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玄彻(1/1)
玄彻感觉沈熠有些惊慌,轻笑一声道:“小师弟大可宽心,即便你就是所谓的‘降临者’,圣朝皇室也不会对你动手的,这是圣朝太祖皇帝与道宗签订的盟约。再说了,即便圣朝皇室要撕毁盟约,你还有我们道宗在。师兄如今忝居掌门之位,一定会遵循师父遗命,护你周全。”
“敢问师兄,你以前可是有些胖?”沈熠突然问道。有了玄彻的宽慰,他也不再纠结了,反正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前世时他曾听过一副对联,说的是:“人生百年如朝露,活在当下;世间万象皆浮云,乐住心中。”反正现在这条命也是捡来的,活好当下每一天才最重要,明天的事就等明天再说吧。
“正是!”玄彻笑道,“看来,你想起来贫道是谁了。”
沈熠点点头,他在融合宿主的记忆的时候,发现曾有一个胖道士陪着宿主回到了京都。分别前,胖道士拍着宿主的肩头,一脸宠溺地告诉宿主:“小师弟,记住了,你叫‘沈熠’,这里是镇国侯府,是你的家,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了。”沈熠虽然记得这一幕,却无法将面前很瘦的玄彻和记忆中的胖道士联系在一起,故而在街上才没认出来。
“那你这是?”沈熠很好奇玄彻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瘦的,感觉像是患了一场大病一般。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玄彻依旧笑意盈盈,“还是说你吧,还有想问的吗?”
“暂时没了。”沈熠摇摇头。他不是宿主本人,有些事情不知道是否应该替宿主做决定。无念道人伤害了宿主,遗愿是希望宿主处理其遗体,可他又不是宿主,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无执道人收了宿主为徒,赐了道号,那他是否要继承“玄更”这个名字,送一程无执道人呢?还有澹台明月,对了,澹台明月呢,信中最后没有提到这个人,难道她终究还是没有活下来,那牺牲那么多人又有何意义呢?想到这里,他赶紧问道:“师兄,澹台明月呢?去了哪里?”
玄彻的表情有些奇怪,他还以为沈熠是想把自己的血拿回来呢,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她不见了。当年,师兄送你下山,回去之后,师父就说她不见了,进了‘那座山’里。”
“怎么回事?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跑进‘那座山’里去?”沈熠表示不解,“还有,‘那座山’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你也这么支支吾吾的,它就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吗?”
“小师弟莫急,这些事本就该告诉你的,且听师兄慢慢道来,我们先说澹台明月的事吧。”玄彻笑着端起桌上的茶杯来,细细品酌了一口,不由得赞道,“小师弟这茶当真好喝!”
“师兄要是喜欢,日后尽管住在府上喝就是了。”沈熠算是被玄彻这温吞的性子打败了。
“也是,师兄倒是没想到这点。”玄彻放下茶杯,开始说起澹台明月的事来。
当年,无念道人由于对玉阳真人羽化一事感到愧疚而选择自尽,澹台明月一时成了孤儿。无执道人本想将她送回澹台世家,可一来山高路远,二来担心澹台明月病情不稳,最终选择将她留在道宗,待病情稳定后再做打算。可是,在道宗众人为玉阳真人举行羽化仪式的当天,她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无念道人为了替她治病所做的那些疯狂的事,又听说玉阳真人为了救她而不惜牺牲自己。她的心神受到连番刺激,竟跑出了道宗的山门,一头扎进了“那座山”里。
当无执道人发现澹台明月不见了之后,急忙派人寻找,最终在“那座山”的入口处发现了澹台明月的鞋子和绑头发的发带。无执道人知道这一消息后,命令弟子原地留守,他只身进入了“那座山”,苦寻三日依旧无果,还被山中的野兽追着跑了好久,这才安然退了出来。
从那天起,澹台明月就消失在了这世上,生死不知。无执道人也不想这么放弃,又派人在入口处一直等待,希望有一天能看到澹台明月从里面出来,可直到他羽化也没有等到消息。
沈熠听完,只觉得有些讽刺。无念道人为了救他的女儿,努力了那么久,不惜杀人害命,甚至连他和他的授业恩师的性命也搭了进去,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命运可真是会捉弄人。
玄彻见沈熠有些感怀,这次却不再宽慰他了,径自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古书来,放在桌子上,笑道:“小师弟,这本书里有‘那座山’的全部信息,你看看吧,师兄先喝茶了。”
沈熠无奈地笑了笑,拿过那本书来,只见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道宗秘要”。翻开书来一看,沈熠直呼上当,这根本就是一个不着调的神话故事啊。
根据书中所说,上古之时,“那座山”所在的地方原是一片平地。后来,一位太乙金仙追杀一条兴风作浪的孽龙至此,成功斩下了孽龙的头颅。岂料孽龙死后,它的血肉化入地下,导致此地恶祟频生,原来是它怨愤于太乙金仙让自己死无全尸。太乙金仙无奈之下,只得将它的头颅也埋在此地,只可惜为时已晚,孽龙的的怨气经过常年积累,已经化为实体,凝聚成了一座毒瘴弥漫的大山。太乙金仙为了拯救世人,强行在此地进行兵解,不仅以自身的大造化消除了山里的毒瘴,还将此地变成了一块风水宝地。传闻中,凡是能从龙头处进入此山之人,便会得到太乙金仙留下的传承,习得秘术,开宗立派不在话下,甚至有机会得到永生。
千年之前,道宗的创派祖师道乾终于成功地跨过龙头,进入了“那座山”。谁也不知道他在山里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出来时左手臂上搭着一柄拂尘,背上背着一柄剑,胯下骑着一只白虎,身后跟着一头青狼。此后,道宗就这样建立起来了,并一直传承至今。
“师兄,你觉得我很像一个三岁小孩吗?”沈熠合上《道宗秘要》,皱着眉头问道。
“不像啊!”玄彻抱着茶壶,边喝边道,他有些不明白沈熠为什么这样问。
“你还知道不像啊,那你给我看这东西干嘛?”沈熠一脸不满地指了指桌上的神话故事。
“这就是关于‘那座山’的信息啊,道宗的人都知道。”玄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
“所以,‘那座山’名字就叫‘那座山’?”沈熠一脸的不可置信,感觉自己的智商被狠狠地侮辱了。不都说古代人很淳朴的吗,怎么还玩这种起名的烂把戏。
“是啊,那你以为呢?难道还有别的名字吗?”玄彻一脸不解地看着沈熠。
“我……”沈熠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而问道,“不是说‘那座山’是全天下道士心目中的圣地吗?它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藏着一些武功秘籍、金银宝藏什么的?”
“你说这些啊,可能是有吧。”玄彻满不在乎地道,“历代祖师羽化前都会给后代掌门留下一道口传的遗命,说是祖师爷曾在他的陵寝下造了一个地库,里面放着一些他曾收集的东西,后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打开。里面应该有你说的这些吧。不过后代祖师都没找到钥匙,他们也没想过进去。再说了,我们修道之人要这些东西干嘛?俗物缠身,反倒会入了迷途。”
沈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合着全是传说啊。地库什么的说不准是道宗的祖师爷羽化前童心大发,跟后人开的一个玩笑罢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建造过。
“对了,师兄,道宗是不是会教弟子一些奇怪的东西啊?”沈熠想起了自己之前拿无念道人做挡箭牌,虽说无念道人已经去世了,死无对证,但现在有个现成的道宗掌门在,万一柳含烟等人问起来,玄彻说没教过这些,那自己不就暴露了吗?
“什么叫作‘奇怪的东西’?”玄彻终于放下了茶壶,他实在喝不了了。
“就是除了修道,还会教其他东西吗?”沈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换了个说法。
“哦,你说这个啊,这肯定会教的啊,而且都是由弟子自由选择的,想学什么都可以。”玄彻总算理解了沈熠的意思,笑道,“道法和剑术是我们必须学习的,除了这两项外,我们还要选择一项喜欢的去学习,像是天文地理、医卜星象、阴阳八卦、奇门遁甲、命理术数等,这些都有专门的师伯、师叔去教,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教不了的。”
沈熠惊掉了下巴,他还是头一次听说道宗有这种事。不过这样一来,他倒是可以放心了。但是,道宗哪来那么多的奇人异士啊,这也太奇怪了吧?
听到沈熠的疑问,玄彻解释道:“道宗的弟子来自五湖四海,有好些都是各大世家的人,他们都有家传的本事。有人来自姜国精研医术的慕容世家,有人来自萧国精研阴阳卜筮之术的澹台世家,甚至还有来自圣朝精研机关术的公输世家。总之,道宗的人才还是挺多的。”
玄彻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沈熠就更怀疑道宗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了,各大世家这么多的人争相进入道宗总该是有什么目的的吧。他本想从玄彻口中得到答案,可玄彻表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进入道宗的人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违背道宗定下的规矩,道宗也就不会问他们缘由。
除此之外,玄彻还说了一件往事。十年前,他有一位出自澹台世家的师叔意外地卜出了天机,然后留书一封便下山了,此后不知去了哪里。这次下山,他也想找到这位师叔,问问她当年留下的信中所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对于这种事,沈熠不太感兴趣,听听便过去了。好在他想知道的事情都已经了解清楚了,虽说记忆不完整,但他已经释怀了。那些不好的记忆,就算是宿主本人,应该也不会怀念吧。
吃过晚饭,沈熠让芸儿给玄彻安排了一个房间,他则先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沈熠准备再去济世堂看看姜姝的伤势。他刚登上马车,玄彻就跟过来了。
“小师弟早!”玄彻左手依旧搭着浮尘,右手抓着四根油条,很没有吃相地道。
“师兄,你这是着急出门吗?怎么不吃完了再走?”沈熠趴在车窗上,好奇地问道。
“是啊,我陪你一起走!”玄彻道。不等沈熠回答,他脚尖轻轻一点,便坐在陈志旁边。
沈熠见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便让陈志驾车出发了。
经过两天的休养和各种珍稀药材的帮忙,姜姝的血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此刻,曾容正在给姜姝喂药,却见沈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芸儿和玄彻。
“少爷早!”曾容急忙站好身子,放下药碗,向沈熠施了一礼。
“容儿早!”沈熠笑着摆摆手,走到姜姝身前,看到姜姝的脸色已经红润起来了,这才安心了下来,笑道,“姝儿,今天感觉如何?”
“多谢少爷关心,已经好多了。”姜姝的手指动了动,示意沈熠放心。
“小师弟,这位就是力战净昙宗四位高手的姑娘吗?”这时,玄彻挤了过来,看着床上的姜姝,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修为,不错,不错。”
“是啊,那晚要不是姝儿拼死拦着,恐怕躺在这儿的就是我了。”沈熠有些后怕地道,“只是姝儿受了很重的内伤,暂时还不宜下床,只能躺着了。”
“是吗?让我来看看,师兄在山上也学过几天医术。”玄彻走上前来,将手搭在姜姝的双臂上,像是在诊脉一般。过了片刻,他有些惊讶地道,“奇怪,她的双臂经脉断裂成这样,可内脏看起来却没有大碍,想来是有什么宝甲之类的挡了下来。不对,你这内息的运转之法怎么这么熟悉,敢问姑娘师承何处?”
姜姝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回答,不由得看向沈熠。沈熠知道姜姝是在怀疑玄彻的身份,急忙解释道:“姝儿,这位是我的师兄,可以放心的。”
“见过道长。”姜姝微一点头道,“我这内息的运转之法是小时候遇到的一位师太教的。”
“她的道号可是‘无忧’?”玄彻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看起来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道长认得我师父?”姜姝惊讶至极。她小时候跟着无忧师太习武时,可从未听过无忧师太说起她自己的事,还以为无忧师太一直是孤身一人呢?
“当然认识了。算起来,贫道还要叫她一声‘小师叔’呢。”玄彻道,“看样子,我们也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了,贫道玄彻,见过姜师妹。”
姜姝睁大了眼睛,一脸迷茫地问道:“玄彻道长这是何意?”
“师兄,莫非无忧师太也是道宗的人?”沈熠好奇地问道,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正是,无忧师叔是师公的关门弟子,当年学艺成功之后,她就下山云游去了。一直到师公羽化后她才回山,然后便一直在为师公守灵。”玄彻道,“姜师妹,我看你这内伤不能再拖下去了,若是不能及时修复经脉,日常必定会影响到内息的运转。你若信得过我……”
“师兄,你有多大的把握?”沈熠急忙道。他原打算等姜姝的外伤恢复后再通过手术的方式帮姜姝修复经脉的,现在到玄彻这样说,顿时有些紧张。他虽然不明白这个世界的内息对习武之人有多重要,但听玄彻的语气,担心再拖下去,这内伤会对姜姝造成更大的伤害。
“小师弟,你放心。师兄在山上学的就是医术,再配合道宗独有的内息运转之法,一定会治好姜师妹的。”玄彻胸有成竹地道。
“那就有劳师兄了。”沈熠替姜姝拜了一拜,问道,“不知师兄可要准备些什么?”
玄彻坦然接受了这一礼,笑道:“什么都不用准备,你留在这里就行,其他人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