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半步仙平地高楼（1/1）

神州中北部，四方镇右靠流云山脉，面临汾江，地处四大世家交界处，交通便利，运输发达。

镇内建筑茂密，人口兴旺，各方势力盘根交错，早已超过一个城的建制，不过实在是其中关系太过复杂，所以一直以镇著称。

近些年来，尤以半步仙楼发展最为迅速，其占地千亩，高百层，平面呈八角形，以千年神木为基，飞檐斗拱，铺鎏金琉璃瓦，立淬火青铜兽，其一楼八面，各开八门，暗合卦象，细看之下，神木纹路之中，阵纹流转，向上蔓延，楼内灯火辉煌，格而分之，人们交头接耳，热闹非凡。

百层高楼，直入云霄，寻常世家百姓目力可见仅下五十层，再往上者，云遮雾绕，瞧不真切，依稀只见云雾之中一条云龙盘旋向上。

“马员外，镜湖龙鲫肚皮这处的肉最为鲜嫩，您尝尝”。半步仙三楼外堂西窗处，一微胖男子恭敬自然的夹起一块鱼肉递给邻座男子。

说话间这男子微微站起，左手托起右袖，在递鱼的同时，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滑落在邻座男子桌上。

那唤作马员外的男子，微笑点头示意，双手托起酒杯敬道：“刘头，我家老爷说了，你长久草木的苗木存活率高，品相好，下月四姨太娘家翻新还要劳烦你多操心啊”，说罢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同时袖口一划，那袋银子稳稳落入囊中。

“哪里，哪里”。刘头见势赶忙捧起酒杯回敬道：“承蒙马哥抬举，小弟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啊”。随后微微欠身，给马员外兑满酒，捂着嘴轻声说到：“听说十层玲珑坊的姑娘容貌较好，不知马哥肯否赏光”。

“哪里使得哟，一来老夫上了岁数，二来家中母老虎看得紧啊”。马员外与刘头碰了一杯面露难色。

“使得的，使得的，在下瞧兄台中气十足，面色红润，老当益壮得紧啊”。两人正推杯换盏之际，忽闻一声温润如玉，诚恳热情的声音传来。

两人转头一看，长桌对面一蓝衣白袍，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年面带微笑看着他们。

那少年桌上十几盘美味珍馐吃得所剩无几，身旁丫鬟还在招呼着小二一盘盘往那边上菜。

再瞧那丫鬟蛾眉皓齿，大眼珠中灵气十足，满头的配饰古灵精怪，身材紧致匀称。

生意人见多识广，瞧这主仆二人穿着谈吐很是不凡，自是不敢怠慢，纷纷微笑点头回礼，刘头更是见机行事，拉着马员外朝少年走去，一边招呼道：“正如少侠所言，马哥身强体健，莫要谦虚”。

两人半推半就行至少年身旁，刘头略微欠身，一拱手，向少年讨教道：“少侠气宇轩昂，想必很受花魁喜爱，不知有何推荐？”。说话间几锭碎银滑落在桌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很是熟练。

少年也没起身，放下一块正要夹入口中的牛肉，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丫鬟抢先，瞪眼怒道：“滚开，两个老色鬼，不要坏了本姑娘的食欲”。

“施瑶休得无礼”。少年一手推开女子，一手将桌上碎银纳入袖中，温声说道：“天字五号擅琴棋书画，地字三号通诗词歌赋，玄字六号小家碧玉，黄字二号妖娆妩媚..呜.呜..呜..”。

不等少年讲完，女子撕下一只鸡腿塞在少年嘴中，俏眼一横，瞟向身旁两人。

刘头见势连忙作揖，一脸赔笑道：“姑娘教训得对，是在下唐突，告辞了，告辞”。说罢赶紧拉着马员外溜了。

待二人走远，施瑶白了一眼少年，心想堂堂半步仙大管家，经常混迹于市，给一些贩夫走卒题字，劝架，测姻缘，还有这所谓的仙人指路，一天下来赚个十来两银子，乐此不疲，有些无奈的问道：“张百楼有意思吗？”。

张百楼不答，临窗静望。

楼外地摊商贩云集，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佳肴，心沉如水。

神州西北蛮城，张家境内，三年大旱，颗粒无收，本就落后的城镇更加陷入绝境。

他们不找白金城张云之张家城主，也不求天问山脉绝顶上那些不问天心问己心的宗门修士，却找他这个早被族谱除名，不受待见的酒楼管家。

一颗人头，一张千人血书就找他要粮食五万石，白银五十万两，也真太看得起他了。

张百楼深吸一口气，尘土杂着炊烟的气息迎来，又香又涩，人间烟火莫过如此，过往种种如尘烟，早已散去，他现在只是一个商人，一个有良心的商人。

日落黄昏寒气起，他泛白的手指微微握起，搓了搓，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热量，身体暖和了些，他站起来说道：“施瑶，许久不见师傅了，你陪我同去讨几杯琼浆玉露喝吧”。

施瑶一愣，犹豫片刻，有些吞吐道：“你，你生得轻贱，受不起那般天材地宝的滋补”。

张百楼抿了下嘴唇，微微一笑，正色道：“正是生得轻贱，方要活的厚重，我这一世，不求长生，不求飞升，但求人间”。

施瑶皱着眉，嘟着嘴，大眼珠子咕噜直转，心想这人随便时没皮没脸说之无用，正经时又我见犹怜，不忍说他。

她憋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索性一甩手，一跺脚，转身离去，气呼呼的说道：“随你的便，懒得管你”。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外堂，经回廊走至酒楼西北角，眼前回廊地面有一处一丈见方，左右隔开的空缺，空缺之中有两片光晕上下缓慢穿梭其中，不时有人步入光晕之中，光晕周围有阵法保护，进去容易，出去需要按下阵法上对应的楼层数字。

张百楼走进浮光梯，跟着缓缓上升，

不到片刻，到了半步仙楼五十层，放眼望去是一个巨大平台，身边是霞光异彩，风涌云动，脚下铺满千年墨铁，细看之下就，墨铁之中玄光流动，往中间汇聚。

平台中间有一道十丈见方的神光直冲天际，一条云龙盘旋而上。

抬头望去，天上云雾之中隐约可见仙山楼阁，水榭亭台，亦幻亦真，随着云雾的变化，捉摸不定，时隐时现。

众人皆被眼前景色惊住，纷纷驻足，心中一阵澎湃，如临仙境。

痴了半晌，不知何人叹道：“仙山缥缈，海市蜃楼，求仙问道，莫过如是，更何况天外有天，难求，难求啊，倒不如尘世间活一个平安富贵”。

这一番话将众人拉回现实，纷纷议论开来。

张百楼没多做停留，与施瑶一同往平台中间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神光柱前。

走近才发现，那云龙是一条宽三丈向上延伸的阶梯，最下方云雾朦胧，聚而不散，一只通透的乌龟漂浮在半空，龟壳前端上印有一个铜钱状凹缝，龟背上顶着三个大字——离凡阶。

施瑶走上前拿出一块玉佩印在龟壳上，霎时光彩流转在她身上扫过一遍，没过一会，阶梯入口处云雾逐渐散开，两人方才走了进去。

月华初上，离凡阶上两人并排走着，夜里的神光柱也暗淡了许多，宁静祥和的气氛让施瑶变得温柔起来，脚步都轻慢了许多。

一路走来，离凡阶上的旁支岔路很多，有曲径通幽的竹林小道，有蜿蜒盘曲的山间小路，有九曲十弯的清泉小溪，有波光粼粼的江河湖泊。

人间天上，那些地方有霞光倩影，有靡靡之音。

两人没有停留，一直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