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加赋（1/1）

王江王冈首和司空德富是一种东家和掌柜的合作关系，司空德富出船只和货物，王冈首找一帮徒弟和熟人出力，同时给黄泥亭培训水手 。司空德富是他见过最好的主家，分钱大方，尊重手艺人，体恤下人。黄泥亭的三艘货船只跑南海郡一线，遇到大风容易找到海岸边的避风港，本次风灾只是受到了小损伤。当王冈首回到黄泥城后，第一时间见到了司空德富。他听完司空德富准备去交趾郡买粮食的想法后提出了反对意见：“现在还是夏天，船只需要修理，修理需要十数日。去交趾郡来回加上买粮食，没有三四十日弄不完。老夫的意思，还不如等秋天，海上没有大风，交趾郡的粮食收获了再去吧。”

司空德富也觉得自己考虑欠周全，要是去交趾郡的海路上遇到大风，自己的货船有可能全损，结果就是得不偿失。他转念一想，趁着灾荒还没有到达高峰，让王冈首去南海郡买粮食，哪怕贵上一倍两倍，也比以后买不到好。正好房中还有万斤多的盐，是作为战略储备的，可以运去销售。他对王冈首说道：“你尽快把货船修复，然后运上盐货去南海郡买粮食，不论什么价钱，买到就好，今年只怕要欠收。”

王冈首听司空德富说的严重，连忙答应，表示自己会天天盯着修理船只，只要修理完毕，立刻起帆去南海郡。

司空德富不知道与此同时，南海郡君朱符朱府君正在烦恼。天子派遣一名黄门监来传旨意，修葺北宫需要五千万钱，南海郡需要缴纳二百万钱，这还是考虑到南海郡地处偏僻，人口稀疏之故。朱府君看见皇帝的旨意没有经过尚书台发布，知道这是十常侍搞的事情，有心不给吧，又怕这些没卵子的太监报复。只好发出郡命，要各处亭里分别缴纳，名目都懒得说，就是要加赋。还没等郡中信使出发，大风就刮到了，狂风暴雨结束之时，目之所及一片狼藉，房倒屋塌，洪水泛滥，本季的粮食肯定是绝收了。朱符和来传旨的黄门监探讨是否能免了本次加赋，他愿意上书朝廷，说明本次大灾的情况，请朝廷救济，以及免除今年赋税。黄门监却咬定二百万钱不松口，表示朝廷救济和免除赋税是朝廷的事情，这些钱是修葺北宫的钱，是各地太守郡君对皇帝忠心表态，你愿意上书请求免除赋税是郡中事务，是尚书台的事情，和黄门监没关系。最后黄门监气哼哼的表示就当这二百万钱是朱府君再当几年郡君的职钱，该不该给，朱符自己掂量掂量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府君只能苦一苦百姓了，他立刻命令所有信使出发，哪怕道路断绝都必须限期送到。他给所有的亭里下达命令，限两个月内交齐郡中所摊派的加赋，完不成的里正亭长要下狱问罪。

信使到达黄泥城之时已经是灾后十余日了。司空德富让人带着浑身上下泥巴猴子一样的信使下去休息，掏出竹筒中密封的公文，看了以后脸色阴沉，气的笑出来，把公文往桌子上一拍。杨婧看见他面色不善，拾起公文快速浏览完毕，也是气的不轻道：“百姓遭灾，北宫加赋，皇帝居然不体恤子民了？”

“我黄泥亭摊派十万钱，两个月内交清。若是交钱，肯定要饿死人，要是不交钱，郡君就免除我亭长之职。夫人，你来说说，我是交钱还是不交钱？”

杨婧知道司空德富光是各种作坊已经投入不下百万钱，若是黄泥亭亭长一职不保，这些心血必然无法留住，应该交钱。可是交了十万钱，亭中匠人家庭必然要饿死很多人 ，这就不应该交钱。两难之事，让人无从选择。杨婧发牢骚说：“皇帝推行党锢，无数士人无法出仕，又任用宦官，谁能搜刮钱财谁受宠幸，这世道如何是好？”

司空德富知道自己面临一次重大的选择，如果乖乖的交钱，黄泥城中的作坊基本没办法保持运作，毕竟军工生产是没有利润可言的，要是饿死人了，自己的基本盘都可能无法凝聚。如果不交钱，郡中必然要另外指派亭长，自己还是会失去黄泥亭这个根据地。想不交钱又能留住黄泥亭，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割据自立。不过他还不敢确认黄泥亭的民心是否支持自己反抗，还是先开会看看核心成员的反应。

賈过、晁寻、杨婧、匡芦、张戎、蔡波、黄邦、余名、鲁爵、鲁敏、谢永等人参加黄泥亭扩大会议，王江王冈首破天荒的第一次列席会议。

南海郡的郡命在所有人手中传阅一遍之后，没有一个人脸色好看的。司空德富敲敲桌子说道：“我先把亭中情况说明一次。本次风灾亭中受灾严重，盐田全毁，包括老的竹槽晒盐的盐田，两个月内不可能恢复生产，亭中所属的各里，庄稼全部绝收，现在在安排补种马铃薯。亭中存粮最多只够一个月，外面的粮食已经涨价数倍。若是按郡中命令交钱，我黄泥亭必然要发生饥荒，现在，你们畅所欲言，看看有什么方法解决此难？”

晁寻补充了一个司空德富没有想到的可能性：“郡中命令没有说此次大灾要减免今年赋税吧？就怕交了北宫加赋，今年的赋税依旧要交的。”

司空德富点头同意道：“这我倒是没有想到，探之兄提醒及时。”

賈过说道：“我提议还是把钱拿去买粮食，既然今年粮食已经绝收了，正好集中人手以工代赈，开垦水田，修缮城郭。若是郡中来要钱粮，只管打回去。”

“那以后我们黄泥亭的盐还能卖到南海郡中吗？”王江作为利益相关者马上提出疑问。

晁寻说道：“我们可以拖，就说没有钱粮，黄泥城在海边，所有存盐存粮已经被大风大水冲走，先给郡中交几锭金子，我不相信其他地方有钱粮可交，我黄泥亭只有不做先锋，谅他南海郡也不能第一个对我们下手。只有熬过半年，盐田恢复了，我们再慢慢交钱便是。”

司空德富点头同意，自己还是过于冲动了，晁寻的方法很好。他问王江道：“你的货船还要几日能修好？”

“五日后可以出发。”

“好，货船修复后立刻运送所有盐货去南海郡，换取粮食，任何价钱都可以买。探之兄你去安抚信使，和他说我黄泥亭虽然受灾，但是为君父分忧乃是本分，已经先行筹集价值一万钱的黄金，马上送回郡府，写一封文书让信使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