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烛之一族（1/1）

再向前走去，只见小路已经被数米深的黄色污液覆盖住了，一阵腐朽恶臭的气味从那污液处传来，甬道之内，堪堪能将头颅浮动在污液之上。

就在陈动在暗自揣摩怎么过去之时，只见领头的当先跃到了污水之中，随后老道士用拂尘拍了拍陈动，示意他跟上。

游动在这污水中，陈动总感觉这腥臭的玩意，有点像是，尿液？

谁这么无聊，会用尿液填满这样长的一个甬道？

当陈动终于随老道士这一群人上岸后，一幅洞天福地的景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身处一处高台之上，前方则是一个巨大的盆地平原。

入眼望去是一片面积极大的绿色的农田，各种形状不一的房屋依地势而建，潺潺涓流从高处倾泻而下，头顶上数千米之处是一片黑色岩石构成的苍穹，延伸到目力的尽头，一颗光球斜斜的就攀附在岩壁之上，它发出的亮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就像一个神奇的地底世界。

当陈动一行人出现之后，从各处房子中涌出数千人，而更多的人，在闻讯之后，也纷纷向中心处聚集，很快，整个半弧形的广场，就聚集了数万人，可想而知，这片空间到底有多大。

然而，不对劲!

这里所有的人，身体高度似乎都只有正常人的一半大小，陈动和其他的几十人，几乎成了在场为数不多的正常身高的人。

“烛照幽荧，圣形归墟，吾主永生，烛火降世，吾族之侧，再无阴影”，一声声呼喊从人群中传出。

“今日，是值得我族欢贺的日子，因为，在时隔数百年之后，我族终于从秽土之中，再一次寻回了烛火的眷顾者，吾主并未抛弃我们，祂的神国依旧逡巡在秽土之上!”，首领指着陈动如此说道。

轰，底下的热情瞬间被点燃。

“天呐，主没有抛弃我们”

“主是世间的永恒，祂的伟力岂是我们凡人能够理解!”

“赞美仁慈的主，赶紧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一声声窃窃私语从人群中传来。

最终化为了集体的亢奋，他们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在底下的广场中，他们点起了篝火，哪怕现在是光亮的白天，也依旧挡不住他们庆祝的热情。

趁着所有人都陷入这种集体兴奋之中之时，首领示意老道士带着陈动走下了高台，并找了一处僻静角落。

随后，就给陈动解释起了这一切。

“我叫烛蚋，是烛之一族的族长，烛翅是这一任的祭祀，我们都是神坻烛龙的信徒”，烛蚋指了指老道士。

“可是，在数百年前，我们发现，通过祭祀，我们已经无法联系到祂了，祂就像消失在了世间，连最微弱的低语也未留下。

失去祂的庇佑，我们一族，再也无法再秽土之上生存，那些异族，一直在追杀我们。

后来，经过我族最后一位达到祖厥之境的祭司带领之下，我族找到了这个残破的地底世界，苟延残喘。

也就是从那时起，在失去祂的庇佑之后，族人的身形日益矮化，眼下只有寥寥数十个如我一般的族人，能够勉强维持身形。

更为可怕的是，从数十年前起，族人开始会莫名异化，变成似人非人的怪物，我们称之为化龃。一旦化龃，不仅会六亲不认，而且会啃食亲近之人的血肉，啃食的越多，它们的实力就越强，据说还会引来藏在秽土深处的恐怖怪物。

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有数十人化龃了，不得已，我才冒险让烛翅前往秽土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之道。

没想到，烛翅在来福客栈小憩之时，却意外的发现了你的行踪，并在你后颈真灵所在之处，发现了烛火点燃的痕迹。

“小子，你还记得那收夜水的更夫吗，被那翠玉楼的婊儿们一把推搡到你边上，那正是老道我”，说罢烛翅一眼得瑟的看着陈动，似乎很得意自己的易容之术。

“收个夜尿能让你这么自豪吗？”，看到老道满褶子的笑意，陈动忍不住的毒舌了一句。

“你!”老道士被这一句话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但似乎想到不太好得罪眼前的人，于是一甩他那脏兮兮的佛尘，闷哼了一句:

“哼，道爷不和你一般见识”，说完就背过头去，不理会陈动了。

被烛翅岔开话题，烛蚋也没气恼，他继续说道:

“而你，是我们在秽土之上，这数百年来发现的唯一点燃烛火之人。”

“你刚才说，秽土，还有异族在追杀你们，那是什么意思？”，陈动隐隐感觉，这句话中有什么关键。

“秽土，自然就是秽土啊，没有神祇庇佑，在秽土之上，像我们这样的古族血脉，是无法生存的。

你既然已经点亮了烛火，想必已经看到了那些虫子了吧，它们就是异族，会不定期的猎杀没有神坻庇佑的古族，并吞噬他们的血肉”

“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失去神坻庇佑的古族被猎杀吗？为什么不组织起来反抗？”，陈动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们尝试过，。。。”，烛蚋苦笑道。

“在还有神坻庇佑的时候，我们曾经组织过一次古族的联合反抗，但是，没人知道当时的具体细节。

只知道自那以后，所有还在秽土之上行走的古族，再也不敢提半个虫字，哪怕虫子当面吃人，也绝不敢有任何动作。

为了避免和虫子冲突，所有的古族，都缩进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之中，对于血脉弟子，管理的极为严格，生怕引发虫子的猎杀。

我们一族，就是在数百年前失去神坻的庇佑之后，被虫子一路追杀，好在当时的族长烛鹍和祭司烛珉长老拼死抵抗，这才让我族侥幸逃脱”

可即便脱逃了，也不过是在此苟延残喘，族中不说祖厥之境，就是古族中最低等的化埫之境都没有了，我与烛翅，不过是区区开厷之境。

而哪怕如此，也不过我们区区两人，更多的，则是普通族人，连开灵都未达到，要知道，数百年前，我族可是曾有数十位祖厥老祖啊”，烛蚋有些苦涩的说道。

“为何那些虫子，会追杀没有神坻庇佑的古族，神坻的庇佑，有何特别之处吗”，陈动不动声色的问道。

“虫子为何追杀失去庇护的古族，我并不清楚。不过，从族典的记载来看，神坻的庇护，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的。

据族典记载，每月十五之时，族中达到开灵之境的族人，就会聚集到烛照之井，井中会生出太岁之肉，食用之后，就可以感受到我族神明烛龙的召唤，越是境界高深者，越是几近登仙，烛龙的低语也越清晰。

“登仙？那是什么？”，陈动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好像认识的并不清楚。

“登仙自然就是登仙，这也是凡俗中所有开悟之人的追求，塔上登仙之梯后，就由凡褪灵，前往主的神国。

你连这都不知道么？”，烛蚋有些疑惑的看着陈动，随后他又想到，这小子刚点燃烛火，恐怕还未进入开悟之人的世界，没人教导之下，有此困惑也是正常。

不过以他的资质，能在秽土之中，自发点燃烛火，获得神明的恩典，恐怕是有到达化埫之境的希望的。

而后又一想，他怕是再也没机会达到化埫之境了。

随后，一声闷哼从烛蚋的意识深处响起，烛蚋赶紧掐断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怜爱的望了望烛翅，烛蚋暗暗的揣度起言语之中的过失起来，应该是没出现什么漏洞。

细细的回顾了一番，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陈动却陷入了沉思。

此前，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所以才会看到诡异的幻觉，但从烛蚋的一番话来看。

事实却并非如此，这个世界，恐怕真的有古怪。

且不说它和现世的联系，单就说烛蚋提到的秽土，恐怕就远没有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若单单只是像司监那样的虫子，烛翅就能轻松料理。

更恐怖的，怕是还藏着幕后。

老邢，恐怕也不是自己的幻想，邢家村众人的失踪，以及后面自己从来福客栈醒来，或许都是有什么东西在幕后推动。

或许是虫子，或许是所谓的神明，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陈动不知道祂是否是善意的。

这让一向喜欢享受对自己生活的掌控感的陈动，感觉到格外的不舒服。

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了。

但是，窥探到这些真相，却让他对于回到家人身边，过正常人生活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等等!

不对劲!

温度!

自己来到此地，折腾了也接近小半天了，岩壁上的太阳的位置，始终没有变过，甚至，连亮度都没有降低分毫。

这怎么可能？烛蚋说，他的族人已经在此生活了数百年，假若说这个太阳在正常的发光发热，就这么一直挂在同一个位置，那被太阳正面直射的地面，恐怕温度会变得极高，其他位置，怕是寒霜一片。

可是，从地面植物的生长情况来看，四周的温度都很均匀。

人们也大多着单衣，也不像是会经历寒冰酷暑的样子。

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么关键的信息？

这个太阳，恐怕有问题，或者说，它的光热传递，恐怕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或许，有什么关键的信息，就藏在这地底世界的太阳之上。

但是，怎么样才能去一探究竟呢？

一时间，陈动有些头疼，他总不能对烛蚋说，我感觉你们的太阳有问题，我想爬上岩壁去看看。

这非得被烛蚋打一个大逼斗不可，太阳那玩意也能随便看看的吗？

万一弄坏了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