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战俘的两条路（1/1）

张然望着满地蹲下的战俘，对着钱锦说道：“清点战损，顺便清点一下有多少战俘。”

钱锦带着进入部队中命令士兵清点剩余人数，顺便数一数地上有多少战俘。

很快，钱锦便跑了过来，对张然说道：“张指挥，这是个大捷！我们初步清点了一下，此战中我军阵亡700余人，敌军阵亡1200人，俘虏共有300余人，具体数据正在统计。”

“好！”张然十分欣喜。

“张指挥，要怎么处置那些战俘？”钱锦又一次问道。

张然没有回答他。

他陷入了沉思，也可以说，他陷入了两难。

他暂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那些战俘。

如果全部杀了他们，可能会留下杀降的坏名声。

毕竟从古到今，都是杀降不祥，况且他不想让飞虎军正义之师的名号遭受玷污。

况且杀了他们，很有可能会使梁军狗急跳墙，以后和梁军对阵时，梁军一定会拼命抗争，他们就不会再有投降的念头了。

可是如果放了他们，张然担心他们会再一次回到泽州重新聚拢，等到朱温的部队卷土重来，他们很有可能会被重新拉入朱温的部队，重新抵抗自己。

能不能将他们带走呢？

也不行，一支注重灵活性，身处敌军后方的部队是不能携带俘虏的，这会严重影响行军速度。

鲁子兴已经回了泽州，等到他搬来救兵，甚至康怀英也有可能回防。

到时候自己带着一帮拖油瓶，被敌人追上了岂不完蛋？

想了很久，张然终于对钱锦说道：“放了他们吧。”

这一句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是吧？我们辛辛苦苦打了胜仗，居然要放了我们的敌人？他们每一个人手中，都沾满了我们飞虎军将士的鲜血呢！”刘彪义愤填膺地说道。

孙勇也说：“是啊，张指挥，如果放了他们，他们又回到泽州与我们为敌怎么办？”

张然说道：“让他们做回老百姓。”

刘彪说：“这三百人，他们拿起锄头是老百姓，拿起刀，就是敌人！”

钱锦又说道：“放跑我们的敌人，岂不是养虎为患？”

刘彪又说：“还是杀了他们吧！”

面对大家的不理解，张然低着头，思索着，在众人面前踱来踱去。

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忽然对众人问道：“你们知道李官家颁布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面为什么会有‘不虐待俘虏’这一条吗？”

众人摇了摇头。

“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在飞虎军组建之初，我甚至不知道飞虎军能不能形成战斗力，因为李官家他的观念，实在是异于常人，或者说过于先进。”

“我也曾经去请教他，为什么要设置一项不准虐待俘虏的规定。”

“官家说，俘虏也是人，也是有爹娘生养的，他们只是无路可走才参了军，如果我们虐待俘虏甚至杀死俘虏，首先这种行为是不义的，为天下人所不齿。”

“另外，如果杀了他们，会在敌军阵营中形成我们好杀的坏印象，以后就不会有人向我们投降了，这在无形之中会给我们不断树敌。”

“那怎么办？”

张然继续说道：“所以官家对我说，不仅不能虐待俘虏，有条件时还要优待俘虏，这样甚至能影响敌军阵营的更多士兵向我们倒戈。”

“飞虎军是李官家一手创立的，大家也深受李官家器重，很多次，李官家在监督飞虎军训练的时候大家也都在，你们好好回忆一下李官家给我们说的宗旨。”

钱锦说：“中兴大唐，为民服务。”

“对，为民服务。我们飞虎军是为民服务的正义之师，不能干杀降这种缺德事。”

众人一听，虽然心中仍然有些不满，但是也没说什么。

看着面露不悦的众人，张然继续说道：“兄弟们，相信我，也相信官家，我也相信这帮士兵也是有良知的。钱锦，你先帮我把那些战俘集中到一块。”

“是。”

钱锦下去，命令士兵将所有战俘集中到一块。

不一会儿，300余位战俘已经整齐地蹲在一处空地上，周围都是拿着长矛横刀和陌刀的飞虎军，他们井然有序地站着，时刻防止这些战俘哗变。

那些战俘面无表情，浑身是血，每个人都穿着破衣烂衫，一部分人穿了皮甲，一部分穿了木甲和藤甲，只有少部分人穿了铁甲，满是污垢的脸上透着浓浓的失意和疲惫。

他们有的非常年轻，有的已经七老八十。

有的人受了严重的伤，只有靠别人的搀扶才能勉强不倒下。

张然站到一处高地，对着下面的战俘大声说道：“诸位兄弟！我是飞虎军指挥使张然！”

由于山谷的回音效果，张然的声音被放大了很多，而且久久在山中回荡，每个战俘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诸位都是泽州的士兵，你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在给朱温卖命之前，都是普通的老百姓。”

这个开场白让那些战俘有些意外，毕竟他们从来没有机会跟敌方的指挥官这样说过话。

“今天，我们打了一仗，你们输了！你们现在是我的战俘，很多人都跟我说，应该把你们都给杀了！”

底下的战俘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他们害怕张然真的那么干。

“但是——”张然突然来了个转折，“我决定不杀你们！”

众人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钱锦急忙命令士兵组织纪律。

有人吼道：“肃静！肃静！”

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张然继续大声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们吗？”

张然此时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演说家，时刻都在撩动着众人的心弦。

战俘们用一双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盯着张然，那眼睛中流露出一种期待。

“因为在潞州，我们的大唐皇帝认为，你们都是大唐的老百姓，只不过朱温簒逆，你们被他所压迫，时局所逼，才不得已参了军，不得已与我们为敌。”

“我们飞虎军，我们在潞州的大唐军队，是为大唐百姓谋福利的正义之师，不同于朱温那个残暴的逆贼，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吃饱穿暖！”

“现在，我以飞虎军指挥使的身份向你们保证，如果有想加入飞虎军的，我们欢迎，我们敞开大门，如果有想回家种田的，我也会放你们回去，但是，如果放了你们，你们却转头加入朱温的军队，下一次见面时，飞虎军绝不留情！”

“另外，你们也知道，你们的朱温陛下向来是无法容忍失败，如果你们现在回去，很有可能会被清算，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回家种田，二是跟着我张然混！”

张然深知和这帮没文化的大老粗讲话，不能说什么之乎者也，越接地气越通俗越好。

“以后有我一口吃的，你们也就饿不着！我给你们一点时间选择，如果想跟着我走的，就站在左边，想回家种田的，就站在右边。”

战俘们议论纷纷，不知是真是假，很快，就有战俘试探性地站往右边。

也有部分人试探性地站往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