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短促的梦（1/1）
门后传来一阵一阵像受伤小兽般，求救嘶哑的沉闷哭声，隐忍又持续溃烂着。
那些声响最终还是把外边的人吸引了过来，十多分钟，喻遥哭得几近晕厥。
门被打开，感觉有人靠近她，她下意识缩成一团。
周桂华被吓得手都在抖，她用力去拍喻遥的脸，可她怎么都清醒不过来。
“醒醒！！小遥你怎么了？你，你不是好了吗？怎么办怎么办，家里没药啊，你快醒醒！！”
他们一家为求财可不想犯、法！！！
孙长熠也赶了过来，见状退开两步，嘴里骂道：“我x我x，这小崽子精神病又犯了？？？！跟以前一模一样，我x，麻x，真麻烦。”
周桂华懒得回他，她一脚踹在自家老公身上，骂道：“还看还看，你带她进来的啊？你个m的怎么不把人看好！！！”
“还看还看！！！快把人送医院啊！要闹出人命就完了！！！快啊！傻x啊！”
这边忙得焦头烂额，楼下的陆淮也焦虑不安了，已经快半个多小时了，喻遥还没有回她信息。
是不方便回吗？还是……
就在陆淮坐不住准备上楼时，他听见了远处的喧闹声，没多久一头黄毛的家伙抱着一熟悉的身影下来。
陆淮双眼瞪大，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冲下了车。
这边孙长熠抱人抱得磕磕绊绊，还要被自家老妈在旁边不断催促，就在他想撂挑子把人往地上一扔的时候。
有位男生直接扯开旁边的周桂华，和孙武良，二话不说从他手中把喻遥轻松地抱了过来。
“你们他x怎么她了？？怎么回事？”
孙长熠被撞得往后退了两步，他眉头皱紧，不爽道：“你他x谁啊？有病啊？”
陆淮没理她，赶忙低头去看喻遥，好在全身上下没外伤，就是额头出了很多汗，眉头紧蹙意识不清。
不行，情况不明，要先去趟医院。
他懒得和人掰扯，二话不说转头就要带人去医院。
周桂华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扯住他，“你，我见过你，你干什么？这是我家的人，你带去哪？”
“放开，我带她去医院。”
陆淮脾气上来，压着声音说：“你们最好能有个好的解释，不然下次见面就是在警、察局。”
周桂华一听那两个字就怂了，又怕又陪着笑脸说：
“这位帅哥，你可能误会了，我是小遥的舅妈，旁边的是她舅舅和表哥，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害她的，我，我跟你一起去医院，不然我不放心。”
陆淮没说话，一路往自己的车子走。
周桂华见状回头示意孙长熠他们先在家等着，随后赶紧跟了上去。
……
韶市市一院。
医院病床上，喻遥已经昏过去一天，按医生说得也该醒了。
虽然旁边守着个所谓的舅妈，陆淮也没敢离开喻遥太久。到中午了，他也不着急吃饭，想看着她醒来再说。
就这样又守了半小时。病床上的人眼睫微动，似要转醒。
陆淮连忙凑近喊她：“喻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喻遥，你感觉怎么样？”
“怎么会突然晕倒。”
周桂华原本在旁边打瞌睡，见状也凑了过来，“哎呦小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怎么会突然晕了？是不是平常没好好吃饭，营养不良了呀，吓死舅妈了！！”
“小声点，不然就滚。”
陆淮对着这舅妈实在起不来好脸色。
“你——你这小辈，懂不懂礼貌？”
眼前两人的人影在晃，声音像从很远地方慢慢拉近，逐渐听清。
喻遥清透的眼睛已经睁开，却在发呆。
如果她的脑袋是一个湖，那她现在就像是被迫接收了一整片海洋的水量。不再是小打小闹的记忆碎片，也不是长段的记忆。
而是从记事起到晕倒前一刻的所有记忆，通通都乱在脑海里。
以及伴随的各种美好，深刻，害怕以及绝望的情绪。
还有更令人窒息的一个事实。
她的脑海中。
关于成澄的记忆里，福利院阿姨小时候给她穿衣服时，无意说过的一句：“我们澄澄是很特别的小孩，在背部肩胛骨的位置有颗红色的痣喔。”
与关于喻遥的记忆里，妈妈小时候给她洗澡时说的：“我们遥遥是很特别的小孩，在背部肩胛骨的位置有颗红色的痣喔，真漂亮。”
重合了。
拥有了所有关于喻遥的记忆后，她尝试在脑海里抓取关于成澄的记忆，可是很奇怪，除了小时候在福利院的点点印象，以及模棱两可的成长过程，和略显滑稽的死、亡方式。
那就像一个短促的梦。
像是被造出来的梦，喻遥恍惚着想，那我到底是谁呢？世界上存在过成澄这个人嘛？
还是说，只是喻遥自己造的一场梦。
从来没有这样无措过。
喻遥的眼睫睁动两下，眼睛又落下两滴泪来。她转动眼睛去看病床边的两个人。
一个，憎恶至极，假模假样，唯利是图的舅妈。
一个……一道短暂亮起又熄灭了的灯。
好荒谬啊，她不应该是喻遥的，可是她能体会她所有的所知所想。并且清晰知道，这不是接收了的记忆，而是她本人的所思所想。
喻遥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喻遥，别哭了。”陆淮拿两张纸递给她。他从来没见喻遥哭过这么多次，一天一夜，明明人已经睡着了，但隔段时间就像噩梦一样，会一直不安稳地掉眼泪。
“你感觉怎么样？”
喻遥愣神看他，摇了摇头，说：“我没事，我们晚点回C市吧。”
哭久了，嗓子说话带着哑音。
这话出来，陆淮还没答应呢，周桂华先坐不住了，她急切道：
“小，小遥，你你就要回去了吗？怎么不在舅妈家多待几天啊？大家都很想你的。”
喻遥视线在周桂华脸上巡视片刻，想笑但笑不出来。
她静了会儿，偏头对陆淮说：“我可以单独和我舅妈待会儿吗？”
陆淮点头，“我在门外等着，有事喊我。”
“嗯，麻烦了。”
陆淮离开，病床门重新关上。
喻遥看着周桂华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