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可怕的真相(1/1)
他想和钟禅曦在一起,不是因为她是人鱼圣女,也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师傅,而是因为她是钟禅曦,仅此而已。
他不知道钟禅曦的心中正弥漫着一股悲凉的绝望。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教会抛弃他们,甚至已经对这座岛屿的秘辛一无所知,但知他道,安可余认为她现在离开就是因为无辜的朋友们正在被伤害。
钟禅曦从他怀中起身,已经收拾了神色。
安可余低声问:“师傅今晚不和我一起睡吗?”
他只在装乖的时候叫师傅。
钟禅曦摸了摸他的脑袋,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安可余倒也没说什么。
他知道,钟禅曦离开是因为她那几个外乡人朋友。
他并不担心,甚至不用他亲自出手,那些废物离开不了。
舍弃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收拾好的行李,甚至比来时还要轻盈。钟禅曦神色复杂地看着重新变得整洁的房间,刚坐下时,手机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池可熙。
电话那头,她似乎正揉着眉心:“钟禅曦,你今天是不是跟我说过,你最近总是做噩梦来着?我刚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是这个噩梦,你以前时也常做,而且是同一个梦。”
“我记得,后来你不是陪我去看了医生,然后治疗好了吗。”
“对的,但我有件事没告诉你。你知道当时医生是怎么治疗你的吗?她先是催眠你,又让你把做的噩梦在纸上画下来,我俩认识这么久,我一直都知道你画画的技术不咋地,但是那幅画——真的把我吓到了。”
如果池可熙不说,钟禅曦不知道那段资料里还存在这样一个内容。
她蹙着眉,似乎隐隐抓住了某些虚空中的线索,不知为何紧张得厉害,就像要推开一扇黑暗中的门,而完全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妖魔鬼怪。
咽了口唾沫,她这才得以维持声音的镇静,继续问道:“当时我画的内容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你画了一片空无一人的黑色沙滩,汹涌的浪潮,天上挂着一轮血红的月亮,最最最奇怪的是,月亮上还长了一只眼睛!”
月亮无声无息地升了起来,洁白的月光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猩红。
……
今天的月亮,似乎是红色的,看上去令人不安。
钟禅曦关上窗户,又掩紧了窗帘,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躺回了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时候,脑海里忽然想到一个人——老神父。
老神父和教会与安可余都不对盘,独自一人隐居在林中小屋里,隐藏着秘密。如果去询问爷爷,说不定能得到有关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的答案。
她知道安可余和老神父关系不好,去拜访老神父时特地避开了他。
又害怕再次碰上怪物,她随身携带上了防身的武器。
这一去却扑了个空。
小屋的主人似乎已经出门了许久,木门紧闭,绕过窗户看进去,只能看见桌面上落的一层薄灰。
钟禅曦虽然焦灼,但却推测不出她去了哪里,只能无功而返。
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影子,她警惕回头,却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扶着树木,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
熟悉的面孔让她放下了警惕。
听池可熙上次如果不是这孩子带她找到车元元,说不定车元元早已遭遇不测。
“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钟禅曦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问道。女孩虽然懵懂,却神出鬼没,
十分神秘。仿佛在这世上,每个人都藏着秘密。
她摸索风衣口袋,庆幸地发现还有两颗没吃完的奶糖,塞进了女孩手中。
她每次见这孩子,都会给点牛奶和面包,以至于产生了一种饲养员的责任感。
似乎不投喂点吃的,就不自在一般。
女孩接过糖,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钟禅曦以为她不会吃,又帮她剥开糖纸。
高级奶糖诱人的甜香钻进了鼻子里,女孩咕咚吞咽了一口唾沫,但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吃掉,而是又用糖纸把奶糖包好,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身上脏兮兮的口袋里。
接着,一只骨瘦如柴的小手拉住了钟禅曦的,钟禅曦诧异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女孩似乎想带她去一个地方。
从坟山初遇时警惕又炸毛的流浪女孩,到现在主动凑近,甚至牵着她的手,女孩的态度早已软化了不知多少,那是无数次投喂建立起来的信任成果。
所以即便这附近就有畸变者聚居的巢穴,但钟禅曦并不害怕,她相信女孩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
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周围的树林越来越密,能穿透叶隙的阳光也越来越少,淙淙水声传进了耳中。
这是一片被河流冲刷出来的乱石滩,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堆积着,走上去有点硌脚。钟禅曦的速度慢了下来,女孩却像十分熟练似的,松开她的手,在石滩上三步并做两步前行。
钟禅曦刚要叮嘱她慢一点,别摔了,却见女孩一纵一跃再一滑,就从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
钟禅曦愣住,她加快速度来到女孩消失的地方,才发现乱石滩倾斜向下,竟然有一处静谧隐蔽的地下石穴。
她脱了外套攀住穴壁,也顺利滑到了底部。
空气十分潮湿,但好在没什么怪味,就是太过安静了一点。水滴渗透石缝,滴答落在地上。
“钟禅曦?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黑暗中一道女声忽然从她背后响起,钟禅曦回头看去,一个女人坐在不远处一块积水的礁石上,安安静静,仿佛一只无声的幽灵。
洞内光线黯淡,她身处的角落又格外隐蔽,钟禅曦没法看清她的长相,只觉得她坐在礁石上的姿势似乎有一些别扭,像拖着什么一样。
“你认识我?”
钟禅曦问道。她心中存几分警惕,并未贸贸然靠近。
“这岛上没谁不认识你。”
女人轻笑一声,语气暧昧。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一个很久没有说话的人忽然开口。
女孩蹦蹦跳跳到了她面前,将兜里的奶糖摸了出来捧到她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妈、妈妈,吃、吃糖。”
钟禅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原来女孩并不是无父无母,这个女人就是她的妈妈。
刹那间,诸多疑惑涌上了她的心头:一个智力和语言能力都正常的人,为何会住在这样一个石穴中?她的家人呢?
女人对女孩的讨好性致缺缺:“你吃吧。”
当女孩再一次尝试把奶糖送到她嘴边时,她毫无预兆地发了火:“说了不吃!你以为我跟你客气呢?这味道我一闻就犯恶心,跟你一样恶心!”冷不丁一扬手,噗通一声,奶糖被扔进了水里。
女孩畏惧地收回手来,有些瑟缩,耷拉着肩膀走到一边,表情十分失落。
钟禅曦看不下去了,蹙眉道:“这糖她放在兜里揣了一路,忍着没吃带回来给你。就算你不喜欢,也不应该向孩子发火。”
沉默片刻,女人一声冷笑:“你和你那个女徒弟还真像,如出一辙的蠢货烂好人。可惜啊,好人都不长命,所以她才死的早。”
“谁也不想发生那样的意外……”
“意外?你怎么觉得?”女人出声打断了她,声音很狠,“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那个女徒弟并非死于意外,她的死是被安排好的。”
钟禅曦眉心一跳:“什么意思?”
“你那个女徒弟的死是教会的手笔。教会要求她献出自己的心,她不肯,甚至想要逃跑,最后被教会活生生烧死在了别墅里!”女人声音沙哑,悲怆而凄凉。
“不可能。”面对这可怕的说辞,钟禅曦第一反应就是否定。
女徒弟死于一场令人惋惜的火灾。
这个事实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让她无法接受第二个可能。
“教会不仅收养了徒弟,还收留了岛上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有什么理由去烧死一个女人,太荒谬了。”
她真是疯了,这女人本就不正常,她竟然听信一个神神叨叨的疯子的话。
“我回去了。”她抗拒地说,同时转身往外走。
“别的孩子当然不重要,但圣女注定要成为祭品。你的女徒弟是上一代的人鱼圣女,而你!该死,停下来,听着!你也会延续她的命运!”
她没能走出洞穴,女孩忽然跳到她面前,伸出手臂拦住了她。钟禅曦下意识后退,却不小心踩进了两块石头中间的石缝里,摔到了女人面前。
此时日头偏移,一束光柱投射进来,照亮了礁石上的女人。
钟禅曦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难怪她坐姿奇怪,女人的下身根本不是人腿,而是一截鱼尾!
黯淡的桃色鱼尾一半浸在水中,一半露在岸上,不少鳞片发黑、剥落,尾鳍也被老鼠啃咬得残破不堪,看上去十分落魄。
在见到她之前,钟禅曦还对岛志的记载半信半疑,但现在已经不怀疑什么了。
暴露在她面前,女人表情僵硬,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冷静,她的面容灰白而泛着死气,平静地接受了她的目光。
“你也是人鱼圣女……”
女人脸上勾出一抹淡而嘲讽的笑容:“我只是个冒牌货罢了。我的血液没有那个女徒弟那样纯粹,被发现后,很快就被抛弃了,这也是这孩子能活下来的原因。”
她梳理着女孩的乱发,轻轻摸着她的头。
虽然不久前还被凶过,但她半点不记仇地依偎在母亲身边。
钟禅曦的目光落在她的鱼尾上,看上去像发育不良,人腿的轮廓依稀可见。
女人冷冷道:“她们并不觉得自己在残害生命,在教会的传说里,人鱼是神送来的圣女,从哪来也要回哪去。在她们的认知里,献祭是一种落叶归根,她们是在送这些孩子回家。”
钟禅曦震惊得难以言语。这一切都太诡异,太疯狂,也太荒唐了。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良久的沉默后,女人重新开口,“在我死后,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我的孩子。她很听话,也很有力气,只要给她一口饭吃,她能为你做很多事。”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如果你能答应我,我也会尽我的全力帮助你离开这里。”
“你的家人呢?她们不管你吗?”钟禅曦忍不住问道,她的良心让她无法忍受看着一个可怜的女人在她面前受到如此折磨,“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没有用的,医院也是教会的势力,整个教会都在执法者的监视之中,你根本不知道你处在什么境地。”
她摸了摸女孩的头,抬起头来:“当天上的月亮变红时,狩猎会就要开始了,这是你离开的最好机会。”
接着,她给了钟禅曦一个地址和一个人名,让她在狩猎会的当晚去这个地点找人。
“我明白了。”钟禅曦不是矫情的性格,严肃点头应允,“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除此之外,你必须要小心一个人。”
“谁?”
“执法者骑士,安可余。”
钟禅曦愣了一下:“她是我的……”刚想开口说徒弟,女人已经用一种洞穿一切的目光看着她。
钟禅曦紧张得手心发汗,大脑一片空白,在她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极力隐藏的秘密就这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结结巴巴地问。
“不仅我知道,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有什么隐私可言吧?从你踏上这座岛开始,一举一动都在教会的监视之中。”
“我……”她沉浸在冲击里,大脑一片混乱。
女人顿了顿,语气陡然严厉。
“绝对不能相信安可余,他是骑士。”
钟禅曦试图叫住她,但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