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仇婆（1/1）

“掌柜的！掌柜的！你行行好，收了我们的菌子吧……”

小翠还在挣扎，求助的目光始终在杜若和孟祈山身上游荡。

俩人置之不理，苏掌柜也视若无闻，直到将二牛等人赶出粮铺后，他才举起茶盏，对孟祈山说道。

“孟兄弟，你也别怪老哥重利，干我们这行的，能多一条路子，也是不容易的事。”

孟祈山举杯，轻抿了口热茶，“掌柜的说笑了。”

他放下茶盏，环视了店内一圈后说道：“一码归一码的事，我们不至于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刘家跟她们是有摩擦，但跟苏掌柜并不相熟。

她们没有资格按着苏掌柜的脑袋，逼迫他去拒绝这份交易。

“哈哈哈！孟兄弟，敞亮！”

苏掌柜举着茶盏，又对杜若点头示意后，直接一饮而尽。

照规矩寒暄片刻后，俩人用三十多斤的精米，换回了近两百斤的陈米杂粮。

听闻杜若被狗咬了，苏掌柜还贴心的介绍了一名老郎中。

就在镇尾一处种满矮松的小院，位置不算难找，加上前来买粮的农户增多，便没有让阿良领路。

孟祈山感激的冲苏掌柜抬了抬手后，带着杜若，拉着板车就往镇尾走去。

路过林记山货的时候，正巧看见二牛和小翠排着队等待称量车上的菌子。

四人的视线在空中简单交汇，谁也没主动招呼谁。

偶尔听人谈论，最近菌子的价格好像上调了一些，从一斤两、三文，涨到了三、四文，这跟近日以来的气温下降离不开关系。

能出菌子的时间不多了，大家都赶在大雪封山之前，尽可能的从山上换回一点家当。

路过林记山货，再往前走一点，就是老郎中的住所了。

杜若敲响了用木板拼接而成的院门，扬声道：“您好，有人吗？我们是来看病的！”

院里传出了一道中气十足的老妪声音。

“推门进来就是。”

杜若诧异的回眸，对上了孟祈山同样惊讶的眼神，愣怔片刻后，缓缓推开院门，让他将板车拖进了小院。

这年头，女人行医是极其少见的事情。

碍于舆论和封建制度下重男轻女的原因，很少有人愿意让自家闺女行医。

就算原身为老杜家的独女，老杜夫妇也只是让她多学点知识，以求自保，而不是悬壶济世。

这名女郎中，能摒弃那么多聒噪的声音，选择从医，想来，是真心喜爱这件事情了。

院里收拾得干净整洁，摆放着三五几个的木架，上面晾晒着一些药材。

山间潮气重，炮制好的药材稍有不慎，便容易发霉生斑。

一身穿细棉布衣裙的少女，捧着一个簸箕走了出来。

她盈盈笑道，“看病的话，随我过来就好，板车靠在院里就行，没人会动的。”

她侧开身子，指引着两人往屋里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艾草的烟熏味，算不上难闻，但却有几分呛人。

杜若屏住呼吸，和她点头致谢后，迈步进了屋内。

“这位男客，里面有阿婆在艾灸，还请你在门外稍等一会。”

少女抬手，拦住了孟祈山想要随行的步伐，从身旁抽出了一张小凳，放在了他面前。

孟祈山无奈，只好坐下来，乖乖的等待着阿婆治疗完毕。

高大的身躯，挤在一张巴掌大小的木凳上，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坨，可怜兮兮抬眸望着杜若的样子，颇有几分可爱的感觉。

杜若忍不住嗤笑出声，“等好了，我就叫你进来。”

孟祈山这一路脚步轻快的样子，足以见他对此次杜若就医，怀有多大的希望了。

杜若都懂，安抚了他几句后，便坐在了堂屋屏风对面的木椅上。

少女笑着回到了中间的矮凳上，一边筛选着簸箕中无用的药渣，一边和杜若笑谈了起来。

“你们面生，是新来的那个柳上村人吗？”

面对少女的疑问，杜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便礼貌性地颔首回道：“是的，我们正是从柳上村过来的。”

“听说你们村子，就四十多号人，还是最接近断魂岭的地方，呵呵，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才能的度过这一个冬季。”

她好奇的追问着，在谈论到柳上村的地理位置时，忍不住捂嘴轻笑着。

杜若蹙起眉头，不悦的看向少女。

“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冬日里，野兽们饿了都会下山觅食，到时候你们人少，防不住怎么办？”

她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话里尽是怜悯，但语气却很是让人窝火。

好像柳上村很快就熬不下去了似的，让人厌恶得紧。

“防不住就放出来呗，大家都是南诏的子民，有难还能不一起扛？”

杜若收敛起嘴角的笑意，抬起右脚搁置在了左腿上，一副摆烂的架势，直接凝固住了少女嘴边的讥笑。

少女咬了咬嘴唇，脸色煞白，低下头，无助的扭捏着，“我只是担心你们。”

“担心我们就多做点什么防冻药、散寒膏什么的，你放心，我们柳上村人都是逃荒过来的，身板子比你们要硬朗得多，不挑的。”

杜若瞥了一眼她那拙劣的演技，嘴上半点不饶人。

来这里这么久了，她也有了自己小窝，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遇到的苏掌柜和卖货老头，人品都还不错，谁也没有轻易的表露出对他们这些外来难民的不屑。

今儿没曾想到，居然在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身上看到了，还真是有些讽刺。

排外这件事，虽迟但到啊。

希望这名女郎中，不要毁了她心里那份滤镜就好。

少女好像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对待，凄凄艾艾的抬眸扫了好几次孟祈山的身影，希望他为自己做主。

奈何孟祈山一直注视着杜若，连半点余光都未曾分到她身上。

她只能收回视线，紧闭着嘴唇，老老实实的继续筛捡簸箕里得中草药。

屏风内传出的烟熏味骤减，治疗接近了尾声，传来了几声“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

“这几份膏药拿去，早晚各一张，用完了再来看看。”

女郎中的声音，依旧沉稳，听在杜若耳里，让她有些躁动的情绪重新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