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帝心多疑（1/1）

沈沛儿进了宫，跟着高宏一路进了勤政殿。她在殿内站定后，高宏就两手一招呼，一群内侍随着高宏一起退了出去。

大殿内顷刻间变得静悄悄地，这让沈沛儿的心更加忐忑了。看来皇帝是有秘事要和自己说，可是她一介女流，陛下不是应该找谢辰的吗？找自己干嘛？

正当她思索着，皇帝从内殿负手走出来。

“到底是朕的疏忽，想不到搅动这玉京风云的，竟然是你这么一个女娃娃。”

沈沛儿的思绪被皇帝威严的声音打断。她赶紧跪下行礼。

“臣女拜见陛下。”

“起来吧。”

沈沛儿此时因皇帝刚才的话而大惊，她不知道皇帝此刻知道了多少，只能装傻回道：“陛下的话，臣女不明白，还请陛下赐教。”

皇帝眯着眼打量了沈沛儿片刻：“你让朕赐教，是装傻，还是还藏了别的朕不知道的事？”

不愧是在久经朝堂厮杀的皇帝，沈沛儿此时竟然有种自己心中所有的秘密都被这人看透了的紧张感。她垂着眼，稳住心神，强咽了口口水，仍旧坚持装傻：“陛下的话，臣女是真不明白。”

“哼，”皇帝轻蔑一笑，“那朕就‘抛砖引玉’，看看你后面还能吐出来多少。

你初来玉京，就害得荣王妃被禁足。前几日自她参加了她母亲的寿宴，就疯了。而那场寿宴，你也参加了。

太子妃在东宫宴请你，也因着你中毒而失宠。

你虽救了太子，让太子对你情根深种，但是皇后逼你来找朕求赐婚，你却宁死不肯。你一边拒绝了太子，今早又去会了朕的小儿子荣王的庄子。

朕还听说，朕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儿子最近也开始在朝廷里笼络人才了，一副要和他的哥哥打擂台的架势。

你害得朕的两个儿子都为你食不下咽、甚至兄弟阋墙。

哦，还有皇后身边那个告老出宫的李嬷嬷，也在和你们同一天礼佛后不久就死了。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背后都有你的影子。你说，朕冤枉你了吗？”

自平南王的一双儿女入京后，原本沉静的玉京就变得不太平。于是他加派人手，日夜监视这对兄妹的动向。原本他以为这一切都是谢辰的算计，可是当他得知谢雅今日去了李晏安的庄子时，他仔细复盘了最近玉京的各种事情。他意识到，比起谢辰，谢雅才是和这些事情关系更近的人。也许他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谢雅这个不起眼的女娃娃，才是他应该关注的。

正当他怀疑谢雅时，高宏传来消息，说太子带兵围了平南王府。他意识到事情快要失控了，于是他赶紧让高宏出宫宣旨，一边让太子退兵，一边让谢雅入宫。他一要看看，这个让自己两个儿子神魂颠倒的小姑娘到底长了几个心眼子；二要重新稳固和谢家的联盟。

沈沛儿听了皇帝的话，心口一松，她本以为自己和章家的计划暴露了。但现在看来，皇帝还只是在捕风捉影，那计划还能接着进行下去。也对，自己每次和陆风还有张鸣玉联络的时候都十分小心，不仅易容成普通的男子，还故意绕路甩开追踪。饶是再火眼金睛的人，也很难找到蛛丝马迹。

沈沛儿露出一脸委屈的样子看着皇帝：“回陛下，臣女自来玉京后是遇到了很多事。臣女更是对明枪暗箭有了切身的体悟。

荣王妃对臣女有敌意，想要污蔑臣女的清白，臣女让她被禁足，是不得已的自保。至于她为什么会疯，臣女是真不知道。沈相夫人的寿宴，也是沈府送来了请帖臣女才去参加的，臣女不是神仙，没有那本事未卜先知，更没有本事在别人的府邸布下陷阱，陷害荣王妃。

同样的道理，臣女也不可能事先在东宫布下陷阱。

今早臣女去见荣王殿下，是因荣王殿下说，臣女姑姑临终前有口信传给臣女，臣女这才去赴约。可是没想到，臣女到了庄子上后，他竟然想、竟然想......”

说到这里，沈沛儿拿出十分的演技挤出两行泪：“臣女因会着些拳脚功夫，这才侥幸逃脱。至于那李嬷嬷，臣女更是不认识。臣女和父兄一向忠于陛下、忠于朝廷，还望陛下明察！”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做出臣服的虔诚模样。

沈沛儿的解释，在皇帝听来也能说得过去，他的怀疑似乎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可是自古帝心多疑，宁可多怀疑一分，也不可能轻信一言。所以皇帝对沈沛儿的臣服并没有任何的表示，他只是接着问道：“那江兴府的那个灾民呢？你和你哥哥又为何收留她？”

沈沛儿想了想说道：“回陛下，江兴府的灾民，是一位江湖义士托人送来的。这位义士几个月前在南疆为我父王调理身体。后来听说江兴府发了大水，当地瘟疫横行，便奔赴江兴，为百姓治病。可是他在当地看到了百姓无米充饥，还被迫贱卖田地的惨状。他心中不忿，这才派自己的江湖好友一路护送那灾民来京告御状。

那灾民在京城没有落脚的地方，这京城又是危机重重，她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命丧黄泉。那位江湖义士考虑到这层，才把那灾民送来了平南王府，托我们兄妹庇护。我们二人见她可怜，又听闻了江兴府的惨状，这才收留了她。陛下，臣女和兄长收留这灾民，也是一心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还请您严惩这江兴府的贪官污吏！”

皇帝无言地盯着沈沛儿良久，终于幽幽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沈沛儿觉得自己今天算是过关了，她在心中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

可当她刚站起身，皇帝就握住沈沛儿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到自己面前：“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朕的两个儿子都为你神魂颠倒却不是假的。既然朕的两个儿子都快要为你手足相残了，不如朕把你收入后宫吧，也算全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手足情谊。”

沈沛儿心中一惊，她没想到皇帝竟然还打了这样的算盘，但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若李晏山娶了永平郡主，则势力会过大，那皇帝的位子就不稳了。而皇帝自己娶了永平，则一来可以制衡太子，二来加强皇室和谢家的联盟。

不过沈沛儿此刻却反而完全的冷静下来了，想要得到自己身体的人她太熟悉了。荣王、太子、还有如今的皇帝，这些人有着不同的目的，有的是为了肉欲，有的是为了权力，有的两者都要，但是他们都妄想通过得到自己的身体而满足他们想象中的欲望。而沈沛儿早已对操纵这种欲望驾轻就熟。

“陛下，您纳臣女入宫，不仅不能让我父兄效忠，反而会让我父兄彻底和您离心。”沈沛儿的一双眸子平静地看着皇帝。

皇帝因着沈沛儿突然转变的态度而吃惊，但他更好奇的是沈沛儿的话。

“哦？你倒是说说看，你父兄为何会与朕离心？”

“陛下，您是否还记得我姑姑丹阳郡主？”

皇帝眯起眼，想起那个善良的过头的女人，那女人是纯善之人，对宫里的嫔妃和孩子都是一片真心。可她却并没有自保之力，她太弱了。这让长在深宫，在朝堂中血腥厮杀的皇帝从她入宫一开始就看不上她。最终，那个女人也如他所料，死于后宫的风云之中。

“陛下，我姑姑谢芙当年暴毙宫中，父王自那之后就患上了头风病，一直到现在都需要医生调理。他虽知道宫门九重，天家无情，可那到底是他唯一的妹妹。姑姑是我父王心中永远的痛。

如今您还要让他唯一的女儿入宫，他焉能安心？陛下，您这样做，是否是要逼父王与您彻底离心？“

皇帝思索着，放下了抓着沈沛儿的手。

正在这时，高宏弓着腰进来汇报：“陛下，章太师说有要事求见。”

皇帝看了一眼沈沛儿，高声道：“让他进来。”

沈沛儿见状，识趣地行了一礼，先行告退。

章松图进来时，与沈沛儿擦肩而过，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沈沛儿，心中一边确认她没事，一边恭敬地走到皇帝的面前：“陛下，老臣有要事来报。”

皇帝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呀？”

“回陛下，老臣听闻，江兴府发了通缉令，说当地出了反贼。老臣认为，此事有蹊跷。”

“哦？你倒是说说——”

“陛下！”

高宏又慌慌张张地一路小跑进来。

“又出什么事了？！”

“回陛下，皇后娘娘在勤政殿前，脱簪待罪，说是要告发荣王殿下强抢杀害多名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