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章 礼尚往来（1/1）
杜若眼底闪过一丝不忍，紧了紧握住尖刀的掌心，高声呵斥道：“赶紧滚，以后不许再过来了！”
不管那家人是出于什么心理送水过来，杜若都不想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本就自身难保的时候，她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更不想别人缠上自己。
例如，上次那个小崽种！
男孩在门口踟蹰了一会，道了声歉后，便径直的离开了。
待孟祈山爬上院墙确认周围没有人影后，杜若才缓缓的拉开了院门。
门外放着一个竹编的背篓，里面装着一个水罐，水罐和背篓间的缝隙中还卡着一块用麻布包裹的东西。
杜若眉心一拧，有些郁闷的望向那一家人四口居住的地方。
孟祈山：“我去还回去。”
杜若啧了一声，“别了，就这样吧，检查一下没问题就收下吧。”
一来一回间，难免加深几人的交集，她不想这样。
“行。”
话落，孟祈山将背篓提到阴凉处就开始检查了起来。
水罐里的水清亮透彻，显然是已经过滤过了，看起来并无不妥的样子，但俩人也不敢轻易尝试，只能暂时放到了一旁。
布包没有了水罐的挤压，掉落在了背篓底下，杜若好奇的用木块夹了出来。
“这是？！”
她扒拉了几下布包，里面的东西散落了出来，是一双崭新的草鞋和一双厚实的鞋垫。
杜若眼神飘忽到孟祈山的脚上，这才发现他几乎半个脚掌都裸露了出来，脚背上就剩几根草绳在固定着，整双脚全部皲裂开来，看起来比之前官道上的难民都还要可怜上几分。
接收到她打量的目光，孟祈山的脚趾尴尬的缩在了一起，耳尖瞬间臊红了起来。
“我……”
“赶紧换上吧。”
杜若捡起地上的草鞋递了过去。
她不想承下对方的人情，但接下来还有八百多公里的路要走，不可能让孟祈山光着脚丫子跟她赶一路吧。
罢了罢了，晚点再想办法还了吧。
想开了的杜若顺便捡起了那双鞋垫。
哑巴女人的手艺很不错，纳出来的鞋垫厚实而富有弹性。
她藏在鞋里的脚不自觉的扣动了几下，里面的旧鞋垫还是原身娘亲纳的，吸满了汗水和血水，已经硬得跟石块差不多了。
杜若捏着鞋垫，悠悠的叹了口气，“诶，真是欠他们的。”
孟祈山乖乖的换上了草鞋，将自己原本烂得不能再烂的鞋子丢到了院外。
俩人一言不发的填饱肚子后，又休息了一晌午，待太阳不再那么炽热后，这才装了一斤左右从老鼠窝里掏出来的粮食，往那家人住的地方走去。
临近男孩家门口时，有几缕微不可见的细烟从烟囱处飘散出来。
孟祈山顿下了脚步，转头对杜若低声问道。
“要不我们先回去？”
杜若不解：“为什么？”
都到家门口了，又折回去真是吃饱了撑的。
孟祈山拽了拽肩上的背篓，里面装着水罐和包鞋子的布条，一脸认真道：“他们应该在吃饭，我们现在进去……不妥。”
杜若抽了抽嘴角：“那……撤？”
上午跟着男孩过来的时候，她本来是想打劫一点走的，但缸里的粮食黑黢黢的，一看就是陈年老粮，指不定黄曲霉素超标得有多严重。
这一口下去，不拉得半身不遂才怪呢！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门板后传出男孩的惊呼，“姐姐？！”
没等杜若反应过来，院门“吱”的一声被拉开来。
男孩一把抓住了杜若的衣摆，一边扭头朝屋内呼唤着自己的父母，“爹！娘！姐姐过来了，你们快出来啊！”
“嗯？来了？！”
“啊啊啊……”
夫妻俩快步从屋里走了出来。
“来来来，赶紧进来，外面天气热，进来歇歇！”
瘸腿男人挽起孟祈山的胳膊就往屋里带，一边还招呼起自己的哑巴媳妇儿准备茶水。
“娃他娘，赶紧把我从村长炕下翻出来的茶叶兑点出来，招待招待客人啊！”
哑巴妇女点头跟杜若打了声招呼后，立马钻进了一旁的灶房。
孟祈山站定脚跟，默默的抽回了手，愣怔的看着杜若。
咋办？进还是不进？
杜若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睨了他一眼，哈哈一笑，“那倒也不必，开水就好。”
这死孩子，劲儿也忒大了吧！要不是孟祈山确定了屋里没其他人，她会严重怀疑这家人是想把自己给拉出去卖了。
杜若放弃了挣扎，按紧腰间的尖刀跨进了小院。
“姐姐，你坐这儿！”
男孩搬出一张木凳，用衣袖仔细的擦干净后，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孟祈山蓦的拉下脸，一屁股坐在了男孩给杜若准备的凳子上。
男孩呆了片刻，没有想到孟祈山会这么对他，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重新扬起一抹微笑，“我重新给姐姐拿！”
说完，再次抽出一张凳子，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哑巴妇女提出了泡好茶水的水壶，放在了雕花四方桌上，桌上还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不明黑色糊状物体，应该就是他们的餐食了。
杜若一言难尽的收回视线，尴尬的四处打量着。
瘸腿男人握住汤勺：“再吃点？”
杜若慌忙甩头，“不不不！吃过了，吃过了。”
瘸腿男人摆好碗筷，不由分说的给杜若和孟祈山盛了一大碗，盆里还剩下了一层薄薄的浆糊。
就这，他也没浪费，拿勺子刮在木碗里，递给了哑巴妇人。
“你还要喂奶呢，赶紧吃。”
哑巴妇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拉过小男孩的手想和他一起分食那点浆糊。
“娘，我不饿，饱着呢！你自己吃！”
男孩挺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拍得里面的水声“哗哗”作响。
杜若扶额，将自己和孟祈山面前浆糊推了出去。
“我们吃过了，你们吃吧。”
“姐姐，你吃吧，我娘熬的糊糊，可香了！”
男孩咽了咽口水，目光艰难的从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糊糊上移开。
瘸腿男人附和道：“吃吧，那有让客人饿肚子的道理。”
杜若不想继续拉扯，直接黑了脸，“你们一直这样没脑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