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入江南（1/1）
楚玉没等到第二天就启程离开了明德书院。
她在书院里收到了率先一步到江南打探的来信，信上说江南局势有变，霍家可能要有一番大动作。
她怕韩迄一个读书人，应付不过来那群人的花花肠子，便决定带着徐威柱等将近十人提前动身。
临行前，楚玉特地换掉了身上的衣服，穿着和寻常百姓家无二的粗布麻衫，只赶了一辆马车，同几个人入了江南地界。
沿路骨瘦如柴，衣着破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人身上的伤口都被泡的溃烂尚未医治。
连徐威柱都露出了些不忍的神色，他看着沿路歇息的江南人：“这……这些人竟是比我们战时的边关还要凄惨。”
楚玉抿唇，沿路拦下了个七八岁的女孩，女孩长发粘成了块，身上的衣服一看便是好些天没有换洗过了。
小小一个，瘦的像猫儿似得。
小姑娘抬头望了望拦住自己的人，见是个衣着干净的少年，稚嫩的嗓音有些干哑：“哥哥，你有粮食吗？可不可以赏一口吃的？”
她看上去和楚秀秀一般的年纪，眼里却不见童真，淡漠的很。
楚玉蹲下身子，柔声开口：“小姑娘，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答出来了，我就给你馒头吃。”
原本麻木的小姑娘听到楚玉的话，当即像是活了过来似得，她乖乖点头，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算计：“两个。”
楚玉点头：“两个，我在马车上问你，你在马车上吃。”
小姑娘看着他身后的马车，缩了缩脖子，没有一口应下，反倒是退了两步：“你是不是人牙子，要把我卖到孩儿馆去的？”
她说着就要跑开，楚玉却是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住。
“我不是坏人，只是这里人多眼杂，哥哥没有那么多馒头，或者你带哥哥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也行，哥哥只是想问些问题。”
她耐心的解释着。
楚玉 不是没有见过饥荒的时候，那时候的灾民看到食物，眼睛都似饿狼似得冒绿光了，如此堂而皇之的拿出食物，就是将自己变成个把子。
小姑娘盯着楚玉看了一会儿，眼珠转动，将她周围几个壮汉都扫视一边，答应道：“可以，但只许你一个人来。”
徐威柱皱起了眉头，挡在楚玉面前：“公子，这……”
楚玉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不必担忧，我不会怎么样的。”
江南的情况，只有从这些难民们口中了解的，才是最为真实的。
楚玉带着干粮包裹，跟着小姑娘转进了江南的巷子里。
徐威柱始终盯着楚玉离开的方向，他身旁的汉子凑了过来：“徐哥，有哪里不对吗？”
徐威柱颔首：“我总觉得的，那个小姑娘不对劲。”
汉子撇了撇嘴：“可那是我们公子，十几岁的时候在军中比擂台上，就无人能出其左右了。”
塞北的民风淳朴，他们这些军营中的汉子最是粗狂，谁是最强的那个，大家便更听谁的号令。
楚玉看着个子小小，一声的本领可算唬人！
徐威柱收回视线，轻叹一声：“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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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跟着小姑娘七拐八绕的走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小姑娘转身面对着他：“说吧，你想问什么？”
楚玉率先坐在了旁边的阶梯上，沉吟一瞬：“那就先说说，你刚刚说的孩儿馆是什么地方吧。”
小姑娘的表情有些奇怪，她盯着楚玉，忽而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孩儿馆？”
她的语气有些迟疑，看上去是真的迷惑了。
楚玉无所谓的双手抱在脑后，抵在了身后的墙壁上：“是，我今天刚来江南，根本不清楚江南这边的情况。”
小姑娘盯着她瞧，样子怪渗人的：“孩儿馆，就是杀小孩的地方。”
楚玉面色一顿，表情有些怔忪，她恍若没听清一般复又追问了一遍：“什么？”
小姑娘还没到能够凭借表情揣度别人心思的时候：“江南城中已经没吃的了，有人开了一家孩儿馆，专门抓落单的小孩去宰杀烹制。”
楚玉心头震撼，她知晓江南灾情严重。
可是这，这可是……易子而食啊！
尚未长大的稚童，竟如家禽狗兽一般的待遇！
“哥哥，所有人都想从江南逃出去，你这个时候为什么来江南？”小姑娘歪着脑袋，好奇的问出了声。
楚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好整以暇的看着小女孩，姿态依旧放松：“你这是在套我的话呢？”
小姑娘沉默不语。
楚玉却是接过自己的话，继续道：“行了，叫你的小伙伴们都别躲了，就四个人，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女孩的脸上浮出惊讶，她眼咕噜一转，后退好几步，从街头巷尾走出三个衣着破烂的孩童，将楚玉团团围住，为首的小孩手里拿着一把生了锈的菜刀：“把你手里的粮食放下，我们让你活着离开。”
楚玉看着三个瘦猴似得男孩，最大的一个瞧着也不过十六七岁，身上没有二两肉，连威胁都有些发虚。
楚玉看着这几个小子，挑了挑眉梢：“你们……都是流亡的江南人？”
为首的孩子间见她不给吃的，挥舞着菜刀就向着楚玉抡去。
楚玉出手迅速，点在男孩手腕，他吃痛松手，菜刀落下，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接住，复而抵在了小男孩的脖子上。
楚玉笑眯眯的看着他：“看来比起打劫，你的功夫还差一点。”
见到同伴被挟制，另外两个孩子 当即就要往楚玉身上扑。
楚玉及时的从包裹里拽出一个干囊。
见到了食物，小孩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楚玉晃了晃干囊：“这是北荒最盛行的干粮，虽说不好次，但是顶顶抗饿的。”
楚玉这一招贿赂，是贿赂到了几个小孩的心坎上了。
不过一会儿，五个人便坐在一起，一边啃着干粮，一边说这话。
或者说，是楚玉问着话，四个小萝卜头埋头啃着干粮。
被噎得伸脖子，也没见他们吃东西的速度慢上半分。
“你们都是江南人？”
楚玉这次问出问题，倒是没那么难得到回应，三个人中看着最精明的小孩咽下嘴里的囊：“我们三个都是江南的，二妞妹妹她不是，她是江北的。”
楚玉的视线看向小姑娘，看她被噎的捶胸口，拧开水囊递过去。
小姑娘咽下口中吃食，乖乖答道：“是，江北那边洪涝没那么严重，完好一点的房子都被富商们占据了，我们家一人被赶出江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