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他笑得莫有一丝感情(1/1)
河岸边,草地上跪着的全是百姓。
他们被骑士从田地中赶了出来,汇聚于此,男人在前女人在后,个个脸上全是绝望。
离着十数丈远,黄色花朵凋零的油菜地旁,是一列雄壮的战马,马背上,骑士双目如炬,虎视眈眈。
“杀!”陈豹抬刀,一声吼。
吼声如惊雷,地上百姓身躯剧颤,无数人的哭声接踵而至。
在一片惊恐的目光中,战马上的骑士刷刷刷拔出战刀,在阳光底下,反射出一道道寒芒。
有人向陈豹望来,不确定他这一声“杀”,是单指那伙逃兵,还是连同其他女人也包含在内。
陈豹魁伟的身躯在马背上挺了挺,目光如炬地望着那些百姓:“逃兵,该死!窝藏逃兵者,亦该以同罪论处。”
上百骑士获得了明确的指令,马队驱动,无数只铁蹄排山倒海般冲了出去。
杂沓的马蹄声中,哭声更大了。
那迎面扑来的疾风,呜呜呼啸着,仿如恶鬼的咆哮。
不是战场,也没有敌兵,高举的屠刀下,是一个个手无寸铁的百姓。
李铁柱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那些兄弟和女人,一脸惨淡。
“反正是死!”李铁柱一声怒吼,“拼了吧!”
吼着,他腾身一跃,在许多人惊愕的目光中,如猎豹一般冲向举着屠刀奔来的那名骑士。
紧跟着,一叠声的狂喝,身后的数十个男人,跃身跟着,也朝前方的骑士冲了上去。
马队仍在向前奔进。
马上的骑士倏地目光一凛,透发出浓烈的杀意,高吼着冲锋口号,以摧枯拉朽之势策马杀来。
瞧见一伙逃兵的反扑,陈豹重重冷哼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根本未将他们放在心上。
“住手!”一声中气充沛的断喝,从河对岸传来。
陈豹循声望去,见是个一身儒士长衫,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当即猜出了对方身份。
然而,只在下一刻,他将手上的长刀,猛地向洛长青掷了过去,俨然是抱着必杀之的决心!
“爹!”少女惊恐的叫声,也使得洛长青大惊失色,来不及闪躲,锐利的刀锋已乍现在眼前。
只是那口曾在陈豹手上杀人如麻的战刀,未及沾上洛长青衣角,便很诡异地悬在了半空。
又调转了方向。
如一张随风飘动的落叶,却在一刹那间,比它来时更要迅疾,飞向了陈豹胸膛。
狂风乍起,漫天的沙尘席卷而来,天光骤然暗淡,每个人都仿佛置身于沙暴之中。
迷蒙的视线中,每个骑士只感觉胯下一震,脸色为之一变,战马雄壮的身躯砰然爆开。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们高高飞起,又重重跌落在地。
屠刀无一例外地倒插而下,深深地扎在他们的双腿之间。
等不到他们惊恐万状地爬起来,便听到了陈豹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陈豹被自己的战刀洞穿胸膛,从马背上倒飞出去,落到地面时,那刀又深入了几分,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狂风骤停,沙尘散去,每个人都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和表情,像一尊尊塑像呆立不动。
稍顷。
那些个百姓愕然着面面相觑。
有士兵大吼一声:“千将大人!”
上百人朝陈豹蜂拥而来,脸上已然恐惧到了极致,浑身都是战马爆裂后的血浆和骨肉,看起来格外吓人。
还没挨近陈豹,便感觉一阵阴风从身边扫过,定睛一看,陈豹表情痛苦地又发出一声惨叫,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一袭红影飘然落下。
陈潇慢慢俯身下去,伸出一只手,将陈豹的魂魄从体内抽离出来,竟是满含着浓郁的煞气,让陈潇有针尖扎手的感觉。
“过分了。”在陈豹惊疑不定的注视下,陈潇淡然从容道,“你执行军法,我没什么意见,但滥杀无辜,这就不对了。”
陈豹恍然大悟地盯着陈潇,厉声道:“你就是那只阴鬼!”
陈潇闻言,微一挑眉,“我就说嘛,边关战事正如火如荼,高陵军不在边关打仗,却跑到数百里开外来执行军法,原来还是因为我了。”
被陈潇抓在手上,陈豹感觉自己正在风雨飘摇,回头往地上一看,终于确定了自己已经死亡的这个事实。
升官发财的美梦就此破碎,陈豹面目忽然变得扭曲狰狞,近乎于咆哮道:“你敢杀我!”
“让我来猜猜。”陈潇用食指轻轻叩击着太阳穴,忽地眼前一亮,“是镇妖司的那二位?”
在陈豹默然而愤怒的表情中,陈潇已然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轻“啧”了两声。
“这招借刀杀人,玩得真是妙,太妙了。
不仅能杀掉我的信徒,还能借机除掉洛长青,又不用担负任何的责任。
啧啧——
在这其中,恐怕最愚蠢的,应该只有你这位执刀人了。”
陈潇说到最后一句,完完全全戳中了陈豹的肺管子,魂魄在他手中拼命挣扎着,嘶吼着,怒不可遏。
蓦地,陈豹感觉到扼住咽喉的手掌正在用力,像是要被捏爆了一样,惊恐万状道:“你想做什么?!”
陈潇笑了笑。
虽然在笑,却让人感觉那笑容莫得一丝感情。
陈豹顿觉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当然是,叫你魂飞魄散。
难道还等着你变成厉鬼恶鬼,再来祸祸百姓不成。”
话音方落,陈潇又是笑了笑,任凭陈豹在手中如何挣扎,微一用力,便叫他魂散当场。
“太恐怖了!”
“谁刮的阴风?”
“娘啊,我想回家。”
“哈哈——,我一定是疯了,光天化日,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我一定是疯了,哈哈哈哈哈——”
一群兵士拖着陈豹的尸体,哭爹喊娘逃离了凤鸣村。
片刻不敢停留,跑得老快了,放狗撵都撵不上的那种。
一众村民惊魂未定,直到这帮士兵都去远了,才渐渐地醒神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人带的头,继而齐刷刷又在地上跪了下去,朝着神殿方向磕了好多响头。
而洛长青大约也是猜到了一些什么,看着那些越发虔诚的村民,脸上的表情却格外忧虑。
对方能算计一次,就能算计无数次。
若没法从根源上彻底杜绝,这样的灾难,将会无穷无尽。
望着神都方向,洛长青默默叹了口气,忽然感觉自己真的老了,做什么事情都显得力不从心。
殊不知,陈潇已悄然离开了神域领地,往南边儿的那片丛林去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陈潇表示,这个我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