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忘机之毒（1/1）

纱帐顶的夜明珠越来越亮，轻柔的白光打在沐小五还算清秀的脸上。

沐小五鼓着腮帮，指了指自己不能言语的小嘴，满眼焦急心慌，生怕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眼前这恶魔般的鬼将军给拉下去炖了。

楚枭冷眼伸手一挥，眉间尽是不耐。

总算，沐小五能张嘴说话了，“将...将军...您中的毒，我是真知道，此毒名曰忘机，乃是天下第一毒，可对？”

沐小五摸着有些不太舒服的嗓子，小心翼翼的与面前的大魔头确认。

楚枭眉眼微抬，眼神犀利，一双红琉璃眼眸就那样看不透似的盯着眼前贪生怕死的女子。

嘴角轻扯出一丝嘲弄，森寒一笑，并不言语。

沐小五见状，内心翻了个白眼，只好继续谨慎道，“忘机之毒，致命不在忘机，而在后天！”

说完这句话，楚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因为沐小五说的没错，忘机之毒本身确实是不会让人丧命的。

沐小五缓了缓，不忍的看了一眼楚枭右脸上的伤口，眼里并没有嫌弃，而是怜悯。

忍不住叹了口气，柔了声色道，“将军中了忘机，若是好生呵护，身上不留伤口，必然不会有事，可惜...”

后面的话，沐小五稍稍停顿，见楚枭并无不满，才敢继续道，“可惜...中了忘机，身上一旦有伤口，便会无法愈合，除非全身血液流尽...”

说到这里，沐小五不由有些可惜道，“唉，将军脸上伤口虽然可怖，可是并不太大，若是每日施以金针控制，还是可以保全性命的，只是...将军似乎服用了另一种压制忘机的毒，导致全身灼热，还加剧了伤口失血的速度。

说完便看了殿内冰床一眼，继续道，“想来这就是将军为何睡在冰床的缘故吧！”

音落，楚枭难得自嘲的一声轻叹，思绪似乎也忆起了曾经一些不堪的往事。

石阶下的黑凰面目紧缩，顶着就算会被楚枭丢去炼狱的后果，也不禁低着姿态，垂头开口询问道，“不知姑娘可有解毒之法，只要姑娘愿意替主子解毒，黑凰这条命以后就是姑娘的！”

沐小五微微侧了侧身子，看向石阶下的黑衣护卫，叹了口气道，“他体内的两种毒，我只能解第二种压制忘机的毒，至于忘机，只能想办法压制，目前无法根解。”

语毕，黑凰心下一凉，可很快又听到沐小五接着说道，“但是我可以阻止忘机毒发！”

“阻止忘机毒发？这是何意？忘机并不曾毒发过！每次毒发的都是第二种毒！”黑凰心急，一张本就凶恶的脸此时更加狰狞。

一直不语的楚枭，此时也回眸看向沐小五。

“意思就是让忘机的毒不在身体发作，比如...受伤的伤口可以不受忘机影响，至少可以愈合。”

“愈合？那主子的脸岂不是...”黑凰简直难掩激动，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主子的脸终于有救了。

沐小五跟着被感染一笑，“嗯，将军脸上的伤口可以愈合了，只是要想恢复到和左脸一样，还需要个一年半载。”

音落，转头一瞬，两人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楚枭这次的眼眸不似之前那么冰冷阴寒，看向沐小五的眼里分明多了一丝道不明的温度。

这一眼，竟让沐小五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来。

说实话，楚枭的这双红琉璃眼眸若是没有攻击力，实在摄人的很！

楚枭并未作他想，只当是沐小五惧怕他。

此时整个人也已经端坐了起来，望向跪坐在床前的沐小五，沉声道，“你可知第二种毒是何毒？你确定你能解？”

沐小五微红着脸，倔强的扬起脑袋道，“当然能解，只不过...我需要你的一点血来确认毒性，若是按我的猜测，应该是曼珠沙华的毒。”

她说的...竟然都对，楚枭眼眸微微一沉，不禁更加对眼前女子好奇，她一个镇上的散医，医术却十分高超，看来，得派人再去探探她的底了。

楚枭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右手骨戒，眼神犀利，低沉着嗓音道，“好，就按你说的，一解曼珠沙华的毒，二压制忘机毒发，只要你做到这两点，我不仅放你一条生路，还可以送你一箱宝物作为诊金。”

“宝物？”沐小五眼珠子一亮，心里瞬间就想到了这殿内耀眼的夜明珠，心想这宝物应是值钱的。

不由便心中一喜，小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似的，生怕这恶魔将军反悔。

“需要什么，你只管吩咐黑凰去准备，三日后解毒！”楚枭冷声吩咐道。

哪知沐小五小手一摆，“不用三日，明日就行，先割半碗血给我就行！”

“半碗？”黑凰一惊，见楚枭一个眼神丢过来，又立刻垂头闭嘴。

“先送她去偏殿，稍后一并需求都满足她！”楚枭冷冷的盯着黑凰吩咐道。

黑凰惊起一身冷汗，赶紧领命，他分明感觉到了主子的不满，想来若不是黑凤刚被鞭笞，眼下需要用人，只怕他也得领一顿鞭子。

沐小五见可以离开了，赶紧准备起身，哪知双腿跪坐太久，一起身竟然没站稳，整个人一个踉跄，正摔了楚枭一个满怀。

怀中少女满身药香，双眼犹如惊恐的小鹿，想从怀里爬起来，却因双腿跪麻了，始终无力站直。

沐小五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烧香念经，心想自己这莫不是犯了太岁，怎么就偏偏撞到这恶魔怀里头来了。

楚枭眉心一蹙，神情不耐的一把将怀里的小东西提溜了起来，一挥手，沐小五就像被丢进来时，又跟个麻布袋似的被丢出了殿外。

等沐小五反应过来时，寒殿殿门已经紧关，一旁还站着面色凶狠的黑凰。

沐小五憨憨一笑，摸了摸自己又摔疼了的屁股，好不容易爬起来站直，这才一瘸一拐的跟着黑凰去了偏殿。

想着偏殿应该离寒殿有点距离，没想到就在隔壁。

沐小五坐在里头，望了挨着寒殿的一面石壁一眼，不由默默叹了口气。

没多久，黑凰便端了笔墨纸砚进来，且并不打算离开。

沐小五瞥了黑凰一眼，心想这护卫是打算一直就这么‘监视’她吗，这一直被人盯着做事，她实在是不自在。

手里的笔在砚台里舔了又舔，始终却没有落笔动字。

黑凰站在一旁，还以为沐小五在玩什么花样，脸上不满的褶子也越来越多。

哪知下一瞬，就听到沐小五笑着抱怨的声音，“护卫大哥，你挨我这么近，我会不好意思的，要不，你离我远点？”

说完，沐小五还无辜的挑了挑眉。

黑凰听的一脸黑，却还是认真的退后了三步，真的只有三步。

沐小五瞧着眼角一抽，想了想，才道，“护卫大哥，要不你去给我端些吃食来，我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要不然待会儿也没力气给你家将军配药。”

黑凰眉头皱的更深了，但还是转身准备去给沐小五端吃食，毕竟这给主子配药可是天大的大事。

等到黑凰一离开，沐小五寻了把剪刀将桌上的灯芯剪短，屋内瞬间便明亮了些。

提起笔尾在发丝里磨了磨，这才开始落笔。

整个人也不似之前那么轻浮，认真思索着将需要用到的药材写清，搁笔后才拿起来吹干墨汁。

这时，黑凰也端着饭菜进了屋。

沐小五一闻着饭菜香，整个人都来了精神，将写好的单子递给黑凰，端起碗筷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黑凰瞥见沐小五那还沾着墨的手指，不禁眉头又是一皱，心里对这邋里邋遢的丫头是越来越抵触了。

眼下，他是一点也不愿多待，拿好清单便去十八层找阎王了。

沐小五是真饿着了，平日里她可是顿顿都不会落下，可自从昨夜吃过晚饭到现在，她貌似少吃了两顿饭。

想想她就觉得亏，要不是肚皮装不下，她一定把落下的两顿给补回来。

不过话说，这饭菜...额...做的确实有些差强人意，烧鸡太柴，要是抹些蜂蜜就好了，还有这红烧肉，也太肥了，好在这米饭还算香甜。

总归她沐小五也不是个挑食的人，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性命被捏在别人手里的时候，那更是给什么吃什么。

吃饱喝足，沐小五闲来无事，将这不大的偏殿转了个遍。

许是吃的太饱，不禁起了困意，打了个哈欠，便寻到软榻上趴着打起了盹。

困倦的眼皮子在迷迷糊糊间，仿佛从桌上摇晃的烛火里看见了鬼将军的身影。

只是她瞌睡来的实在，只瞥了这一眼，便睡死了过去。

睡着前，还咧嘴笑了笑，因为从她吃第一口饭开始，她便吃出了迷药味，只是......

呵呵！她是故意全部吃完的，要不是她想趁机眯上一会儿，岂能中你们的招！

再说了，浪费什么，也不能浪费粮食，要不然会被奶奶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满院子打的。

楚枭与阎王在软榻前站定。

看着眼前笑着说梦话，喊奶奶的丫头，阎王不禁一笑，“这丫头可真是够没心没肺的，这要是在江湖上这么大意，只怕早就成了一具白骨咯！”

楚枭面无表情的落坐在主位，黑凰随后上了一杯茶来，清透的白瓷玉茶盏十分名贵。

楚枭端起茶盏轻轻一吹，低沉道，“你太小瞧她了，这迷药她早吃出来了！”

阎王摸了一把白须，神情一滞，含着一口老痰道，“主子莫不是说笑，她既然吃出来了，为何还将饭菜吃完！”

楚枭盯着阎王冷眼一笑，“因为这小东西太聪明！”

阎王凝眼仔细瞧了这打着呼噜的丫头一眼，怎么看也不是个有聪明劲的人，只是他也不与主子争辩，在软榻边寻了个位置坐下，提起沐小五的手腕便开始把脉。

没多久，阎王收回手，认真道，“主子放心，这丫头确实毫无内力，体内也瞧不出什么异样，想来不是安插在清平镇的刺客。”

楚枭随意放下茶盏，从容起身，阎王赶紧起身让位。

楚枭盯着沐小五的手看了看，眼里分明就是嫌弃。

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金丝绫的帕子盖住那沾了墨汁的手，这才冷声道，“她写的单子，你觉得如何？”

阎王有些苦恼的点了点头，“这丫头的医术怕是在我之上啊，清单上的药材，被她这么一配，倒是确实可以解曼珠沙华的毒，只是毒性轻重，还得另说！”

关于这一点，楚枭倒是清楚，沐小五先前就说过，还需要他的半碗血。

只是说了一半，阎王又有些不解，“只是这忘机的毒，里面似乎并未明确，属下一时也难以看清她所谓的压制之法到底如何？”

楚枭并未再言语，只是盯着软榻上熟睡的沐小五看了许久。

伸出的手指也摸向了沐小五的脖颈处，看的阎王跟黑凰都跟着一阵心惊，一时搞不清主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得看见主子这般对一个女子，心中都猜测主子这难道是看上这丫头了？

而当事人楚枭却是眉心一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丫头脖颈处的伤痕似乎比在寒殿时淡了许多。

这一疑惑，便直接上手摸了摸那伤痕，这里的伤口是他亲自划破的，按理说，没个几日恢复，是不可能伤痕这么浅的，瞧着都像是快要完全长好了。

心里的怀疑一旦埋下，就很难让人不去弄清楚，楚枭此时很想看看沐小五胸前的伤口，是不是也愈合的很快。

修长的手指才刚刚探进沐小五的桃色衣襟里，忽然一人摔倒的声音将楚枭拉回了神。

猛地抽回手，一记眼刀过去，才发现竟然是阎王一时没站稳，摔倒了。

只是这两人的神情是怎么回事，倒像是活见了鬼一般。

侧眸再看了一眼沐小五，那衣襟似乎拉开了些，这才让楚枭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举动只怕是被两个属下给误会了。

楚枭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这件事到底还是没有再追究下去。

走到桌边坐下，撩开衣袖，手臂上也布满了伤口，黑凰早已准备好接血的青玉碗盏。

撕开一块包扎的布带，伤口乌红的血便开始一滴一滴的落入青玉碗盏内，屋内顿时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

半碗血接好，楚枭的脸色也瞬间惨白，体内忽然气血翻涌，貌似是体内曼珠沙华的毒发提前了。

黑凰一惊，瞬间丢下碗盏，一把搀住主子，迅速回了寒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