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换靶（1/1）

楚亦飞跳楼的第四天，因为“菟丝花”的一篇帖子，网上的人们开始涌向“轻舞飞扬”的账号，寻找他去世的真相。

网络的事情很奇怪，“菟丝花”这个账号本来粉丝很少，但在这次跳楼风波中，这个账号发的帖子让大V们嗅出了新的炒作方向，于是在大家的转发和引用中迅速涨粉。

蹊跷的是“菟丝花”账号下除了关于“轻舞飞扬”的截图，其他的帖子在前一天全部设成了私密，人们也无从知道这位爆料者的身份。

“轻舞飞扬”账号的粉丝也少得可怜，但记录了不少日常。内向的人通常会找一个通道发泄自己的情绪，对于楚亦飞网络可能是他的情绪出口，所以记录着他对母亲的不满与抱怨。

“把楚亦飞推下楼的其实是他的亲生母亲”，网络很快达成了共识。

光是楚亦飞母亲楚佩瑶的工作在网上就有很多份:有的说是政府部门的一个闲职；有的说是政府部门的主管；有的说没有工作，在家做阔太太……

楚佩瑶的情感更是被传得沸沸扬扬，从她上中学起就开始早恋传起，说她以欺骗的手段嫁给了第一任丈夫，丈夫车祸去世后，她和自己孩子同学的家长暧昧不清，最后小三上位，嫁给一个有钱人。

关于楚佩瑶的家世也有传言，一会说她家世显赫，父母都是高官，一会又说只是普通家庭出生，但爱显摆，说自己家世显赫。

有人甚至扒出来楚佩瑶是超生，楚佩瑶日常与人相处就专横霸道等等料。最终这些爆料的指向就是她是一个不称职不合格的母亲，是她把自己儿子推向死亡。

儿子没了，最伤心的是楚佩瑶，她几天几夜几乎没合眼，痛苦让她窒息，站在学校门口闹腾时她感觉自己还能为儿子做点什么。

前几天网络闹得沸沸扬扬，大家网暴岳玢瑶时，她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网络上很多她痛哭流涕的表情，让那场声讨充满了正义感。

甚至因为网络的助攻她更加坚定了去学校闹的决心，她的声音因哭泣而嘶哑，她用嘶哑的声音接着控诉，她一定要让岳玢瑶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第五天时，网络的风向变了，大家一股脑把摄像头转向了楚佩瑶，学校门口那些等着打卡的自媒体作者们早早就等着楚佩瑶出现。

最先发现风向变的是李成，他在夜里刷手机时，扑面而来的推送消息吓了他一跳。

他和楚佩瑶在两个不同的卧室，自从楚亦飞跳楼，楚佩瑶让他找人闹事，他没同意，他们的隔阂就加厚了一些。

半路夫妻的矛盾多半因为孩子，这个李成懂，为了楚佩瑶，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孩子，可是两人最终还是形同陌路。

李成推开楚佩瑶的门，想和她商量对策，对方一个枕头砸过来:“你什么时候能有点素质?学会敲门！”嘶哑的喉咙难掩愤怒，李成退了出来，局面已经不是他能管控的，他竟然去睡觉了。

楚佩瑶困乏难耐，夜里倒头睡了一会，第二天准备再去学校门口闹时，她打开手机想看看大家怎么骂岳玢瑶那个贱人的，不能法律制裁她，让全国人民唾弃她也解恨。

楚佩瑶这才发现网络的声音变了，一边倒地指责她——楚亦飞的母亲。她顺着网上的帖子，找到“轻舞飞扬”的账号，刚读了几篇就两眼发黑。

她的儿子，那个帅气而懂事的儿子在网上持续地发泄着对她的不满，一桩桩，一件件，每次她以为自己的管教起了作用，可是在儿子那里就多加一条罪状。

楚亦飞在网上说他一听见母亲发飙就会特别紧张，有一次甚至被吼到小便失禁，这让他非常难堪。

“自己确实容易情绪失控，但很少打儿子，他何至于如此怕自己。”楚佩瑶绝望地想，她翻动手机的指头抖动着，真相让她痛苦。

楚亦飞在网上说他曾经偷偷地用SDS(抑郁自评量表)和BDI(贝克抑郁自评量表)测过，两份测试都显示他已经属于重度抑郁，但是他不敢和楚佩瑶说，担心她发飙，担心她不相信，担心她说他是“废物”。

“儿子虽然内向，怎么会抑郁呢？还是重度抑郁?一定是孩子搞错了，自己从网上找了一些不靠谱的量表瞎测一气。”楚佩瑶心里想着，她被自己内心的声音惊到了。

如果楚亦飞还活着，并且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自己抑郁了，楚佩瑶大概率的反应是说他胡说，或者骂他“废物”。

此刻，楚亦飞已经远去，楚佩瑶第一反应依然觉得儿子是不会抑郁的。她把儿子被过度打压后的懦弱和苦闷视为听话和乖巧，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懂过儿子。

她瘫在沙发上，一下子觉得天黑了，比楚亦飞跳楼的消息传来更悲痛。

门重重响了一声，李成上班走了，楚佩瑶面临的可能不止是失去儿子，还有失去整个家。

楚亦飞在网上发的帖子中多次提到“LSL”，他对这个“LSL”的感情显然远胜于对自己的母亲。

楚亦飞在字里行间表示自己对母亲的恐惧多半缘于母亲对LSL的施虐。

楚亦飞用很细腻的语言描述LSL给他带来的快乐，尤其是近两三年，这个名字出现得非常频繁，可见这是一个身边的人，是一个给予他希望的人。

楚佩瑶一看这几个字母就知道楚亦飞迷恋的是李赏乐。“这个阴魂不散的小贱人！”她骂出了声，眼前又闪过那倔强的眼神。

其实那个小眼神曾经让她害怕，所以楚佩瑶常常会被刺激到失控，很多次虐待，她清醒之后都被自己吓一跳。

开始楚佩瑶打李赏乐时，她除了用倔强的眼神盯着他，还会喊:“我要告诉我爸爸你打我。”

后来经过几次挨打，这个小人儿看出来爸爸根本不准备管她，她就不再喊叫，只用愤怒的眼神盯着楚佩瑶。

无论楚佩瑶用什么打她，打哪儿，李赏乐始终盯着她，有几次楚佩瑶激动起来差点想把她的眼睛挖出来。

要不是楚亦飞在旁边哭得惊天动地，唤醒楚佩瑶的理智，楚佩瑶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施加在李赏乐身上的暴行，竟然吓坏了自己的儿子！”楚佩瑶读着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楚佩武打来电话问今天还开始不，楚佩瑶把网上的事情说了。

楚佩武叫了楚佩文，这两个老哥哥不一会就到了妹妹家。

“你有飞飞手机密码没？先进去把他的微博要不设成私密，要不干脆注销了，从源头上把这个事切断。”楚佩文出主意说。

楚佩瑶找出楚亦飞的手机，果然设了密码。楚佩瑶先试了楚亦飞的生日没成功，又试了自己的还是没成功。

兄妹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再试错密码，怕就得拿出去解锁了。

楚佩瑶给李成打了电话问了李赏乐的生日，李成虽然非常惊讶她为什么突然问起笑笑的情况，但还是告诉了她。

楚佩瑶输入李赏乐的生日，手机解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