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有余悸（1/1）

回来的时候还是陈叙开的车，俩人进门前互相了句“晚安。”

显然，晚安只是官方语言，苏姩湫坐在吊椅上，拿着个手机看“富婆茶话会”俩姐妹的培训八卦。

忽然耳边传来了声响，她侧着脸往声源看去，视线和同样看向她的陈叙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陈叙穿着灰蓝丝绸睡衣，略长的碎发坠在额前，还在滴着水珠，他人很高，加上头顶上的灯光，衬得皮肤白的过分，本就很瘦，甚至看着有些病态。

脸上轮廓分明，那双桃花眼似乎被加重勾勒过，此时他正垂着眼，双眼皮就更加深邃，沾着些许锋芒。

此刻，月影遍地，单元楼轮廓模糊，夜风轻抚过小阳台，夜色正好。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陈叙不紧不慢地扯出一句，“又看入神了？”

什么叫做又？

苏姩湫贫了嘴，“你很自恋。”

陈叙低笑一声，双手靠后抵在小阳台的栏杆上，看向苏姩湫的那双桃花眼柔的出水，“你头发乱了。”

何止是头发。

何止是现在。

又何止是他。

苏姩湫只觉得一片寂静，她听不见远处街道的喧嚣，听不见树上知了的牢骚，她的脑海中只浮现余光中先生的一句话——你的眼睛真好看，里面有晴雨，日月，山川，江河。

但是我的眼睛更好看。因为我的眼睛有你。

世界荒芜一片，寸草不生。

某天吹来了一阵清风。

……

苏姩湫有些乱，头发乱，心也乱，她抿了抿唇，这该死的愧疚感，这该死的熟悉感，他们本没什么瓜葛，除了，“陈叙，我还欠你一顿饭。”

“……”

陈叙思索一会儿，慢悠悠哦了声，“那你明天帮我带早餐？”

苏姩湫:“早餐是会带的，不过是苏主任准备的。”

确实是这样，她本来也是有些惊诧的，本以为是个普通邻居，结果来了半个“亲戚”。苏牧同志自从知道陈叙就是陈慕邱校长的儿子，俩人长篇大论后就得出这么个结论，算是陈大校长让苏牧同志帮忙照看照看他的“逆子”，他在附中读书的时日，相当于是找了个托。

陈叙淡定自若，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就在刚刚刚一回到家的时候，手机里就收到了陈大校长亲切的问候，开始确实不知道陈家和苏家竟然有这么一个渊源。

不过这样也好。

他没什么情绪的垂着眼，“我知道了”又问起“对了，你在学校的时候说今天不想上第四节晚自习，所以你平时都是第四节晚自习才回家的吗？”

苏姩湫:“差不多，想学习的话在哪学都一样。你问这个干嘛？”

难不成……

她脑海中所想的和陈叙的话语重叠，“以后一起。”

以后一起……一起……

苏姩湫蚌埠住了，什么巧合什么独一无二的奇缘就算了，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陈叙是有备而来的。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陈叙看着手机回信息，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说，“因为你欠我一顿饭。”

“……”

苏姩湫有些无语了，什么跟什么？是在回答她的话还是故意的？聊不下去。

太莫名其妙了。

世界上最不好处理的关系就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她就欠陈叙一顿饭，更难搞的是，这位哥不缺钱，就要一顿饭。

唉，

她站了起来，拿起放在小圆桌上的小猪杯，留下一句“晚安”，回了房间。

*

第二天清晨，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暑气也渐渐起来，苏姩湫坐在位置上，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习惯了早起，上课时间是在七点，她之前六点半就到学校了，今天更早，她六点就到了，也许是对昨天发生的事情的心有余悸，也许是有些躁动，也许是因为高三莫名的压迫感。

她永远憋着一股劲儿，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从小学开始，从乡下老师说的走出大山开始，这股劲儿或许苏牧同志和李姝韵女士都不知道，或许某些同学都不理解，偶尔听到有人对她说，我不写作业也是这点分，你努力学习也是这点分，努力有什么用？

苏姩湫始终觉得，努力就是有用，她可以一步步走向胜利。

她不讨厌高三，她反倒憧憬高三，所以她今天意外的斗志昂扬！

她不讨厌堆积的试卷，以后会有多到压的喘不过气的考试、密集的课程和讲座安排。她知道，而那些是知识。

苏姩湫觉得，她对世界知之甚少，她真的愿意学习，哪怕是通过最无聊的方式。

东北的雾凇、云南的玫瑰产业发展，澳大利亚的热带草原气候，俄罗斯的鄂毕河叶尼塞河和勒拿河…

苏姩湫拿起铅笔，翻开书本，在地理书最后一页的世界地图上，画起一个个圈。

圈住的是世界上最高的山脉、最深的湖泊。即使从未见过极光，也知道极光的形成原因，即使从未登顶，也知道雪山之巅有极美的雪莲。

她圈住的，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准高三女生，未知的梦想。

高考是一扇传送门，它带你去往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带你去见到未来你最想成为的模样。

苏姩湫始终觉得，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定义她，她努力学习，是为了探索世界，是为了更好地认识自己，不是为了成为他们眼中的好孩子，不是为了好工作、高薪资、另一半、孩子、热炕头，她更想要跨过一座座大山，出去看看，看世界之大，看云卷云舒，看一万个人有一万种活法。

只要是花，怎么开都可以。

……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从窗户照了进来，天光大亮。

陆陆续续，班上的人多了起来。

苏姩湫拿出数学课本。黄萱萱依旧是踩点到的那个，一来到教室就趴在桌子上，一脸的疲倦样，还不忘咬一口包子，侧着头问她，“小泥鳅，你今天几点来的？”

苏姩湫写着练习，没抬头，“六点。”

黄萱萱显然很震惊，“你是机器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