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黄豆猪蹄汤（1/1）

夕阳的余晖落的很快，没一会儿天色便暗了下来。

村子里也慢慢点起了灯，不少家里还用着油灯。

进去送药，便能闻见屋内飘出一丝呛人的煤油灯味。

这一路给乡亲们多送的是风湿和跌打损伤的膏药，沿着小路返回时，路边鹅黄色的小花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沐小五一路回来，也收了不少乡亲送的新鞋或是烙好的玉米饼。

这些都是村里人的心意，多多少少沐小五得收一些，要不怕他们觉得沐小五家发达了，瞧不上他们的好东西了。

反正这一路去京城，正好也用的上。

沐小五才刚到院子外，便见着许嬷嬷脸色微白的坐在院子里，一旁的如兰正细心的蹲在一旁给她包扎手指。

沐小五奇怪的进屋，咦了一声道，“许嬷嬷，你这手怎么了？”

许嬷嬷有气无力的想起身给沐小五行礼，哪知却被沐小五给按了下去，许嬷嬷这才缓着一口气道，“老奴方才切菜，脚下没站稳，把手指给切伤了，不过伤口不大，等如兰给老奴包扎好，老奴还能进厨房忙活！”

沐小五一听，连忙就上前拿起许嬷嬷的手看了看，这一刀切的，肉都翻了些出来，血更是涔涔的还在往外冒。

沐小五连忙就道，“许嬷嬷啊，你这伤口虽然不深，可是得赶紧上药消炎，也不能在干活碰水了，要不然怕是会灌脓，严重的还会引起发烧了！”

说完，许嬷嬷的脸色就难看了，连忙就站了起来，“没事，就这点小伤口，哪有那么严重，如兰给我包好了就行，我厨房的锅里还炖着黄豆猪蹄了！”

语毕，许嬷嬷赶紧给如兰递了一个眼色，如兰赶紧出声笑道，“小姐果真是心善，对许嬷嬷可真好，不过许嬷嬷说的没错，这种小伤口，我们做下人的经常有，包扎一个晚上，明儿就好了，不耽误做事的！”

话音说着，手脚也麻利的给许嬷嬷将伤口包好了。

沐小五见状，便微微摇了摇头，笑了笑道，“那行，若是许嬷嬷有任何不适，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这里倒是有些消炎的药膏。”

闻言，许嬷嬷带着如兰行礼谢过，便施施然的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冰清便过来了，放下手里的簸箕，连忙帮沐小五将空了的竹篓卸下来。

沐小五笑着回看了冰清一眼，“还是你懂事！”

闻言，冰清腼腆一笑，连忙去给沐小五打水洗手。

如菊刚给刘氏端了一盆脏水出来，刘氏中午喝了些酒，睡了一觉，身上竟然出了不少汗。

张妈妈连忙帮着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让如菊帮着打了盆热水进屋来。

好在张妈妈是个会哄人的，也不是使唤如菊，说的话也好听，进了屋也没让如菊动手给刘氏擦身子。

故而如菊倒是乐的做点偏帮的事，这会儿一出来，便见着沐小五和冰清主仆二人。

规矩的行过礼，再瞥了沐小五的腰间香囊一眼，嘴角轻扯出一丝笑，满意的去了一旁倒水。

沐小五见状，什么也没说，只带着冰清先回了屋。

一进屋，沐小五便去拿了自己压箱底的药，是一瓶绿瓷瓶的小药丸。

黑乎乎的，闻着似乎还有些苦味。

沐小五将这瓶小药丸递到冰清手中，吩咐道，“待会儿想办法让如兰如菊神不知鬼不觉的吃下这两粒药丸，切记一人只能服下一粒！”

冰清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双手接过绿色的瓷瓶，“是，奴婢稍后就去办！”

沐小五看了一眼蛇窝的娇娘，许是将那一竹筒的梨子酒都喝了个干净，这会儿竟还醉着，卷着蛇身，睡得很是香甜。

“对了，许嬷嬷的手是你动的手脚？”沐小五问道。

冰清点了点头，“是，不敢太明显，怕她们起疑，便只在许嬷嬷常切菜的案桌底下放了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沐小五微微颔首，“做的很好，只要她手受了伤，我便让她今夜过后，再也不能用手做饭，最起码在回京前不能让她好起来。”

说完，沐小五又指了指冰清手中那瓶绿色的药丸，“这个药丸吃了，能让人水土不服，到时两个丫鬟一并病倒，便能让我们一路省心不少，若是这般她们还不死心，那就不怪我到时下重手了！”

闻言，冰清恭敬站在一旁，对沐小五的话十分认可。

若不是沐小五不好杀生，冰清早就将这几人抹了脖子。

主仆俩又闲扯了几句，屋外如兰便来敲门了，“小姐，老夫人喊您一块儿出来吃饭！”

“好，这就来！”

沐小五大声吆喝了一句，随性一笑，便打开了屋门，冰清紧跟其后。

如兰见状，也只好先去堂屋守着帮忙，眼下她是真想将冰清这个碍事的眼中钉给除掉。

要不是这冰清这么爱在沐小五跟前长脸，这会儿也应该是她跟在沐小五身后才是。

屋里奶奶刘氏已经落了座，一旁的张妈妈正在给奶奶刘氏添黄豆猪蹄汤。

沐小五笑着瞥了站在一旁的许嬷嬷一眼，一把就将张妈妈手里的黄豆猪蹄汤给抢了过来。

“奶奶中午才饮了酒，晚上还是吃些清淡的好，这猪蹄太过油腻，还是让孙女替您多吃些吧！”

刘氏笑眯眯的听完，慈爱一笑，“好好好，我家小五爱吃就好，这一盆猪蹄啊，你都拿去吃，奶奶啊...”

说着，刘氏提着筷子，将桌上的菜看了个遍，一筷子便夹起了一块煎豆腐道，“奶奶就吃这个，蒜叶煎豆腐，不辣不腻，又软和，正合我这老婆子的嘴！”

沐小五嘴里还含着猪蹄了，眼睛却看向刘氏，弯弯一笑，“嗯嗯嗯...”

你别说，许嬷嬷这黄豆猪蹄做的是真不错，软烂酥化，要不是下了药，还真想给奶奶尝尝！

一旁的许嬷嬷见状，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烦躁，那盆黄豆猪蹄就是特意给老夫人做的，里头放了些药粉，就是想让老夫人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差。

这样回了京城，老夫人也不用在家里给大夫人立威，大夫人更不用为了所谓的面子，对一个乡下的老婆子讨好！

可偏偏...全下了沐小五的肚子。

许嬷嬷虽心里有些不甘，可是想着都是沐小五吃了，也不算太坏，总之药一个是一个。

刘氏一如既往的打发了许嬷嬷她们单独去厨房开了一桌。

张妈妈因着算是刘氏的客人，便被留在了跟前一块儿吃。

这也正是沐小五希望的，只要张妈妈与奶奶刘氏越亲近，那以后去了京城便可以让张妈妈继续留下，总之不能让京城大夫人的人在奶奶跟前就行！

沐小五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有些不忿，本来她还想着陪奶奶去京城看看亲人，可眼下人还没到了，就被这恶毒的大夫人开始算计，这笔账沐小五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奶奶就是沐小五的逆鳞！

虽然沐小五很想劝奶奶不去京城，可是沐小五却开不了口，因为她知道奶奶内心是想去京城看看她许多年没见的儿子了。

那个便宜爹到底是奶奶唯一的儿子！为了奶奶，沐小五只能先将这些算计忍下，一切等回了京城，她在慢慢算！

如今沐小五只盼着她那个便宜爹对奶奶还能有些真心，要不然...她不介意一起收拾了！

吃过晚饭，又好好的洗漱了一番。

沐小五这才躺在了被窝里，望着窗外的星辰，始终却睡不着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日就要启程，她心里始终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一路似乎不会那么太平！

只是眼皮子越来越重，总算在快天亮时，沉沉的睡了下去。

可惜今日睡不了懒觉，沐小五打着哈欠就被冰清给轻轻喊了起来。

“小姐，老夫人已经起床了，东西也都陆续往马车上搬了！”

沐小五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打出来了，双手伸着懒腰，这才懒洋洋说道，“我知道了，喏，我就那两个箱子，你找人帮我搬上马车就行！”

冰清微微点头，也没叫人，自己一个人就抱起了一个木箱子。

惊的沐小五的瞌睡都醒了大半！

娇娘此时也萌萌的打了个哈欠，屁颠屁颠的就摇着蛇尾巴跑到了沐小五手心，又亲昵的在沐小五手心蹭了蹭。

沐小五望着如此软萌的娇娘，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小东西竟然是之前鬼楼的蛟蛇。

宠溺的点了点娇娘的眉心，沐小五连忙嘱咐道，“娇娘，我们今日就要出发了，我得跟我奶奶一个马车，要不然我不放心，这些日子就委屈你睡在我另一个木箱子里了，你放心，那里面我掏了个洞，不会闭死你的！”

哪知娇娘却用力拨浪鼓似的摆头，软糯着音道，“不要，娇娘不要离开主人！娇娘可以睡在这个香囊里！”

沐小五低头一看，正是之前如菊送来的香囊，“这个香囊里有些有毒的药粉，你不怕中毒？”

娇娘哈哈一笑，“当然不怕了，我最爱吃毒药了！”

沐小五一怔，忽然想到娇娘的本事，便笑着释怀了，“那好吧，只不过我丑话说前头，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以偷跑出来，免得吓到人！特别是我奶奶！”

娇娘哼哼唧唧的点了点头，一股脑便钻进了香囊里，只是不时又传来软糯的声音道，“记得给我肉包子吃！还有...酒...”

沐小五细心的将香囊挂好，安心的拍了拍，“肉包子可以有，酒不行，要不然让奶奶闻见我身上有酒味，我可就麻烦了！”

娇娘在香囊里不满的吐了吐舌头，好在还是认命的答应了，反正现在她已经离开了鬼楼的禁制，来日方长，她日后喝酒的好日子多着了！

虽然娇娘出来后，也想过要离开沐小五，可是越在沐小五身边待着，她反而越不想离开了，反而还很喜欢待在沐小五身边！

简单的洗漱一番，沐小五便去陪着刘氏吃早饭了。

因为今日要出远门，家里便没动火，也亏着与刘氏交好的张婆子一大早就端了几大碗肉丝面来。

说是她的一份心意，就算是好好的给刘氏践行了。

刘氏吃着热乎的肉丝面，心里却酸的很，又怕张婆子也难受，便强忍着没落泪。

沐小五直接当着所有人面端了两碗肉丝面进屋，反正她一向能吃，也没人觉得奇怪。

虽然如兰如菊两个丫鬟还是十分嫌弃，可是眼下她们却没心思在管这些。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夜睡觉竟然忘了关窗，两个丫鬟都受了风寒，不仅精神头差，还嘴里泛苦，什么都吃不下，喝水都觉得恶心。

许嬷嬷就更惨了，昨儿个手被切伤，愣是不肯擦沐小五的药，今日直接就伤口发炎，只是她又拉不下脸来找沐小五药，便也是一张苦瓜脸受着罪。

一进屋，沐小五便放了娇娘出来。

别看娇娘个头小，吃起东西来，嘴巴却大。

一口面条嗦的比沐小五还利索！

肉丝是那蒜叶炒的码子，直接淋在面条上的，拌在一起，十分好吃，这也算是她们村里特有的吃法。

两个人滑溜溜的嗦面声此起彼伏，没一会儿便吃了个底干净。

一人一蛇扶着圆滚滚的肚子，不自觉的相视一笑。

吃饱喝足，便开始准备上路了。

行李也被冰清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沐小五背着自己一贯行医的药箱，摸了摸已经发白的药箱带子。

站在院子里回看着屋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

一眨眼，她在这里都过了五个年头了，这五年也是她人生里最惬意的五年。

一晃时间过得真快啊！

刘氏这会儿也是默默流着泪，张妈妈在一旁搀扶着，许嬷嬷身体实在不适，便先进了她们之前来时的马车里休息去了。

为此，张妈妈还好一阵唏嘘，本还想着要花些功夫来挤兑许嬷嬷，没想到许嬷嬷自己就先倒下了，这倒是便宜了张妈妈可以更加顺理成章的陪着刘氏了。

又跟着村里人一阵寒暄，难过的哭声一片。

沐小五忍不住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蓝天白云，又回看了屋后的高山。

心里默了默，转头笑着朝刘氏喊道，“奶奶，出发吧，再不走就赶不上到驿站了，要是留宿在路上，只怕不安全！”

这去京城的线路她故意找许嬷嬷带来的车夫问过，了解了个大概，具体的还是冰清告诉她的。

刘氏一听，便拿着已经湿透的帕子又擦了擦眼，这才含泪笑道，“大家都别送了，等我们祖孙俩在京城安顿好了，就给你们来信，到时候给你多寄些京城的特产回来！”

众人一听，也都是破涕而笑。

一众人站在村子口朝着驶去的马车挥着手，眼里除了不舍，还有无尽的羡慕，真希望他们也能有这样的好造化啊！

躲在树后的虎子看着沐小五乘坐的马车越来越远，心里却起了要去京城的心思。

他的心思，始终都在沐小五身上，只可惜如今两人的身份云泥有别，也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