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攴攴(1/1)
梁善不敢问,这只猫是不是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就像她不敢想,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孟既明。
他应该会生气吧,倒不是她觉得自己对他有多重要,而是一种被别人抢走了所有物的感受。
孟既明极其厌恶这种感受,从小就是。
这些年眼见着改善很多,可能是因为长大了,能够拿在手里的越来越多,对很多东西就看得淡了。
冲动,就是一瞬间的失去理智,只有最短暂的权衡利弊。
梁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分析得失,越怕,越要快刀斩乱麻。她试过和他谈,没有用,那就只能用别的方法。
丁媛一而再地牵线搭桥,孟既明抓着她不放。
母子俩双管齐下,梁善实在受不了,心理压力太大。
她甚至已经不怕自己和孟既明的关系被人发现了,只是不想再受这种心理折磨,早晚会崩溃。
幸好,石玉肯帮她。
石玉,是有实力的。
她不需要石玉为她对抗孟既明,那不现实。孟既明乃至孟家能给石玉带来的利益太多了,梁善什么都给不了,甚至还可能给他找麻烦。
但是她要的也很简单,有了石玉女朋友的身份,就可以离孟既明远一点,仅此而已。
孟既明再浑,总不能去碰别人的女朋友吧,何况对方是石玉,丁媛第一个就不能同意。
梁善把自己疏导了一遍,发现石玉在看她,似笑非笑。
莫名,就有点冷。
摸了摸胳膊,勉强摆出副笑模样,“谢谢你,石玉。”
“客气。”石玉揉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将车驶向通往大学城的路。
这一声简单的客气,阻断她所有未出口的话,那就不说了吧。道谢,道歉,确实没有意义,他不缺这一句,她也给不了更多。
这段路是梁善所最熟悉的,即使是在黑夜,印象中对她来说就约等于上京了。
猫叫声终于停止,可能是睡着了,也可能是放弃了表达诉求。梁善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小声地问:“它有名字么?”
石玉:“没有,取名字这种事还是交给你吧,毕竟,你要为它养老送终。”
“我可以带她去安城么?”
“当然,它是你的,你去哪都要带着它。”
“嗯。”梁善点了点头,悄悄地扶着椅背回过头去,看了良久。
那副认真的模样像个小孩子,那么欣喜,特别容易就能满足。
石玉忽然凑近,声音放得又低又轻:“想好了么?叫什么?”
梁善轻声地回:“文文。”
“文文?”
“我的小名叫孜孜,孜孜不倦的孜……”梁善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只想表达一种态度,要与她的小猫咪不离不弃。
石玉低低地笑起来,边笑边说:“我没有要笑你的意思啊,只是,我还是想说,那不是该叫攴攴么?”
梁善不解,看向他重复:“扑扑?”
石玉捏着她的指尖将手掌拉近,看着前方道路在掌心上盲写了一个攴字,写完了用手指头在她掌心有节奏的轻轻地敲。
“攴,轻轻地击打。不断地击打自己,不懈努力,孜孜不倦。”
见她皱眉,他改口:“当然,你已经非常优秀,用不着再敲打着自己去努力,那我们就换个说法,比如:喜孜孜,乐孜孜,美孜孜,都代表高兴的样子,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
梁善被他说得愣住。
从小到大,妈妈对她的期盼就是孜孜不倦地学习,直到上大学都是。工作后好像要求少了,但每唤上一回孜孜,仿佛都在提醒着她要努力,时刻努力。
二十四年,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孜孜是可以这样解读的。
孜孜,代表着高兴的样子。
“石玉,你是学中文的吧。”
石玉哈哈大笑,“不,我不是,只是小时候有一本字典,被我翻烂了。”
梁善看着他笑得开怀,翘起的唇角渐渐落了回去,小声地说:“那你一定很孤独。”
后视镜里快速一瞥,刚才还为拥有一只猫而心满意足的人,已然换了副悲悯的神色,仿佛她口中那个孤独的人是个小可怜。
……
石玉把梁善送到家门口。
梁善提着太空舱,石玉搬着箱子。
梁善犹豫着伸出手去,还没按到密码键,石玉把箱子放在地上,按响了门铃。
隔了好一会,房门打开。
孟既明半开着门,站在里面。
石玉示意梁善进去,帮她把门全部推开。
梁善低着头,提着太空舱走进去,石玉把箱子撂到门里面,对站在旁边的孟既明说:“你妹妹,我送回来了,明早来接。”
说罢,朝着如同犯了错的孩子般站在更里面的梁善摆了摆手,“照顾好攴攴,明早我再来看你们。早点休息,记得按时吃药,晚安,孜孜。”
梁善那句晚安被关门声盖住,手里提着的太空舱都跟着颤了一下。
猫喵喵地叫了起来,声嘶力竭,奶里奶气。
梁善连忙放到地上,将猫咪小心地抱出来,放在膝上轻轻抚摸,攴攴、攴攴地叫着它的名字柔声安抚。
脚步声渐近,站立在她身旁。
石玉的礼服外套满罩着蹲在地上的人,只能看见个后脑勺,还有张圆鼓鼓的猫脸。
初到新环境的攴攴挥舞着小爪子,喵个不停,来回摆动着小脑袋,满眼的不安。
男人的手忽然伸过去,梁善躲闪不及,修长的手指勾到了皮质项圈里面,转了半圈从毛发间挑起个铂金的小圆牌。
梁善都没注意,以为只是个项圈。
牌子上清晰地刻着一个善字。
翻过来,刻着数字,是她的生日。
还真是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呢。
一个活物。
怪不得那天夜里,梁善突然和他提起那只走失多年的猫,看来是和石玉聊了不少。
孟既明的拇指抹过花体数字,呵了一声,慢悠悠地说:“养不了两年,跑出去,死在外面,你还活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