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小兽（1/1）

从后面追出来的丁芊柔只看到了出租车的车尾。

上车时季晚风满脸泪水，泣不成声，只是对司机师傅一直喃喃：

“机场……机场……去飞机场……快……快点……要起飞了……他要起飞了。”

司机见她哭得可怜，知道她像是要去机场送人，就加快了速度。

季晚风这时才想起来拿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

可对方已经关机，

一直都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的应答声。

她不死心，一直打，可一直都是同一种声音。

她放下手机，将最后的希望放到司机身上，一直哭着催促：

“师傅，麻烦你快点，”

师傅被她催得也很无奈，

“姑娘，我已经开到最快了，再快都要超速了，今天还下大雪路太滑，我已经尽力了。”

季晚风心急如焚，不停看着外面的指示路牌。

出租车飞驰在路上，

前面有一个匝道汇入的Y形路口，

从另一条路上突然窜出一辆疾驰的路虎，

对方司机车速太快，

他没想到会有另一辆车要和他同时汇入同一条车道，

没来得及让行，

出租车司机也没想到对方疯了一样不管不顾，

两辆车的车头避让不及撞在一起，只听“嘭”一声巨响，

出租车可怜的被撞向道边水泥护栏，翻了个身……

然后，

呼喊声、尖叫声、工具声、救护车嘶叫声……

等她有意识的时候，

才发现她正躺在手术台上，肋骨断了三根，

她急忙问医生，她肚子里有宝宝，宝宝有事没？

医生怎么说的她不知道，她又昏过去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转到病房，

丁芊柔正在看着她哭，见她醒过来，忙擦掉眼泪，

对着一边的季汉扬说：“醒了，醒了，……她醒过来了。”

季汉扬也忙凑过来看着她，“晚晚，你醒了？”

季晚风迷茫的转着眼睛看看四周，

丁芊柔赶快告诉她，“这是病房，晚晚，你在找什么？”

季晚风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声音，“飞机，飞机起飞了吗？”

丁芊柔一下就沉默了，季汉扬也默不作声低下头。

季晚风的眼睛里瞬间失去了光亮，变得一片灰暗，

她不再说话了，也没再问宝宝的事，

她知道，她受伤严重，宝宝怕是没了，

她不敢问，没勇气问，她怕那个答案她承受不了，

她现在不想知道，只要不问，宝宝就有可能还在，

她一问，就可能什么都没有了，哪怕是幻想也没了，

张行恩走了，宝宝再没了，她要怎么办？

季晚风又像之前一样了，

丁芊柔给她喂水，她就喝水，给她吃饭，她就吃饭，

让她睡觉，她就睡觉，很乖很听话，不哭不闹，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隐隐约约传出来压抑的哭声，

像是从棉被里发出来的，极力忍没忍住，

像小兽哀鸣的声音，很小、很细、又很清晰。

早上醒来，除了眼睛有点红，一切又都正常……

*

这时，季晚风突然甩了甩头，整个人蜷缩起来，

像是不愿想起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浑身都在颤抖，

吓得张行恩立即从床上坐起来，将她抱在怀里，

不断拍抚她的后背，

她又发出了和那天一样压抑的像小兽的哭声，

声音很小、很细，

看得张行恩心都要碎了，

没想到他会给她带来这么巨大的伤害，

影响至今，也或许会是一辈子。

今天在医院，看到她怜爱的抱着小舟，

他知道她很喜欢孩子，对孩子很有耐心，

孩子受伤了她很心疼，不断地在哄他，

直到后来小舟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她仍然抱着不肯还给何荷。

对待别人的孩子尚且如此，

如果是自己生的，恐怕更甚吧？

张行恩心里酸楚绞痛，眼里水汽聚集像要掉下来，

他把头埋在她纤弱的肩头，

眼里的水汽揉进了她的睡衣，

紧紧抱着她久久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