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离不开（1/1）

【齐尧超话】 刚才遛弯儿看到齐齐了！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他们还拉着手！齐齐看到我们之后马上就拉着她跑了！他他他他他是不是恋爱了！

「感受到了博主的激动」

「应该是和同剧组的同事出去玩儿了吧，他白天不是在排练么」

「不对吧，要是同剧组的同事，为什么被发现了还拉着人家跑呢」

「恋爱了，就是恋爱了！」

「那也没道理跑啊，齐齐也不是啥流量明星，恋爱就恋爱呗，还怕被发现脱粉吗？」

「可能是保护女生吧。齐齐咋说也有点儿粉丝，保不齐就有爱八卦的去人肉」

「别说，如果是我，我真的会忍不住搜一搜哈哈，just好奇什么样的女生能配得上天使」

「之前不是有人说过吗，必须也得是个天使才相配」

「没想到齐齐还有这么浪漫的一面，牵着女生的手在夜幕中私奔呜呜呜想想就好心动」

没有，一点都不浪漫。

“这和电影里演的不一样啊。”齐尧的胸膛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抱怨。他想象中的逃亡应该是在月影婆娑下，穿过鲜花草地，披荆斩棘，像一个勇士般，带着他所拯救的公主逃往远方。

但现实情况是，他们穿过杂草丛生、树叶繁茂的小路，鞋上都是灰土，身上挂着落叶，因为跑得急，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看起来狼狈不已。而所谓的“远方”，也只不过是北京城里的一条普普通通的的街道。

关麒宁对这场“逃亡”只有四个字的评价，“莫名其妙。”

齐尧帮她摘着头发上的落叶，忽然福至心灵，“对不起，你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关麒宁避开他的手，“不用，我要回去了。”

又是这样冷淡的逃避。

但这次齐尧没让她走，直接挡在她面前，用她的话来堵她，“这是我欠你的，要还。你不是喜欢两不相欠吗？”

“那是理想状态，达不到的情况下，我不能欠别人，但允许别人欠我。”关麒宁双标地解释。

话音才落，肚子先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咕噜噜——

齐尧会心一笑，“你看你的肚子都在抗议你的双标。走吧，我请你吃个饭，就当我给你赔罪。”

关麒宁盯着地面，好像在思考什么。

齐尧也不急，就安静地等着。顺便想好了如果她再拒绝，自己就直接道德绑架，反正肩膀上的伤不能白受。

但没想到短暂的沉默后，关麒宁直接抬起头问他，“要吃什么？”

齐尧反应了几秒，然后立即说：“你定。”

他拿出手机搜了下周边，关麒宁凑过去看了看，“那就吃烤鸭吧。”

“行，我取个号。”

周末用餐的人不少，前面的还有十几桌在等着，他们也就不着急，慢慢地往那边走。

“走过去还有一段路，你要不要先回答一下我刚才在公园的问题？”齐尧忍不住又提起，“不然心里揣着事儿，我吃不下去饭。”

关麒宁的手拂过路边矮丛的叶子，平静地说：“如果你想了解我，想和我做朋友，我劝你最好不要。”

如此明确的拒绝让齐尧懵了，“为什么？”

“我不喜欢交朋友。”

“为什么？”

关麒宁停下脚步，瞪他，“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不是啊，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相处得挺好的，为什么不能做朋友呢。你说不喜欢交朋友，但你明明有那么多朋友……”齐尧在她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你就直说就是不想和我做朋友就得了呗。”

“那我就直说了，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为什么？”

得，死循环了。

关麒宁无语问苍天，不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齐尧也不气馁，跟在她身边絮絮叨叨，“你交朋友是有什么标准吗？我达不到你的标准？如果是这样，你单方面的认为我可不能认可。要不你干脆给我出个试卷，我要是达到了及格线，你就给我个机会。”

关麒宁沉默不语。

“你不说话，那我就自己出题目了哦？假设你现在正处于一个很困难、很悲伤的时间段……”

“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关麒宁打断他的想象。

“是你天使说的啊，你们之所以能成为好朋友，就是因为她陪你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所以我才会想，如果那时候我也在你身边，那能成为你天使的，没准儿就是我了呢。”

“说得这么自信，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关麒宁瞥了他一眼。

真像个铜墙铁壁般难攻。齐尧在心里感叹一声，决定试试曲线救国，“那你了解我吗？”

“……”关麒宁迟疑道，“一点点吧。”

“比如？”

“你的姓名、年龄、职业……”

“这些网上都能查到，不算。”

遇到红灯，两人都停下了脚步。齐尧不经意地扫视了一圈儿，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栋熟悉的建筑。

“哎？那好像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他指着一栋矮楼。

关麒宁看过去，不太相信，“你还住过那种地方？”

所谓的“那种地方”，是8、90年代的老式家属楼。关麒宁并非是看不起这样的房子，她也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属院中。但她大概知道一些齐尧的家庭背景，虽然不是特别富裕的那种，但也不至于拿不出钱租住环境更好一点的房子。

“可不，我当时住的还是地下室呢。”齐尧轻描淡写地说：“我最后一次艺考，家里拿了不少钱给我报了北京的培训班，当时我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到北京，下了车，漫无目的地走在天桥上，看见栏杆上贴着小广告出租房子，我就打了电话，房东就给了我这里的地址。”

绿灯亮起，齐尧向关麒宁伸出手，“要不要去了解一下我？”

关麒宁盯着他的手掌，左右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有些出神。

“走吧。”齐尧干脆抓住了她的手臂，低头认真道，“多了解我一点，也许你会发现我会是个很不错的朋友候选人。”

关麒宁微怔地看着他的双眼，好似拢住月光的温和，光华流转。思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很诚实地跟着他走了。

再次踏上熟悉的路，齐尧很轻易地就想起了十年前。

那时他拖着行李、背负着父母的期望和自己的梦想，走在陌生城市的街头，心里全是忐忑和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而如今他的手中没了行李，身上的担子也慢慢卸下，但手心攥着的温度，却让他又一次体会到了那时的悸动。不，齐尧悄悄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心口，这时的心跳，甚至比那时还要强烈。

他深吸几口气，缓缓吐出，平复了一下才说：“那时候房东只和我说是个地下室，我以为地下只有一层，没想到我住的竟然是地下三层。手机永远都没有信号，屋里不管几点都是黑的，还又冷又潮。隔音也不好，我总能听到隔壁一家三口的说话声和呼噜声。”

他们走到单元楼入口，向下的台阶延伸进黑暗，潮湿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那你为什么不换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关麒宁顺着他的话问。

“因为这里便宜啊。”齐尧坦诚道，“复读嘛，肯定不想给家里带来太多负担，所以也不觉这里苦，就只想着赶紧考上。不过我还记得收到专业课成绩通知短信的那天，并没有预想中的激动，反倒像是个行尸走肉似的，到饭店点了个牛肉饼。”

从单元楼里出来左拐，就是一家临街店铺。

齐尧在点餐窗口点了两个牛肉饼，递给关麒宁一个，然后咬了一口，叹道，“我复读的时候，一周只吃一次肉。八块钱一个的牛肉饼都是奢侈品。也不是买不起，就是觉得还没考上，自己就不配吃。结果那天我报复性地吃了十个，吃得直犯恶心，才有了点自己通过了的真实感。那之后我迅速退了地下室，找了间招待所，一间房两张床，250块一个床位，开着窗户、晒着太阳，大睡了两天两夜，第三天迎着阳光起来时，我感觉自己终于回到了人间。”

“这些……好像没听你在采访里提过？”

“嗯？你看过我的采访？”齐尧立刻就抓住了重点。

关麒宁慌乱地眨了眨眼，闪烁其词，“就……偶尔在电视上看到过。”

齐尧没深究，装模作样地晃了晃手指，“因为吃苦是我自己的选择，拿到镜头前说，免不了有卖惨的嫌疑。况且上了大学后我也就没吃过什么苦了，如果不是今天意外走到这里，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记得备考时的那么多细节。”

“你的大学生活很精彩吗？”关麒宁像追剧一样问。

“怎么，开始对我感兴趣啦？”齐尧冲她笑笑，解决掉最后一口肉饼，把包装团了团，扔进了垃圾桶。

关麒宁避开他的眼睛，低头咬了一口肉饼。

意料之中没得到答复，齐尧习惯了，自顾自地说：“我的大学生活倒也谈不上精彩吧，不过有件很值得庆幸的事，就是遇到了周老师。我本科最后一年的时候很迷茫，想留校任教，学历却不够。想考研，又不知道考什么方向。是周老师发现了我的特点，引荐我考了文工团，又确认了考研的方向。我能成为今天这样，都是他的功劳。我一直以他为目标，希望有一天也能成为一位人民教师，所以才考了博。”

“你想做老师？”关麒宁有些意外，“可你现在发展得很好……”

“但我从来没想把歌唱演员当做自己一辈子的职业。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尝试，是在为日后打基础。我的梦想是让中国的民族音乐走向世界，这可不是单纯的歌唱演员或者老师能做到的事。现在任何领域都讲究创新，我希望能凭借自身的经验和理论知识开拓一个全新的表演形式，让观众们觉得，那些原本传统，不太吸引人的音乐，原来是可以‘哇！这样子！’”齐尧夸张地抬了抬手，“如果能做到，也不枉我寒窗苦读了这么多年……哎，你吃糖葫芦吗？”

“嗯？”话题转换得太跳脱，关麒宁还沉浸在他的意气风发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但齐尧已经小跑到了前面推着自行车的大爷身旁。

“草莓的行吗？”他不知道关麒宁的口味，就从看起来最贵的一种开始问起。

关麒宁快走几步追上，看了看糖葫芦棍，挑了一串黑枣，又拿了一串山药，“我给李子带一个回去。”

“哦……”齐尧以为是给自己的，刚才差点就要伸手去拿。

“你要吃什么？我请。”关麒宁先扫了付款码。

齐尧无奈地随手拿了个山楂，“你就非得和我算得这么清楚？”

意图被拆穿，关麒宁尴尬地抿抿嘴，顾而言他，“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我高中的时候，冬天下了晚自习，就会和同学轮换着买校门口的糖葫芦吃。那时候老板会现熬糖稀，然后把串好的果子往锅里一滚，再‘啪’的一下甩到铁板上，很快糖稀就会变硬，我很喜欢这个过程。”

“你喜欢，那等到了冬天，咱俩一起去找这种小摊子。”齐尧顺嘴说。

关麒宁咬下一颗黑枣，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

“那你就是答应了？”

第一次没有被明确拒绝，齐尧立刻开始翻看手机日历，规划时间，“今年立冬在11月8号，一般这时候气温就到零度了，这天又刚好是周六，我们先去吃个饺子，再去找糖葫芦。”

关麒宁被他的执行力惊到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下意识地说：“万一你那天临时有别的事……”

“绝对不会。”怕她反悔，齐尧马上举手发誓。

关麒宁默默盯着他看了几秒，齐尧觉得像在考试时考官审视他一样紧张。

好在他所有的考试都是失败几次后顺利通过，关麒宁最终也轻轻点下了头。

“那从明天开始到11月8号，我们就暂时不要单独见面了。”

齐尧的笑意还未蔓延开，就僵在了脸上。

“为什么？”

“为什么……”关麒宁在床上翻了个身，变成趴着的姿势，双手撑着下巴向李无忧寻求同感，“李子，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当看到一部影片或者的高潮时，心跳会不自觉地加快，情绪会变得特别激动，然后就必须要暂停，缓一缓。”

李无忧嚼着山药糖葫芦，附和地点头，“有啊。”

“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关麒宁把脸挤成丸子，说：“需要缓一缓。”

李无忧了然，蹲到她面前，坏笑着问，“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吗？”

出乎意料的，关麒宁说：“知道。”

“知道？”这倒给李无忧整不会了，“那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儿。”她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关麒宁又翻了个身，仰躺着看着天花板，轻声却认真地说：“因为有期待。”

“那期待又是从何而来呢？”

“从……”关麒宁忽然说不出口了。

她扯过抱枕盖在脸上，“李子，我好像……”

闷闷的声音让李无忧想起了在医院里的那声没听清的叹息——

“我好像，真的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