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对峙(1/1)
“今日真是托了太子妃娘娘的福,臣妾们才能看到这么好看的舞。”沈静姝的声音把沈沛儿从5回忆里拉了回来。
沈沛儿看向坐在斜对面的沈静姝,只见她盯着领舞的胡姬,眼睛里满是算计。沈静姝被禁闭的这大半个月里发生了一件事,原本卖她女孩的拐子失踪了。
她当然不知道,在沈沛儿和顾淙敲定计划后的没几天,那个拐子就被章家派人藏了起来。沈静姝对这件事并没有警惕,一个下人的失踪只是让她觉得麻烦,因为她暂时找不到人再稳定地提供少女给她了。而眼瞅着庄子上的少女都要“用”完了,她只能再从明面上收一些女孩进王府。
“要说也是缘分,臣妾最近府里正好采买了一批伶人,模样挺好,但是舞技离着教坊的舞姬们还是差了点儿,正愁想找老师来教呢。臣妾看正中间那孩子模样舞姿样样都好,想和太子妃娘娘讨个恩典,让她来我府里教胡旋舞。”
沈静姝这一番说得冠冕堂皇,但是在座的女眷中有几个是宗室妇,她们知道荣王的爱好,眼睛里闪过一丝鄙夷。不过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只是微笑地看着那个姑娘,就像一群野兽围观一只濒死的猎物。
艾兰姑姑从角落里走出来,她面向沈静姝低下头惶恐地说道:“能得王妃另眼相看,是海达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是这孩子刚来大梁,不仅不懂王府的规矩,而且连语言都听不太懂。她若去了王府,不仅教不好王府的伶人们,恐怕还会冲撞了王妃。”
这样的场合是没有艾兰姑姑说话的份的,宴席上送一两个教坊的舞姬,只要身为太子妃的崔文茵开口,教坊就要上赶着把这个姑娘打包好送入王府。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只为了换一个女孩的平安。
沈静姝睨了一眼艾兰,那刻薄的样子和卢氏一模一样,她抬起下巴说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我看你才是不懂规矩!”
艾兰只能跪下,继续说道:“奴才是微末之人,不敢扰了王妃娘娘的兴致。只是这孩子确实还语言不通,难堪大任。娘娘若不嫌弃,奴才愿意代替海达,入王府为您调教那几位伶人。”
沈静姝“啪”地一声把身旁的茶桌敲得震天响,眼看着就要开骂。
沈沛儿再也看不下去了,冷笑一声道:“王妃急什么?人是教坊的,人家说两句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不知贵府上的几个伶人是什么来历,值得王妃在东宫的宴席上开口要人?依我看,那几个伶人若真是跳舞不好,当初就不该买。若是明知跳不好还买,那看来王妃也是看中了她们别的什么长处。既是看中了她们别的长处,就不该现在这样为难教坊的姑姑。人家姑姑都说了,那姑娘听不懂大梁的语言,也不知王妃把人要了去究竟是打算让她教谁胡旋舞,又打算让她怎么教?”
她就差把沈静姝替李晏安那个畜生挑姑娘的事挑明了。沈沛儿来玉京前就明白,和她们这样的高门贵女,绵里藏针地打机锋她说不过。无论怎么说,在贵族圈里浸淫已久的她们最终都会用规矩、体统、礼节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去达到她们自己的目的。但是一旦你做出要撕开她们假面的架势时,她们反而会为了顾全体面而退缩。毕竟,她们最在乎的就是体面了。
沈静姝的脸上涌上愤怒,她瞪着沈沛儿却不知该说什么。
沈沛儿一脸嘲讽地看着她:“荣王妃前段时间因着失德被禁了足,前两天刚被放出来,我看这大半个月倒也没让王妃长进多少。”
“你!”
“好了!”崔文茵就提高了音量,震慑了全场。
她见全场都静默后,又恢复了世家贵女的做派,微笑地对沈静姝说道:“妹妹每日打理王府辛苦了。论理,今日你要人,我是该给你的。可教坊的姑姑也说了,这孩子不通大齐的语言,你要回府里也是个麻烦。等过些日子,这孩子语言学好了,你再去教坊要,你看可好?”
崔文茵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是她是太子妃,可没人敢和她商量。
沈静姝只好忍下这口气,低头行礼,称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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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阳殿里,谢辰被太子和他的一帮党羽围着,浑身不自在。
他从没觉得吃个饭能这么难受。
他僵硬地和一群人推杯换盏,听着一群人对他的虚伪恭维,他觉得连杯里的酒都不好喝了。
“世子久居南疆,初来玉京,除了那日宫宴外,就一直不得见。我一直没有好好招待,实在惭愧。”酒过三巡,李晏山向谢辰搭话道。
谢辰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他是奉旨进京,就算要招待也是陛下招待,李晏山招待他做什么?
他倒没傻到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干巴巴地说道:“太子严重了。在下天生不爱热闹,在南疆或在玉京都一样,再说在下生平只爱舞枪弄棒,也怕冲撞了殿下。”
“世子此言差矣,”李晏山摆手,“谢家世代为大梁镇守南疆,若无高强的武艺,如何守卫边疆?待平南王百年之后,这守卫南疆的任务还要交给世子呀。依我看,以世子之刻苦将来必不会让我失望。”
谢辰听出了李晏山的意思,他在说,他是太子,将来这个江山是他的,暗示自己要向他靠拢。可是谢辰并不怕他的威胁。
他心中嗤笑这个久居京城的公子哥,哪里知道谢家在南疆的根基?早在大梁开国之前,谢家就已经是南疆的百年大族了。那里各族杂居,互相通婚,局势远比中原地区复杂。当年前朝灵帝昏庸无道、治下民不聊生。当时谢家为了保护南疆的人民不再受朝廷盘剥,率先杀了在南疆的前朝官员。后来太祖从梁州起病,各地烽烟四起,谢家的先祖因佩服太祖的气魄与才学,才与他约为兄弟,一边出兵援助他一统中原,同时替他保证了南疆的安定。
在谢辰看来,谢家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生存下来,靠的不仅仅是和李家的联姻,更是因为,有谢家在,南疆才能安定下来。就算将来李晏山真的登上皇位,他又能奈谢家如何?他的姑姑已经被李家这群豺狼啖肉饮血了,难道还要他妹妹也折进去?
“殿下,说句大不敬的话,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谢家都永远只忠于陛下。”谢辰冷冷地说道。
三年前的太子是现在的梁王李晏楚,三年后的太子是曾经的宁王李晏山。可无论是哪边,谢家都不想站队。
李晏山听了谢辰的话,心中一冷。这个谢辰口口声声说他只忠于父皇,可是又为什么要把江兴府的灾民藏在府里?分明是虚伪至极。他全然忘了,这天下除了利益,还有公理。他从来没想过,谢辰是处于公义,才收留了那江兴府的灾民。
想到这里,李晏山也不想再装,他冷笑道:“哼,但愿世子能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只忠于陛下。”
二人的对峙,让气氛一时冷了下来,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广阳殿:“不好了!不好了!殿下、世子、郡主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