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促膝谈心（1/1）

高飞和王诚交谈了一番，待他离开后，独自一人站在窗边，习惯性地抽着烟，透着玻璃远眺着灰濛濛的天际，沉思着，他在酝酿着下一个计划。

虽然中纪委调查组突然而至，但并没打乱或延缓计划的实施，他心里坦坦荡荡，无所顾虑，调查组孙副局长也明确表示暂不会影响他的办案，因此他决定如期实施下一步计划。

高飞正思索完善着计划，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高飞说了声：“请进。”杜威从门外闯了进来，风急火燎的，进来后随手就将门关上，满脸的兴奋！

杜威伤痊愈后，高飞安排他调查和跟踪心中一直心存怀疑的美籍华人林杨，看着杜威那股兴奋劲，他知道调查一定取得了较大进展，杜威这个年轻人他没看错，果然，杜威向他汇报的林杨情况基本和他推测的一样。

“不急，先喝口水，我们坐下聊。”高飞递给杜威一杯茶水，两人相对坐在沙发上，杜威接过杯子，喝了几大口水，缓了缓口气。

“高局，刚刚通过我国驻美大使馆工作人员的帮助，调查清楚了，林杨，今年29岁，美籍华人，曾在美国特种部队海豹突击队服过役，而且是海豹突击队中出类拔萃的精英队员，服役三年后，成为海豹突击队训练教官，又三年后，离开海豹突击队开始经商，主要从事国际贸易，据调查，他在美国的贸易公司规模很大，此前和海川集团常年有业务往来，据美国方面的知情人透露，林杨很可能是海川集团董事局主席陈海川的养子，据说林杨从小是个孤儿，三岁时被陈海川领养，此事十分隐秘，海川集团内部几乎无人知晓。

海川集团出事后不久，他即回国，但回到平阳后已为时已晚，陈海川已突然横死。

奇怪的是身价不菲的林杨目前却居住在平阳区朝阳小区3幢202室，这个小区是个30多年的老旧小区，小区内居住的大多是拆迁户和外来务工人员，他的身份与这些住户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经过这段时间的秘密跟踪，林杨最近经常在平阳市法院正对面的一家咖啡厅喝咖啡，一坐就是一上午或一下午，有时会在晚上去城郊棚户区一老头家，有时晚上也会一个人开着一皮卡车在市郊溜达，没有和其他人有过直接正面接触，但我总觉得他的行迹很可疑，与他的身份不相符合，这就是我目前调查到的情况。”

“好，很好！”听完杜威的调查汇报，高飞心中一阵欣喜，笼罩在林杨身上的迷雾逐渐散去，基本上印证了高飞先前的推理！

“是到了见面的时候了！”高飞心中暗暗自忖。

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高飞挥了挥手说：“杜威，我们去会会这个林杨。”

杜威开着车载着高飞向朝阳小区开去，多日的秘密跟踪，杜威早就轻车熟路，一路车辆不多，半个小时后，车子到了朝阳小区门口。

“你在车上等我。”高飞说着拉开车门，向小区走去。

这是个陈旧破败的小区，门口没有值班室，更没有门卫，锈迹斑驳的铁大门敞开着，路人可以随意进出。

小区内的水泥地面因长年失修，已变成七零八碎，坑坑洼洼，坑内集满了黑水，在寒冷的天气里依然散发着一股馊臭味，小区很小，只有三排楼房，每排有三幢五层楼房，每排楼房间距不过十米，稀稀疏疏栽着几棵光秃秃的树木，在寒风中颤颤巍巍，抖抖嗦嗦，显得格外苍凉落寞！

高飞双目逡巡，寻到3幢的位置，快速走去，上到二楼，看到202室门牌，他停在门口，里面传来费翔演唱的老歌《故乡的云》，隐约中有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在跟着唱着哼着。

高飞举手轻敲着门，屋内的歌声戛然而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和高飞一般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高飞面前，正是林杨！

乍一见高飞，林杨怔了怔，锐利有神的双眸中一丝狐惑一闪即逝，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平静如常，凸显出超强的心理素质。

“林总，你好！好久不见！能让我进去喝杯茶吗？”高飞面带微笑，静若处子。

“啊，是高局长啊！真是稀客，贵客啊！请进！”林杨也面含笑容，举止得体从容，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开身子。

屋内面积不大，不到100平，一厅二卧一厨房，不大的客厅里正面墙上挂着一个25吋彩电，电视开着，但声音刚刚关了，电视对面靠墙处放着一小组皮质沙发，角落里一个立式空调正“呼呼”地向外吹着暖气，屋内温暖如春，在电视下方、茶几上、客厅角落里、进卧室门口摆放着绿植，显得生机盎然，整个居室虽小但屋内拾掇得洁净整洁，没有丝毫多余的东西，给人一种舒适清新之感。

高飞看了看洁净的客厅地面，脱了鞋，穿上整齐摆放在进门侧方鞋柜里的棉鞋，走进客厅。

“高局，请坐！”林杨彬彬有礼地又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待高飞坐下，将茶几一侧的圆形皮质矮凳搬了过来，坐在高飞对面，开始摆弄起茶几上的茶具，煮杯、烧水、洗茶、洗杯、泡茶、端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是个泡茶的行家里手。

“高局，请用茶。”林杨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高飞看了林杨一眼，捧起杯子喝了两口，一股浓郁淳厚、回味悠长的清香沁入心脾，顿觉提神醒脑，通体舒畅，赞道：“好茶，想不到在这远离福建武夷山的平阳市也能喝到如此品质上乘的武夷“三坑两涧”的岩茶。”

林杨给高飞添了一杯茶水，起身向卧室走去，边走边说：“想来高局是个懂茶之人，一口就知道是什么茶。”随后从卧室里拿出两只小盒子，盒子是木质的，古朴雅致。“这两盒茶，不成敬意，请高局品鉴。”

高飞笑了笑，打开一盒，里面只有两泡，牛皮纸包装，拿出一泡细看，上面写着“非卖品厂家典藏”

大凡只有两泡，又写着“非卖品厂家典藏”字样的茶，定是厂家产量极少的最优好茶，是厂家的镇厂之作。

高飞又笑了笑说：“林总客气，这可不是一般的好茶啊，我可受之不起啊！能喝上几杯，享享口福就心满意足了！”

“哈、哈、哈。”林杨仰头爽朗大笑：“高局啊，高局，在中国像你这样级别的官员会喝不上这种茶？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一副完全不信的模样。

“信不信由你，我说的是实话。”高飞淡淡地说。

“琴遇知音，茶送懂者，这两盒你先拿着，以后要喝茶的话就来找我，或者吱一声，我给你送去。”林杨说得干脆利落。

高飞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又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转过话题说：“我有些事想不明白，林总可否给我个解释？”

“高局，别客气，请说！”说着林杨又给高飞添了一杯茶水，“今天我有空，我们有缘又性情相投，边喝边聊！”

高飞：“林总突然回国，且已经在平阳半年多了，是准备在平阳长期居住吗？”

林杨：“我是商人，回国是考察生意的事，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会在平阳设立分公司。”

高飞：“林总回国投资，这是好事，但林总居住在这朝阳小区却是与身份完全格格不入啊，这里龙蛇混杂，有失林总身份啊，再说了好像林总平时就像一个人来此度假似的，也没见做些什么啊！”

林杨：“这套小屋是个远房亲戚的闲置房，不住也浪费了，如果住宾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我是商人，以利为上，现在生意也不好做，能省则省吧，听高局这么一说，好像我的行踪高局了如指掌啊，难怪我也觉得这段时间总有个影子在我身后徘徊，不知高局是何原因这么高抬我，关注我！”

两人心平气和，平静如水，就像两个久违了的老朋友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天。

此时林杨的话中有话，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高飞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他决定直入主题，说个明白，这也是他今天来见林杨的目的。

高飞：“林总，我们有缘而且还缘份不浅，所以我把你视为朋友，今天突然来找你，是有句话想对你说，收手吧！党有党纪，国有国法，法律的利剑高悬着，那些犯下罪行的人自有法律严惩，私自用刑是不可取的，和那些犯下罪行的人一样也是犯罪！”

林杨：“高局，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好像我犯下什么罪行似的。”

林杨平平静静，没有丝毫波澜，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高飞嘴角上扬，刻意露出一丝不屑：“林总，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黑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这个道理你懂的，林总正值壮年，事业又如此成功，不可因小失大啊！不能因仇恨遮蔽了睿智的双眼啊，你说我的话有道理吗？”

林杨“哈哈”一笑，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我真听不懂高局话里的话！”

高飞沉下脸来，看着林杨：“林总，周洪达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下一个目标应该是平阳市法院院长胡利成了吧？”

林杨淡然一笑说：“这么说我成了杀人凶手了啊！高局，你有证据吗？”

高飞冷冷一笑：“证据？林总，你可是美国特种部队海豹突击队的精英队员，优秀教官，你说，像你这样一个如此出类拔萃特战队员为留下证据吗？当然啰，如果说证据的话，也只是你故意留下的，其目的就是让我知道是你所为又对你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你逍遥法外，林总，高明啊！你说呢？”

“哈、哈、哈”，林杨站起身子大笑起来：“精彩啊，简直太精彩了！高局，你高抬我了！”随又坐了下来，拿起茶杯说：“高局，喝茶，今天能和高局这样畅快地喝茶聊天，真是人生快意之事啊！”他嘴上轻松地说着，心里却不由得十分佩服高飞，他将现场处理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只鞋印，原本想试试高飞的能力，想不到高飞仅凭这一鞋印果真就推断出他来，虽然这一证据无法定罪，但他内心还是佩服不已，不由得对高飞刮目相看,真不愧是中国刑侦界翘楚啊！

“来，喝茶。”林杨将杯子举起一饮而尽，高飞也欣然仰脖喝下，林杨将两只杯子又斟上茶水说：“高局，还有下文吧，下文应该更精彩吧！”

高飞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在不大的客厅里悠然踱着步说：“好吧，我今天就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吧，这个故事里有你也有我，当然我只能讲个大概，有一些内容还是我个人的推理。”

“洗耳恭听！我想听听我在你的故事里是个什么样子？”

高飞一边踱着步一边说：“大约三十年前吧，有一个小男孩在他很小时，家中突然出了变故，成了孤儿，寄养在亲戚家中，三岁时被一个年轻人收养，而这个年轻人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奋斗，终于事业有成，组建了海川集团，这个年轻人就是海川集团董事长陈海川。

当这个被收养的小男孩长大后，陈海川将他送到美国留学深造，大学毕业后又为其办理了“绿卡”，成为一名美籍华人。

根据美国《兵役法》，他进入美国军队中服役，令人想不到的是，这小孩天生具有极高的军事素养，在服役期间由于各方面能力出类拔萃，被军方选中进入特种部队海豹突击队。

在高手如林的特种部队，他依然十分突出，三年后，成为海豹突击队专业教官，后由于海川集团急需开拓美国市场，他离开了海豹突击队，组建了国际贸易公司，为海川集团开拓美国乃至国际市场立下了汗马功劳。

陈海川这一高明的决策和布局，使得海川集团规模和财富成几何倍数增长，很快便积累了百亿资产，成为平阳市首屈一指，在全省、全国也占有重要地位的民营企业巨无霸。

而海川集团的这个大功臣就是如今坐在我面前的你，林杨，林总！

由于陈海川并未向任何人透露过你的身份，因此在平阳，甚至在海川集团内部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你的来历和身份，而陈海川的管家刘叔，刘达是极少数知情人之一。

“天有不测风云”，由于海川集团暴涨的财富使得平阳市利益集团红了眼，他们开始觊觎起海川集团这块肥肉，他们利令智昏，耍尽阴谋，先是想以合资入股之名控制海川集团，在被陈海川严辞拒绝后，悍然采取极其卑劣下流的手段，设计陷害，制造了令人发指的惊天冤案！侵吞了海川集团在平阳的所有资产，而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竟然将这个惊天冤案包装成他们扫黑除恶的功绩，不但攫取了财富也得到了荣誉。

在他们构陷陈海川时，陈海川并未将情况告诉你，当你得到消息后为时已晚，为防夜长梦多，他们下手极快，陈海川很快便惨死在看守所，家中亲人也死的死，疯的疯，当然不一定是真疯，更大的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公司高层也大多锒铛入狱，为此你自责不已！

在这种情况下，你回国已无意义，所以你和国内及时躲藏起来的刘叔商议，最后决定由刘叔以信件方式多次向公安部匿名举报，以期引起高层重视。

如你们所愿，三番五次的举报，此事引起公安部肖部长的高度关注，肖部长着令我利用到南方省开展扫黑除恶专项督察之际暗中调查此事。

我在平阳市督察期间暗中进行了一些调查，发现海川集团涉黑案果然存在疑点和蹊跷之处，而这时你得知我来到平阳市，于是你立即回到国内，开始了你的计划。

首先你用电脑变声软件多次打电话给我，因为你还不想暴露你自己，然后你在我的车上悄无声息地放进200万元钱，我当时还认为这可能是平阳市利益集团向我行贿，让我在调查中网开一面，敷衍办案，但我很快排除了这种可能，随后你故意制造了车祸事件，不惜用冒着可能危及生命的方式来认识我，你做的所有这一切目的就是要看看我高飞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不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不是一个和那些人渣沆瀣一气的腐败分子，是不是一个可以把这个案子彻底办成铁案的人，是不是可以把那些悍然践踏法律、违法乱纪的人绳之以法的人！

中央专案组成立后，当我和中央专案组第二次来到平阳时，你就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我，关注着中央专案组的动向，所以当那些不法分子向我动手，想制造一个车祸现场，将我除掉时，是你出手相助救了我，在此，我要感谢你！

中央专案组紧锣密鼓地开展调查工作后，你一边关注着我们，一边酝酿着你的计划。

陈海川自小养育和培养了你，待你视如已出，对你恩重如山，是你的再生父母，是你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

陈海川一家的悲惨遭遇，使你怒火万丈，你要复仇，你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付出代价，你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要让这帮畜生在痛苦中死去！

按我的推测，周洪达不应该第一个死去，在你的死亡名单里，他不会是你的第一个目标，但你在实施计划时发现，那些高高在上，手握重权的主谋们日常生活谨慎，出入都是小车秘书跟随，一时间很难让你的复仇计划做到天衣无缝，不留痕迹，于是你将目标盯在了那些具体实施者。

首先，你将目标瞄准了黄凯，但是你在秘密跟踪时发现，黄凯十分狡猾，是个不易对付的家伙，与此同时黄凯又被我们抓住了马脚，为了丢车保帅，迫使他制造了跳楼诈死的假象，而诈死后的黄凯更是行踪诡秘，出没无常，而且经常和刘三一起，使你一时很难下手，因此，你不得不将目标转移到另一个喽啰身上，这个人就是周洪达。

果然周洪达很容易对付，你很快便找到机会绑架了他，并将他囚禁在事前勘查好的山洞里，你慢慢折磨他，使他在痛不欲生的状态下慢慢死去，你认为唯有如此才能解你心头之恨，在这过程中刘叔充当了你的帮凶。

在虐杀了周洪达之后，你利用你的专业特长消除了现场所有的痕迹，但是你却在周洪达尸身下显眼的地下留下了极其特殊的鞋印，是疏忽还是故意？还是别有用意？但经过仔细推敲后，我认为这是你故意留给我的，你一定认为我会介入周洪达虐杀一案中，所以你留下这个无法定你罪却又可以表明你身份的线索，告诉我，你是谁，同时你还想用这个鞋印告诉我你可以做得天衣无缝，而我却无奈你何，从这点上我又进一步推理出你要对下一个目标下手了！

于是，我派人秘密跟踪你，目的就是要给你施加压力，阻止你再次杀人，作为一个执法者，我并不赞成你这样擅用私刑，因为这种以恶制恶的做法，不管你的理由有多么充分

同样也是一种犯罪！

我派出的人虽然秘密跟踪着你，但是凭你的能力我相信无法阻止你做好再一次杀人的准备，也许在我的人跟踪你的第一天起就已经被你发现了，你一边故意露出你的行踪，一边做着再一次杀人的准备工作，我想现在你的准备工作应该已经就绪了，下一步就要开始你的再次杀人计划了，这一次的目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法院院长胡利成吧。

林总，这个故事还没有结局，我需要一个完美的结局，这就需要你的配合，你年轻有为，事业有成，你有你的家庭，你的朋友，你不能再活在复仇的阴霾下，你要面对现实，死去的人已无法复活，你应该做你该做的事，将事业做得更强更大，以告慰你义父的在天之灵！林总，我的话对与不对，你好好斟酌吧！”

说到这，高飞走到林杨跟前，林杨早已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两个汉子四目相对，林杨伸出双手紧紧有力地握着高飞的手，高飞看到了林杨眼中热泪盈眶，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

“高局，你是我这一生最真挚的朋友，你放心，我会让这个故事有个完美的结局的！我会在平阳等着这个结局的到来！”林杨坚毅的目光看着高飞“谢谢你！高局。”

高飞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林杨，有力地点了点头，两人心有灵犀，话没说破，但都知道彼此话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