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敕令（1）（1/1）

江山走出人群，按照凌彩衣教的礼节恭恭敬敬的屈身下拜：

“小民便是。”

黄门官仔细打量江山半晌，见他姿容俊逸气度潇洒。人虽然年轻，但却颇有一派沂水春风的鸿儒气度，当即微笑点头。

“不错！小小年纪便修炼到筑基后期，的确是少年英才。明知金鸡岭已经是一片死地，却还是主动请缨在金鸡岭创建宗族。可见你的一片赤诚之心。”

江山按照既定剧本装作诚惶诚恐状，回道：“能为真王府效命，小民万分荣幸。”

黄门官一甩浮沉，似是对江山的回答不甚满意。作为天子近侍，这些套话他每天最少得听个几十遍，早已经麻木了。

“行了，多余的话也不必说了。陛下让我问问你，你为什么要选择金鸡岭这片死地创立宗族？”

江山闻言便是一愣，这怎么跟凌彩衣说的套路不太一样呢？正常来讲，不应该是直接宣旨，然后该干嘛干嘛吗？

突然被问出这样的问题，江山事先根本没有丝毫准备。不过既然这死太监如此问了，不回答是肯定不行的。

“回禀公公。金鸡岭乃是中域的门户，常年遭受南域邪修侵扰，百姓本就民不聊生。如今遭逢大劫，方圆万里化为焦土。小民前些时日到金鸡岭时看到满目疮痍，心中难安。我作为中域修士，深受皇恩。虽只有微薄之力，也愿抛头颅、洒热血为中域守好这座门，让中域百姓安享太平！”

黄门官撇着嘴点点头：

“好一个让中域百姓安享太平。可你不要忘了，金鸡岭不光有南域邪修作祟，西方还挨着绝龙岭这种大凶之地。隔三差五就有兽潮爆发。如此险地，就连那些豪门大族都不敢说这种大话。就凭你……能行吗？”

被追问到如此地步，看来要是不给一个满意的答复，这到手的金鸡岭就得拱手让人了。

白龙等人已经在金鸡岭着手经营，要是被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他如何向白龙等人交代？

无论如何，这金鸡江氏家主的位置他必须要拿下！

江山看看左右诸位长老，他接下来的话恐怕会让这些人下不来台。于是欲言又止。

能伺候真王魏云涛的黄门官是何等眼力？一看便知江山有所顾忌，于是伸手点出一道隔音屏障，微笑着说：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你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有所顾虑。”

江山等得就是这个，于是放开胆子讲道：

“禀公公。金鸡岭血案以后，人人对此凶险之地避之不及。可叹那么多强大的世家宗族蒙受皇恩却无人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小民认为，我中域人才济济，缺的不是善战的良才，缺的乃是为国尽忠之决心！中域各大世家各自为政，虽嘴上效忠真王陛下，实际上却都是利欲熏心之辈。每逢劫难不思联手抗敌，反而互相掣肘。若非这些人出工不出力，天下早定！每每思虑至此，小民都痛心疾首啊！”

江山说的这些事情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真王府名义上是金瓶洲的最高统治机构，但实际控制的区域连一半都不到。

金瓶洲太大，真王魏家虽然握着绝对的权力，但毕竟还要靠这些世家宗门来协助管理地方。要是真的把这些地头蛇惹毛了，真王府想要继续维持金瓶洲的统治也很难。

故此明知如此，真王府也得做出一定的让步。不然那些世家门一旦闹起来，真王府的根基都要被动摇。因此即便那位真王陛下即便心中有气也只能忍着，有时候还得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们办事。

类似江山这种胆大包天的说辞，这位黄门官也是头一次听到。不是他想不到，而是没人敢说。

那些世家宗门的势力远比想象的要可怕的多，光是在真王府的朝廷内部，出自世家宗门的文武官员就超过半数。而且个个手握大权。

世家宗族之间还互相联姻，牵扯之密便是世家内部的人也难以理清。类似落霞宗这种宗门重要岗位都被世家把持的情况也并非个例，整个中域所有大小宗门几乎都是这种情况。

中域的仙门可不止这七家。这七家只是最大的七个，剩下那些中小型仙门没有一千也有数百。各大世家为了让家族地位更加稳固，除了互相联姻之外还让直系、旁系子弟把各大宗门渗透个遍。

因此，看似只是搞倒一个朝廷小官，但这个小官的背后或许站着十几个大宗族以及数十家大小仙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些人要是联起手来搞事情，那可就是危及皇权的大事。先前就有世家宗族联手废旧帝立新帝的先例。

即便后来的数位帝王不断想方设法削弱世家加强皇权，但世家的影响力毕竟树大根深，有些地方的百姓甚至只知世家，不知真王府。

就连真王府下派的地方官见到世家子弟也得低头做人，不然得罪了这些地头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室多年来虽然做了很多努力，但想要把放出去的权柄全部从世家手里拿回来是不可能的。如今世家与皇权的力量基本平衡，双方都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限，谁也不敢在权力争夺上越雷池一步。

因此，就连那位真王魏云涛陛下想要动哪个官员，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黄门官看着江山，眼中露出钦佩之色。这小子是真敢说呀！不过说的也是一针见血。要是那些世家宗门肯出力，真王府何至于到现在还没有统一金瓶洲？

江山敢这么说就是看出这位黄门官并非是出自世家宗门之人。哪个世家宗门会把弟子送到宫里当太监？就算他们愿意，真王陛下也不可能让这样一个世家宗门的细作留在自己身边。

想通了这层关系，江山的胆子也壮了几分。虽然弓着身子，但那一身傲骨仍然有一种气势凌人之感。

见这位天子近侍眼神有些温和的变化，江山趁热打铁，继续道：

“小民觉得，值此危难之际，需要有一个孤勇之人挺身而出，以一腔热血唤醒天朝子民的男儿血性！江山不才，甘愿以区区性命为天下英杰做个表率！江某虽修行低微，镇守金鸡岭也必将死战不退！若能以我之血换来中域修士的同仇敌忾之心，何愁天下不定？何愁金瓶洲不兴啊？”

“好！”

听到江山这番慷慨陈词，黄门官也被说得热血沸腾。

跟了真王这么多年，陛下整日为何事发愁他如何不知？眼下有这么一个少年人肯豁出性命为陛下分忧，他自然欣喜万分。

金鸡岭土地贫瘠，灵脉匮乏，不适合布置大阵。故此乃是易攻难守之地。但因为其地理位置特殊，这块地方还不得不要。因此只能作为中域与南域的战略缓冲区。

要是把这处地方让给那些世家宗族，估计那些大老爷们也只是在这里做做样子，把能搜刮的东西搜刮一番之后便不管不问了。

与其这样，还真就不如把这片地方交给这个小子打理。

让他镇守金鸡岭非常合适。纵然守不住，陛下也可借此做一番文章，让那些世家宗门以这小子为榜样为国尽忠。

可若是侥幸成了，将来此人便可凭此功勋入朝为官，与那些世家宗门之人分庭抗礼。

只是嘛……这位黄门官还有另外一个担心。万一这小子要是有本事把金鸡岭经营起来，会不会又成了一个给陛下添堵的世家宗族啊？

此一时，彼一时。别看现在这小子一提到世家宗门就咬牙切齿，到那时候他自己成了其中之一，还会不会保持立场可就难说了。

年轻的太监眼珠转动，忽然一阵冷笑：

“小子，你少要耍嘴！落霞宗推荐你创立世家，别以为咱家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无忧子不就是想要让落霞宗麾下多一个世家宗族吗？”

江山淡然一笑：“公公恐怕猜错了。”

“哦？你待怎讲？”

“小民要创力世家并非是掌门的意思，而是家师凌彩衣仙子执意力荐的结果。而且金鸡岭本就是落霞宗的管辖范围，既然本来就是落霞宗的地盘，落霞宗早不扶持，晚不扶持，偏偏要等金鸡岭生灵涂炭一无所有之后再扶持，这合理吗？再者说，若真是落霞宗想要扶持自己的势力，在麾下宗族之中选一个分支不是更合适吗？没必要选我这个与其他世家毫无关联的人吧？因此我觉得公公的说法站不住脚。”

黄门官勃然大怒，怒喝：“大胆！你竟敢质问咱家？”

“公公息怒，请再听江某一言。”江山不卑不亢，言谈之间风轻云淡，根本没有被这一声厉喝吓得失了分寸。

如此年纪便有这般沉稳的心性，这是黄门官所没有想到的。他本就是在试探江山的胆量，故此也并不是真的发怒。看到对方的反应之后，反而十分欣赏这位少年人。

“那好，咱家就姑且再听你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