指引，触碰了那些金色秘文。
霎时，上古秘文开始剧烈晃动，接着迅速消解，里边被封千余年的画卷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长鸣。
不！！！
父亲和族人听见异动闯了进来。
然后他们就死在了那些所谓“正道”手下。
溪水镇从此便在北大陆被抹除，只余一地烧尽的灰烬。
往日的美好回忆也如同灰烬般，随着那位白发修士的到来消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