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我家殿下是头白眼狼（26）（1/1）

从御书房出来，温暖明媚的天光重新照在莫钦身上。仿佛刚刚在御书房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然而，走在身前的李公公却一句话将他拉回现实：“皇上吩咐过了。你呢先回去东宫，将太子殿下的书带回去。再把东西收拾收拾，跟着咱家去给你安排新住处。赶快点儿啊。”

按理说，莫钦的情绪刚经历过一番大起大落，心情应该是激动惶恐的。

但他却表现得平淡如水，仿佛刚刚差点掉脑袋又得了皇帝青眼的不是自己。

白皙的小脸低垂着，眸色清冷沉静，既没有过于激动也没有显得死气沉沉。

谦卑得体地道：“是。李公公，这边请。”

李实在皇帝身边侍候多年，从没见过像莫钦这样半点不受宠若惊的人。

惊讶之余不由对他生出了些赞赏之情---只有心性稳重，才不容易犯错。这个太监年纪虽小，却经得起大事。陛下选的人果然不错。

二人返回东宫，当见到他们时，菱素的神情有一瞬的惊讶。但很快平复下来，笑脸相迎：

“这不是李公公吗？，劳您大老远来一趟东宫，可是陛下有什么口谕？”

李实矜贵地点点头，道：“陛下看上了这位莫公公，要提拔他去御前当值。咱家过来就是想知会你们一声。”

“太子殿下不在，无法亲自任命新的管事，就由菱素姑娘你来负责吧。至于小莫子，咱家就替陛下带走了。”

菱素听了后，再也忍不住，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迟疑道：“这...这是真的？”

李实皱眉：“咱家都亲自过来了还能有假？菱素姑娘，你还愣着干嘛呢！赶快去帮莫公公收拾东西啊。可别耽误了时辰，过一会儿咱家还要带莫公公到陛下跟前伺候呢。”

闻言，菱素只好按捺住万般的疑惑，去替莫钦收拾行李了。

自从太子走后，莫钦便搬出了寝殿。他知道没人想跟他一起住，索性和所有人离得远远的，自己到偏殿收拾了个屋子出来。

这几年，莫钦的吃穿用度全都由太子一手操办，有各种华服宝饰、绫罗绸缎，他却都没带走。而是将当初从灵犀殿带来的几样物件简单打包了一下，做了个包袱装进去。

临走时，菱素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从方才起，她的面色就不是很好看。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沉沉道：“莫钦，如果可以我真想亲手杀了你。殿下对你那么好，你却这样报答他......但是...他不想你死...”

莫钦眸色淡然地望着她，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所以，你听从了皇后娘娘的吩咐，想要让我冒犯圣驾，借陛下的手杀了我。”

菱素咬紧牙关，恨恨道：“没错。可惜你今天运气竟然这般好。是我们失算了。”

莫钦却微微一笑道：“那么，就祝你下次好运了。”

说完，伸手将她抬起的胳膊按了下去，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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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崔元珏钦点的人，所以莫钦一来乾清宫便受到了优待。

他本来应该去和洒扫太监们一道住通铺的，但在李实的关照下，搬去了耳房里的空房间。虽然地方不大，胜在私密性极好。

之后，莫钦开始跟李实学着在御前伺候。

李实教他的第一件事，不是礼仪也不是皇帝的喜好，而是该怎么察言观色。

就像李实说的那样---

“端茶送水、哈腰问安是个人都会。在御前最重要的却是揣摩圣上的意思。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接待大臣们怎么将圣上不喜欢的人打发去，都是学问。”

“还有，你可得记住。到了御前，你就是皇上的人了。千万别动不该动的心思。若是后宫的娘娘们找你行方便，卖个面子的事还成，可若是牵扯深了，免不了掉脑袋的下场。诸位皇子和公卿大臣们那里也是一样。”

“皇上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主。只管服侍好他，想要什么荣华富贵还不简单？”

“小莫子，你是圣上亲自提拔的人。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恩典，可千万别辜负了。”

莫钦侧耳听着，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他学得快，在察言观色这方面更是一把好手。嘴甜心细，而且还会一点诗书棋画，不多久便成了御前的红人儿。

后宫中也很快传说起陛下有多偏爱身边那个新得的唇红齿白的莫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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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乾清宫。

一个浓妆艳抹、着装艳丽的妇人站在殿外，三年前还如同二八少女的面容现在已经爬上不少皱纹。

身边的宫女提着灯，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家娘娘。

自从朝相的病情加重，朝贵妃在宫内的地位便再不复往日的只手遮天。

宫内宫外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相国府里的人，等着他咽气的那天朝贵妃失去庇护，就能把多年积怨尽数了结。

朝琴梳自然也知道这点，最近才会忽然有所收敛。

论势力，她倚仗的朝党大厦将倾；论美貌，亦不复年轻时的绝艳。

和她一比，甚至连站在殿外侍立、垂着头的莫钦都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得小脸白嫩漂亮，一双桃花眼更是清丽动人。

如此美色，竟然是在一个太监身上，真是老天不公。

放在往常，见到比自己漂亮的脸蛋，不论男女，朝贵妃都会命人当场杖杀。

但今时不同往日。眼前的小太监是现下皇帝跟前最得宠的人，绝不能得罪反而必须讨好。

朝贵妃给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刻将提灯放到地上，走到莫钦身前，从袖中匀出一个拳头大的荷包递给他，低声道：

“莫公公。贵妃娘娘多日不见陛下，甚是思念。娘娘特意做了莲子羹带来给陛下清暑安神。还望公公通报则个，别辜负了娘娘和陛下的情义啊。”

莫钦为难地推拒道：“好姐姐，你也知道，陛下说了不见贵妃娘娘的。就连通报也一并免了。而且，现下皇后娘娘也在里头，不是奴才不想帮，是真的不方便啊。”

朝贵妃再也没法装作听不见，上前一步，盛气凌人地对莫钦道：“主子的话你听了便是听了，都不会变通的吗？！奴才就是奴才，个个贪生怕死得很。本宫不用你帮忙，本宫自己来！”

接着，朝贵妃撩起了衣摆，端端正正地跪在殿门口，大声道：“朝氏朝琴梳求见陛下！”

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又接着喊下去：“朝氏朝琴梳求见陛下！”

“朝氏朝琴梳求见陛下！”

谁也没见过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这副样子，李实当即有点懵，随后给莫钦使了个眼色。莫钦会意，点点头，立刻进殿去。

殿内弥漫着龙涎香的气息，崔元珏和皇后正一左一右坐在软榻上下棋。正中间摆着一副棋盘，上面黑白子已经陷入僵局。

朝贵妃的声音洪亮清秀，从殿外一直传到这儿还不减弱。

莫钦走上前去，崔元珏头也不抬便知道是他，语气沉沉地问道：“贵妃这回来找朕的理由又是什么？”

莫钦：“贵妃娘娘亲自熬煮了一碗莲子羹，特意送来请您品尝。”

崔元珏冷哼一声：“算了吧，她定是为了她哥哥的事来。说了多少次了，朕又不是阎王爷，没法给朝林多判两年。人事在天，让她节哀吧。”

皇后开口道：“可是让朝妹妹一直这样在殿外喊也不是办法。外面热气未退，要是生了病染了时疾可不好。”

莫钦却道：“陛下，奴才有一个方法能让贵妃娘娘乖乖回去，您今后也能落得安静。”

皇后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皱起眉。正想斥责莫钦一个奴才不懂礼数竟敢在主子们说话时插嘴，却听崔元珏饶有兴致地道：

“哦？你个鬼灵精的，说说吧。”

莫钦笑道：“既然贵妃娘娘如此笃信陛下的龙气能够救朝相大人的命。那您何不跟皇后娘娘一同写一副祝语赠给朝大人。沾了龙凤之气，定能对朝大人的健康有益。若是没有效果，便是他自己心不诚，贵妃娘娘也怪不得您。”

崔元珏当即笑道：“不错，还是小莫子有主意。还不笔墨伺候。”

莫钦笑盈盈地称“是”。

殊不知这一幕映入皇后的眼里是何其忌惮---

陛下宠爱莫钦的程度已经超过对待一个奴才的态度了。

最关键的是，这还是个她想要除掉的人。

皇后使劲攥了攥袖子，向莫钦投来了幽深晦暗的一瞥。

这一切都没有引起莫钦的注意，他高高兴兴地二位贵人写完。

拿上写好的字幅出门，郑重其事地交到了朝贵妃的手上。

转达道：“贵妃娘娘，陛下知道您这些天因为朝大人的事奔波劳心，为此憔悴了不少。朝大人不仅是国舅，也是国家的栋梁英才。皇上和皇后都关怀万分，故而特地去求了浮光寺的大师开过光的纸，在上面亲笔写下祝语。靠着大师的佛法和陛下娘娘的龙凤之气，一定能保佑朝大人度过难关。”

“陛下还说特许您回朝家替陛下和皇后娘娘传达对朝大人的关切之意。您现在还是赶紧回朝露殿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出宫，回朝家去悬挂此字，一定能帮朝大人早日康复的。”

莫钦的话便代表了皇帝的口谕，朝贵妃欲言又止却又不敢不从。

只能愤愤地瞪了莫钦一眼，一手捏着字画一手扶着宫女，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系统变成一个光球，浮在半空看到了全过程。

不由发出鼓掌的声音，道：“不愧是你。朝琴梳明明是想跟崔元珏求库房里的万年仙参的，只是崔元珏不想让给朝林，打算日后自己保命用。朝贵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意思明说，所以才想亲自见皇帝。”

“你这招倒好，不仅用皇权的威压坑了朝琴梳一把，赶她回去。还特意强调皇后的存在，让她以为这种馊主意是皇后出的，加深她和杨幼薇之间的仇恨。可谓一箭双雕，厉害厉害。”

莫钦颇有些意外道：“不错嘛，什么时候这么会分析了？连我把皇后坑进去这件事都看了出来。”

“额.......”

系统不好意思说它是因为刚才从朝贵妃身上检测到极高的恨意，而这股恨意并不是向着宿主而是向着皇后的，所以才猜测这也在宿主的计划之中。

心虚道：“那当然，我可是人工智能系统，也会学习进步的嘛。”

又问：“你是不是也想报复皇后？可是朝林就快死了，他一死朝贵妃必倒，指望她把皇后拖下水是没希望的了。你要不换一种思路，从崔元珏下手？”

此时，系统已经看透莫钦睚眦必报的性格，甚至给他出起了主意。

在它的视角里，皇后之前设计害过莫钦，她又和主线剧情没太大关系，莫钦既然想报复让他报复去就好了。

莫钦看着朝贵妃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

“皇后虽然是想设计借崔元珏的手害死我，却阴差阳错地让我活得更好了。结果导向，我不至于记恨上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保证一切走上正轨。简单来说，我这么做的原因不是为了报复谁，而是为了舒妃。”

系统更加摸不着头脑：“舒妃？崔裘的生母？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莫钦长出一口气：“当然有关系。不是你说的，只有剧情好好进行下去，咱们才能得到高评分吗？放心，我自有打算。”

系统被宿主的这番哑谜唬得一愣愣的，任它的小脑瓜怎么想也想不通两者有啥联系。

正当系统绞尽脑汁干烧CPU的时候，这时，身后的殿门开了，皇后扶着嬷嬷的手走了出来。

莫钦转过头，恭敬地低下身行礼。

皇后却在走到莫钦身边时停下了脚步，高高在上的眼眸睥睨着他道：“莫公公，朝贵妃离开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莫钦：“贵妃娘娘什么都没说。”

皇后冷笑一声：“是啊，当初飞上枝头歌唱的鸟儿也知道当漂亮的羽毛掉光了，最好一声不吭地走掉，至少体面。莫公公现在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这分寸，还是把握好一些得好。”

莫钦没有答话，高声唱道：“恭送皇后娘娘！”

“哼。”留下一句冷哼，端庄华贵的衣袍一摆，走上轿辇起轿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