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潮平两岸（1/1）
慢楼里，送走了雷欧，帘后黑影走到烛台边，拨去风干的蜡滴，挑出一头短短的灯芯，他早已习惯这样节省，灯花越小用得越久，点着火，火光扑朔下，依稀可辨那人的面孔，苍老而又慈祥。
可是，他的头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没有两叶草。
“师兄，他走了。”黑影对着窗，说道。
“吱呀”一声，六扇门中的另一扇应声而开，在空荡的慢楼里显得十分阴森，窗边黑影消散于无形，而又在另一个房间凝成实质，阳光下，那人的脸清清楚楚。
是慢再淳。
原来一直和雷欧交谈的，是慢羊羊的师弟，慢再淳。
“师兄，这孩子不同意，真没想到有人能拒绝潮平两岸的诱惑。”
“若非心智坚定，便是所图更大。”
“我看这孩子倒不像什么野心之辈，听我讲完当年的事，这孩子倒也激昂得很。话说回来，难道师兄的计划只能就此结束了吗？”
“为羊村大计，我所图甚远，怎会因一人而止。”
“可是我和他讲了这么多，他虽然为当年的事所触动，但想来不知为何却拒绝了我们。新政推行阻力没想到如此之大，单是第一步便迈不出去。”
“年纪尚浅，终究只为小我，非我等眼界长远，狼族日益猖獗，灰太狼随时会功成破关，我羊村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六家不合，难以抗敌，大势所趋，非一羊可以阻挡。”
“莫非师兄另有良策？”
“呵呵，既然我们选中了雷羊羊，他是推不掉的。”
“师兄的意思是？”
“潮平两岸，我略改了几处，修炼到第一层改动处，他会气血淤结，修为止步，如果他执意向下修炼，至第二层处，他将走火入魔。”慢羊羊语气很轻，也很随意，仿佛是躺在竹椅上，惬意地哼着断断续续的戏文。
潮平两岸，是被改过的。
慢再淳挑起短剑般的白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偷改功法，赠给雷羊羊，岂不是害人？与师兄共事多年，为何他这次会如此狠厉，用这样的手段算计一个孩子？
雷欧如若修行到改动处，便会修为止步，这便是提点他，功法有异，如果他不去慢家得到真正的功法，修为之路便就此而止，要么，停下修行，平庸度过一生，要么，拿美家功法来换真正的慢家功法疗伤，当然，如果他很笨，接着修炼下去，必死无疑。
美家功法，他不拿也得拿，这便是慢羊羊必胜的一步落子。
师兄这次是铁了心一头走到黑了，慢再淳想着，师兄当年圣战后落有旧疾，多年来修行缓慢，怕是自知时日无多，方以这种手段，再西去之前为羊村做最后一件大事。
黄河欲东流，怎会受一人之力所阻挡？大势之下，雷羊羊的选择对大局毫无影响。
只是……
“他万一不修炼潮平两岸呢？”
“修行之人，有青云直上之路，还会徒步攀爬吗？”
没有人，可以对慢家的至高功法——“潮平两岸”，say no。
醒来的雷欧，见竹简在自己身旁，四下打量无人瞧见，赶忙揣进口袋，离开慢家。
这本竹简乃是慢家秘法，得此功法定会功力大进，可是，自己的经脉异于常人，雷欧目前还没有寻到能将自己的经脉和羊族经脉对应起来的方法，一个一个试，工作量之大，雷欧更是不敢想。
自己没法修炼这本功法，有佳肴却不能尝，何其遗憾，这也是雷欧拒绝慢再淳的另一原因。
雷欧自己不能炼，送给美羊羊炼，让她功力大进，不是更好？很快雷欧便打消了这个主意，如果让她知道了这本功法，发现雷欧不修炼它，定会怀疑自己，万一趁自己睡着时把个脉，很有可能便猜出雷欧的真实身份。
美羊羊，见过奥特曼，见过很多奥特曼，也见过雷欧，并且，不止见过……
眼下还是把功法藏起来吧，待他日寻得经脉问题破解之法，再来修炼。
回到家，天色已黑，美家内院的二楼上，窗边趴着一团白雪，两个粉红蝴蝶结十分显眼。
雷欧刚进内院，那团白雪身形一晃，“哒哒哒”地走下楼来。
看看，刚过门的媳妇这么盼着自己回来，雷欧心里不禁欣喜，恍惚间彷佛回到了从前。
“死鬼，你去这么久干嘛去了？”美羊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雷欧被掐着的那块肉上，雷欧疼得大声求饶，原来她在等着教训自己啊。
“长时间外出，没有向我请示，不守男德！你可知罪？”美羊羊恼火地问道，两指之间又加了几分力度。
一阵阵剧痛从左臂传来，雷欧挣扎不脱，喊道：“我是你亲夫啊，你想杀了我啊？”
“反了反了，美家赘婿敢弑主了。”美羊羊怒不可遏，骂道：“今天你敢还嘴，明天你就敢背着我找母羊，今天必须要给你点教训。”
结果，便是雷欧在美家祠堂前跪了两个时辰。
美家祠堂供奉着美家历代祖上，前面几张方桌上摆满了牌位，雷欧长跪不能起，无聊至极，想着为什么美羊羊这些年变化这么大？她以前明明是个很温顺的女子。雷欧细细想来，只怕是她之前的感情经历伤她太多，她才会变得这么敏感、暴躁、小题大做。
“都是因果循环啊。”雷欧长叹一声。
想清这些事后，雷欧百无聊赖，双眼打量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牌位，一个个读字解闷，很快，中间一道牌位引起雷欧的注意，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赛羊羊。
这便是美家那位传奇弟子，羊圣圆满之境的绝世高手，被誉为羊族百年第二天才的赛羊羊，他也是美狸猫的父亲，美羊羊的祖父，当然，还有一个身份，和雷欧一样，他也是当年的美家小赘婿。
想到这儿，雷欧微微一笑，能和伟人沾沾边，还挺不错。
“喂，打算跪一晚，不回来睡觉了是吧？”
二楼传来美羊羊的大喊声。
“哼，我就知道，她拧不过我。”雷欧得意想着。
起身，双腿无响应，栽倒，两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