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旧情复燃（1/1）

船上一时乱了起来。沈沛儿刚一回身，紧接着连着来了三支箭矢，她连忙后仰躲过。今日她没有带兵器，只能一边躲避，一边往船舱里跑。

李晏山自幼习武，侧身一挥手，三支箭就被他卷入臂弯，他抓着三支箭往岸边射来的方向狠狠一掷，就听到河岸上有落水的声音。

此时沈沛儿已跑进了船舱和翡翠汇合，她确认翡翠没事后，让她在船舱里躲好，谁知翡翠随手就抽出了李晏山侍卫腰间的一把短刀，二话没说就冲了出去。

船舱外，是应接不暇的箭矢，速度奇快，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李晏山渐渐感到有些应付不来了，就在这时，沈沛儿和翡翠并两个侍卫都冲到了甲板上一起迎敌。起初他们分散开来，但是很快几人就发现，那箭雨一直追踪着李晏山。他们立即明白这是面对李晏山的行刺。

“殿下，我护您进船舱。”一个侍卫抓着李晏山的臂膀，将他护在身后。

“不行！”沈沛儿立即制止道，“这船上到处都是彩灯，一旦他们射穿了彩灯把船舱点着了，到时候你们就是身在火笼，会被活活烧死！”

她刚才和翡翠冲出来时，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把翡翠留在船舱内。

“那怎么办？”两个侍卫把李晏山护在身后紧张地问道。

沈沛儿看了一眼河道：“跳水！跳进河里，晚上河道漆黑他们很难找到人。”

“听郡主的。”李晏山当机立断下了命令。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两个侍卫就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胸上并没有箭矢，看来还有暗器。

沈沛儿没办法，一把抓住李晏山和翡翠就往河里跳。初秋冰冷的河水没过鼻腔，三个人双脚不断踩水，可两岸的弓箭似乎仍不愿放过他们，头顶不时传来箭矢掠过的劲风。

跳入河水后，虽然刺客不再能轻易找到他们，可同时水中的三人也失去了还手的能力。眼看着一支箭正中眉心而来，沈沛儿一头沉入水中，过了一小会儿，她听到河岸便传来了巨大的喧闹声，浮出水面一看，原来是大批的羽林卫和平南王府兵已经涌到岸边。而刺客们已经不知所踪。

三个人狼狈地上了岸，早有人殷勤候着，给三人披上了大氅。

李晏山向沈沛儿深深一拜：“今日多谢郡主搭救，否则我就要命丧于此了。”

沈沛儿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摆手道：“殿下言重了，我也没有帮你什么。那两个侍卫为殿下而死，还请殿下厚待他们的家人。”

“这是自然。”

沈沛儿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越界了，但见李晏山面色没有变，便行礼告辞，领着翡翠上了平南王府的马车。

究竟是谁要杀李晏山？

马车里，沈沛儿陷入沉思。若说按李晏山做过的孽，这天下恨他的人多如牛毛。可是他身为太子，谁又有胆量来杀他？谁又有本事来杀他？

这事太过扑朔迷离，她当晚就给陆风去了信鸽，而她知道陆风收到信后会马上去信给梁州。

她在心中默默希望这件事不要牵涉到梁王。

而今晚会思索谁要行刺的人不止她一个。

深夜的东宫，已经梳洗过的李晏山在书房里见了沈淮方和沈静堂。

“到底是谁要害殿下？”沈静堂在书房里直打转，“莫不是梁王？”

“不会是他。”李晏山扶额思索着。

“为何不会？若是殿下遇刺，那陛下就只能选他继位了！”沈静堂激动道。

“不会是梁王的。”沈淮方开口了，“今晚殿下是和永平郡主在一起，若真伤了永平郡主，梁王要如何和平南王交代？你别忘了，梁王现在还在拉拢他呢。

如果永平郡主今晚被刺客杀了，那么就算梁王登上王位，凭着平南王手里的二十万大军，他那个王位也坐不稳。他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沈淮方又说道：“殿下，按您方才所说，今晚您去寻郡主是临时起意，可刺客确实冲您而来。这么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您身边出了内鬼。该查一查下人们了。“

李晏山点了点头。

“另外，”沈淮方又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虽说这件事情不是梁王做的，但是不代表咱们不能拿它把梁王扯下来。”

第二日上午，勤政殿里，皇后顾柔跪在地上流着眼泪。

她虽上了年纪，但常年的养尊处优让她的脸上并没有显出多少岁月的痕迹。此刻她不施粉黛，憔悴着一张脸呜呜咽咽地哭着，颇有些梨花带雨的清丽娇嫩。任是谁见了都会生出不忍之心。

“民间都说，后母难为。臣妾自从当了皇后，没有一刻不是小心翼翼。臣妾不敢说自己对晏楚比得过贻岚姐姐，可臣妾从来没有亏待过他。山儿和安儿有的他也有，臣妾从来没有厚此薄彼过。

那年晏楚去梁州，苦寒之地，臣妾怕他吃苦，更是命人准备了十几车的药材和衣物让他带去。臣妾什么也不图，只想既然他是您的孩子，那就是臣妾的孩子。

可臣妾没想到，臣妾的一番苦心，到头来竟换来了他们兄弟阋墙。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无能。求皇上废了臣妾吧。呜呜呜。”

说完，顾柔就深深地一磕，整个人匍匐在地。

皇帝看着她那瘦弱的身躯趴在地上，柔弱的肩膀不断地随着抽泣颤抖着，不禁放软了语气：“皇后先起来吧。地上凉。”

可顾柔并没有起来，而是趴在地上继续哭，仿佛皇帝不废了她的后位，她就不答应一样。

这一切都被站在门口的淑妃听得清清楚楚，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托盘。今日她照例来给皇帝送补汤，刚到门口，就听见顾柔在里面哭。淑妃今早听说了太子昨晚遇刺之事，心下好奇皇后要跟皇帝说些什么，于是她站在原地把那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相似的话她听过，十几年前李晏安中毒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和皇帝哭诉的，最终皇帝下令赐死了贤妃。那时她还傻乎乎地觉得大快人心，现在想来，自己简直就是愚蠢到家了！她这哪里是在求皇帝废了她，她是在逼皇帝重罚梁王！

十几年前的情景在淑妃的脑内回放，它们和眼前的情形交相辉映，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过去。杀心顿时暴涨。

她抓紧托盘，好不容易把心中的杀意压下去，面上恢复了和颜悦色。她把托盘递给门口的内侍：“等皇后娘娘走了你再端进去。若是凉了就热一热，记得和陛下说这汤要趁热和。”说完她就转身，和迎面而来的李晏山打了个照面，便离开了。

“父皇，还请您不要责罚大哥，儿臣不相信是大哥派人行刺儿臣的。”太子一进勤政殿，就跪在皇帝面前，坚定地表态。

“哦？山儿可是查到了什么证据？”皇帝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

“回父皇，昨夜并没有抓到活口，儿臣现下也没有查到什么证据。只是父皇常说，我们兄弟几个流着相同的血，理应手足情深、互相关照。儿臣不愿意大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李晏山直视着皇帝，语气诚恳地回答道。

“你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皇帝尖锐地问道。

“儿臣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虽说大哥从一出生就是储君，一直顺风顺水，直到三年前承蒙父皇抬爱，儿臣有幸坐上储君之位。那之后大哥消沉了好一阵子。可大哥始终是您的儿子，是儿臣的兄长。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李晏山的话看似句句在为李晏楚辩解，但实则每一句话都在把嫌疑往他的身上引。

皇帝审视了眼前的母子二人良久，叹了口气：“山儿，你先带着你母后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会查明，不会委屈了你。”

顾柔此时抬起头，还想说什么，可被她的儿子用眼神制止。李晏山扶着她，缓缓地走出了勤政殿。

待二人走后，皇帝靠在椅子上，两眼放空地看着房梁，长叹一口气：“朕的好儿子，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高宏走到他身后，轻轻地给他揉着太阳穴。

“你说，他们是不是一个二个都盼着朕早死呀？”皇帝闭着眼说道。

“陛下言重了。奴婢看，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梁王殿下，都是尊敬爱重您的。”说完，高宏就用眼神示意殿内的小内侍。

小内侍们会意，把淑妃送来的那盅补汤从红泥小炉上端下来，小心翼翼地捧到皇帝的面前。

“陛下，淑妃娘娘今日送来了山药排骨汤，您趁热用一些吧。”高宏一边说着，一边把盖子揭开，又把勺子递给皇帝。

鲜美的香气扑鼻而来，汤水清澈见底，不见一点油花，盅内只留下粉嫩的排骨和雪白的山药；尝一口，排骨的鲜美和山药的甘甜混合在口腔内，一口咽下去竟还有些许回甘。

“嗯！淑妃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这些日子，淑妃不再颓废，时不时地会给皇帝送些补汤，皇帝的胃和心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被她抓住了。

“入秋了，正适合喝这山药排骨汤，润肺健脾。奴婢闻着都知道，这是淑妃娘娘费了好大的功夫熬的。”

皇帝一边喝一边点头：“淑妃有心了。去和淑妃说，朕今晚去她那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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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登春阁里，皇帝牵着淑妃的手坐在榻上。

“这么多年了，爱妃怎么突然想通了？”这是皇帝时隔多年再次踏入登春阁。自他们的儿子走后，淑妃便一日日地消沉下去，连皇帝也不愿意见了，渐渐地，皇帝也就把她抛在脑后。

“臣妾前几天路过御花园，偶然看见了陛下”淑妃看着皇帝，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您当时正在湖边坐着。臣妾看见，陛下的鬓边也有些微的斑白了。臣妾那时才恍然想起，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臣妾又想起当年刚入雍王府的时候，那时候臣妾胆子小，是陛下带臣妾去骑马交游，让臣妾敞开了心扉。臣妾那时才明白过来，三郎，我们已经错过很多年了。”

说到最后，淑妃唤他三郎，那是他们还情浓时，淑妃对他的称呼。

皇帝听后，鼻头一酸，眼中动容，他把淑妃拉进怀里：“别哭，婵儿，我们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没事的。”

他抱着淑妃，走向床榻，二人的身影隐入重重床幔之中。

芙蓉帐暖，云消雨歇。

劳累了一天的皇帝，终于在登春阁卸下了一天的重担和伪装。此时他把淑妃抱在怀里，脸上露出了些许忧愁。

淑妃抬起头认真地望着他：“三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臣妾看你满是愁容。”

“唉，朕的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皇帝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落寞，他转睛一看，只见淑妃正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连忙摆手安慰道：“没事，都是些小事。都过去了。”

淑妃紧紧地抱住他，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臣妾不管是旁的大事小事，臣妾只关心三郎好不好，三郎每日操劳已经够辛苦的了，臣妾只希望三郎能多考虑考虑自己，别累坏了身子。”

皇帝抚摸着她的头，悠悠开口：“是啊，朕是该多考虑考虑自己。”

他看不到，此刻扑在他怀中的淑妃，眼神里并没有爱意，只有深深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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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帝下旨，梁王失德、幽禁府中，无诏不得出。同时，晋淑妃为贵妃，改封号为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