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予薇,你想不想活着?(1/1)
面前的予薇摇了摇头,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柔道,“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宜默笑笑,“你不会喝,那便我替你喝。”
面前的予薇点了点头,伸出手,拿过桌案之上的酒坛,为他将空酒杯斟满。
酒香四散,宜默只觉得自己似在缥缈之境,一颗心似飞上云端,又似沉入海底。
在这有些晃晃悠悠的状态之下,竟有了几分寻常绝对不会出现的微醺感。
难不成是予薇倒的酒才醉人吗?
也许吧……
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其中酒液却一滴未漏,垂眸看了半晌,才又浅浅地喝了一口。
予薇倒的酒,自然舍不得一饮而尽,恨不得杯中酒多些,再多些,似乎这样便能与她多待一会儿似的。
“予薇”,他轻轻唤出声,“你想不想活着?”
面前的人微微一愣,似不懂为何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解道,“我现在不就在你面前吗?好你个饕餮,竟咒我死!”
后两句竟有几分娇憨之意,梦中都听不到的声音此刻响在耳畔,混合着忽远忽近的琴声,宜默有几分怔忡。
好真实。
真实到不想从幻想中出来。
她的样貌未变,声音也未变,这样坐在他的面前,就仿佛千年前的样子。
可宜默自来便是思虑深重的妖,明明清楚地知道面前人已经死了,一切都是幻觉,却仍旧贪恋这一瞬的慰藉。
清醒着痛苦,却又妄想沉沦于幻象,分明早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予薇”,他笑,笑中有几分酒带来的淡苦,“你还喜欢顾銮么?”
面前的女子一分犹豫都没有,直接回复,“当然喜欢,我不是同你说过么,我们从小便一起修炼,他在树下练剑,我便在旁边弹琴。”
她唇角的笑容扩大,一副十分开心愉悦的模样,“他所修之道为无情,我不求相思相守,只要能陪着他一起,上天入地,我都甘愿。”
“你啊,平日里就喜欢吃东西,想必是不懂的。”
“嗯”,宜默点了点头,将杯中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我不懂。”
她一只手支着下巴,双眼中似有温柔的星光之色跳跃,“总有一天,你碰到了一个此生非她不可的人,便懂了。”
宜默真人抬眸,直直地望向她,“是吗?”
“是啊。”
她仰头,看着天边的月亮与星星,伸手指了指天上的月,“若说这在黑夜之中发光的月是顾銮,那我,便是离他最近的那颗星。”
“不必他拥我入怀,我只需要和他一同发光,便是幸福的事。”
宜默沉默半晌,“这样追着他跑,不累吗?”
“不累”,她笑着摇头,“因为我喜欢,所以不累,若有一天累了,便是不喜欢了,我会停下来,一个人发光。”
“宜默”,她忽然侧过头来叫他的名字,“你终究会遇到自己的月亮。”
“抑或说,你正是别人眼中的月亮。”
听了这话,他忽然轻笑出声,“你一直月亮月亮的,也不觉得肉麻。”
再者说,一个饕餮,怎么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月亮?这样想,确定不是欺骗自己呢吗?
“予薇,我问你,若你有一天死了,你希望有人将你救活吗?”
面前的人想了想,随后说道,“若是未能修炼成仙成神,人便固有一死,就算是寿命再长再久,也终究会有到头的一天。”
“若我死了,那便死了,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也不希望别人因为我的事,而四处奔走,这不是麻烦别人吗?”
说完后,她笑道,“明明你活得比我久,怎么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可若是我想救你呢?”
面前女子一怔,旋即笑道,“可你都无法问我我愿不愿意,却因为你的希望而复活我,是不是有点小自私了?”
“你这歪理倒是一大堆。”
像予薇这样热爱生命的人,最后为了大义而死,怎么可能不想活着。
不过这说法,倒是像予薇本人会说出来的话。
她自来是个宁愿自己吃亏,也绝对不麻烦别人的人。
宜默不敢说很懂她,但却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事到如今,他对她的那种喜欢已经变得很淡很淡,每每想起,都有种恍如隔世一般的脱离之感。
也许是千年的时间太久,所以逐渐在漫长的日子之中消磨殆尽。
可唯一未曾改变的,便是他想复活她的愿望。
当初,是她一意孤行保下了他,给了他继续在世间活下去的机会。
而如今,他也想将这份恩情还给她,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用他的命来续,反正他也活得够长了,这世间没什么东西没吃过,没有遗憾。
就在他生出这想法的时候,耳边的琴声忽然淡去,面前的予薇幻象也淡去。
睁开眼之时,便见四处天光大亮,日光大盛,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躺在地上,背后的小石头硌的背有些不舒服,宜默从地上支起身,便看到了面前舒音几人有些担忧的脸。
见他起来,陆江星松了口气。
若是宜默真人忽然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十分麻烦了。
“师尊”,舒音轻声唤道,“您怎么了?”
额头有些酸痛,宜默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无事,醉了酒做了个梦罢了。”
宜默知道,自己估计不是醉了做梦,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昨日并没有醉过去。
传言中说,擅万象者所织幻象,可困此间任何人。
只不过修万象之道的人都少之又少,更别说擅长此道了。
如今看来,舒音对万象道的领悟,应当又是更上一层楼,竟然都能将他给困住。
不过,也并不是全因为舒音的琴声。
毕竟其他人都一点事都没有,没困,更没有陷入幻象。
之所以他会,不过是因为想要复活故人的执念过深,很容易被困罢了。
宜默从地上站起,看着低矮的桌案旁七扭八歪的酒坛,罕见的陷入了沉思。
他昨日,喝了这么多酒么?
他记得不过喝了几杯,怎么这几坛酒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