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囚牢(1/1)
初生的朝阳普照在大地上,将整个人间都渲染成了一派淡金色。
面上尚显稚气的少年挥扬着手臂,逆着光向院中奔来,神色中是无法掩饰的欣喜。
“师尊,师尊。”
凤卿翎站在凤凰树下,手里随意地捏着朵凤凰花把玩。
和煦的阳光透过重重花叶洒落下来,勾勒出片片斑驳花影,映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衬的格外温柔。
顾念卿突然凑到她跟前,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手上一个没拿稳,鲜红的凤凰花就这般纷纷扬扬的落了地。
顾念卿脸上闪过一丝歉意,赶忙将那朵凤凰花捡起,带着些讨好的又递到凤卿翎面前。
凤卿翎却是摇了摇头,带着些惋惜看着那朵沾染了尘污的凤凰花,道:“落到了地上,便和原来不同了,就算捡起来也脏了,没了方才那颜色,既然它本该归尘土,又何必要再将它捡起呢。”
幼小的顾念卿对她说的这一番话似乎并不是很懂,他只知道师尊说它脏了,所以不要了。
他呆愣在原地看了那凤凰花良久,不知怎的突然攥起了衣袖往那凤凰花上轻轻地擦了擦。
见凤凰花上的脏污被擦掉,他展颜一笑,白嫩的小手再一次将凤凰花举到了凤卿翎的眼前。
“师尊,你看,我把它擦干净了,还是和原来一样招人喜欢。”
这回轮到凤卿翎愣住了。
站在原地看着那朵被擦干净的凤凰花许久未动。
直到瘦小的顾念卿因为长时间伸着手,脱力有些站不稳了,她才反应过来。
凤卿翎赶忙扶住他,目光正好撞进了少年满是希冀的眸中,他的嘴角还带着笑。
“师尊,师尊,你还喜不喜欢这朵凤凰花啦,徒儿的手都举累了,你就当疼疼徒儿,回个话嘛。”
凤卿翎被他逗得唇角不自觉地微勾起来,柔声回道:“自然是喜欢的。”
顾念卿闻言,拿起她的手,将凤凰花重新放回了她的手心,“师尊喜欢,那就好生拿着。”
凤卿翎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手指微微蜷起,将凤凰花包裹其中,宠溺地说道:“好,听念卿的,师尊好好地给它收着,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她顿了顿又说道:“对了,你来找为师是有何事吗?”
“嗯嗯,”顾念卿一边应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本《上古异志》放到凤卿翎的手中,“师尊你昨日给我讲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上古神魔大战,翎凰神女亲手将嗜夜魔尊斩杀,之后发生了什么呀?”
凤卿翎带着顾念卿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翻开那本《上古异志》,叹息一声,说道:“两族至尊死后,六界动荡不安,魔族被困于魔界,永不得出,神族几乎全部覆灭,残存寥寥无几。”
讲到这,顾念卿突然出声打断询问道:“师尊,我记得您的真身同翎凰神女一样是一只凤凰,那您……”
他似乎是觉得这般直接问凤卿翎有些不妥,噤了声,可在心中挣扎良久,他最终还是将那句疑问问出了口。
“您可是神族?”
凤卿翎点了点头,随后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顾念卿听到了她的肯定后,突然从石凳上站起来靠近她,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神族没那么容易死的,对吧,师尊?”
或许是因为多年相处的信任,凤卿翎此刻还没有察觉到顾念卿的怪异,正准备回答他的问题,可话还没说出口,下腹突然一阵冰凉,接着便是一阵剧痛。
她低头就看见顾念卿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入了她的腹中。
她不可思议的抬头,想要质问顾念卿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可方才稚嫩的脸庞却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与幼时的顾念卿极为相似的成熟面孔,不同的是这人浑身充斥着冰冷与疏远。
他看着凤卿翎眼中的惊恐,低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神族没那么容易死的,对吧,师尊?”
他的声音很好听,可听在凤卿翎耳中,却比魑魅魍魉的低语还要可怖。
宛若一根坚硬的铁刺用力地扎进她的胸口,刺的凤卿翎猛然惊醒。
她浑身一颤,身上的锁链因为她的动作被震得哗啦啦的响。
从四肢传来的寒冷冻得她清醒了几分。
望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她恍然惊觉,自己这是又做梦了。
她又梦到了从前,只是这次和往常一样,很快就被顾念卿可怖的模样吓醒了。
他将她关在这,施尽酷刑,连几分美梦都不愿施舍给她,还真是无情啊。
阴冷漆黑的牢房里,满是腐烂难闻的气味,封闭的空间简直逼的人想要发疯。
凤卿翎却已经习惯了,明明她以前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仙尊,连身上沾染上尘埃都会蹙眉许久。
可如今她即使身处泥泞也不再会有丝毫感觉。
这种情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不知道。
或许是从顾念卿第一次把她扔进地牢开始的,或许是从他纵容他人肆意欺辱她开始的,亦或是从她被他所谓的未婚妻生生剜骨,施尽极刑开始的。
她也记不清了。
这段时间她实在是被折磨的太痛了。
肩胛骨生生被铁钩贯穿,四肢也被粗大的铁链束缚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流出的鲜血已经将原本的白衣彻彻底底地染成了红色,满脸的血污,好不狼狈。
右手处突然感觉暖暖的,凤卿翎朝那处看去。
恍然发觉,原来是天亮了。
细弱的阳光透过墙上一方狭小的窗户照了进来。
凤卿翎努力地张开右手,渴望着更多的阳光能够落在她的身上。
这束阳光很小,却也很暖和,与方才梦中的阳光一样,照在身上很舒服。
可她的心依旧是冷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日是他和那人的大婚之日吧。
下一瞬,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般,外面炮竹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接着便是一声声鼓乐齐鸣,热闹非凡。
凤卿翎不用看,都能想象的出外面是怎样的一番欢天喜地。
她突然觉得好委屈,可都到了如今这一地步了,她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锣鼓声没敲多久就渐渐减小了,礼队应当是走远了。
凤卿翎松了口气,好歹是能让她安静片刻了。
可天不遂人愿,“哒哒”的脚步声突然从牢房外传来,一声一声犹如阎罗的夺命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