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是我的家人（1/1）

蒋女士昨天陪我去福利院已经请了一天假，今天忙得不可开交，还跟我说晚上不用等她了。

上午小五也不困，我还是让她睡了半个小时，再让她练了会字，就带着她去了商场买东西。

蒋女士给我的零花钱总是很多，可能因为知道我不会乱花——这习惯有点像仓鼠，总喜欢藏着点东西，就算自己用不上——这时候给小五买东西不就正好。

我带着小五选了几套衣服：睡衣、背带裤、小白T恤衫等，还给买了几双鞋，以及一双小拖鞋，毕竟穿我的，还是过于大了，这样给她试过，刚好，也不用怕她在浴室摔倒。

挑挑选选也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小五没有说累什么的，我看她她就冲我笑，让她去试衣服也就去，没什么抱怨的，我问她喜欢哪个她就说让我选。

回去的路上，我想起来一些事。

有人说，领养小孩不能要那种已经有记忆的，否则跟你不亲啊之类的。

我看着小五冲我笑，也许吧，但我也不在乎，我喜欢她听话，但我对于她这个“兽人”没有多少的了解，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也行是不能要这样六七岁大的，但是我更讨厌那种不会说话，一怎么样就哭的，还不够我心烦的。

这样懂事也好，我也没有多长时间陪她，我只能教给她我会的并且我觉得正确的东西。

我大概属于散养式。

而且小五寄于蒋女士名下，虽然说蒋女士等我成年就会让小五寄于我名下，但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太多的不确定性，让我不敢保证做好打算之后事情按照我所想的发展，与其想那么多倒还不如不想，留出脑子来记一些有用的东西。

之后我去上学，安排学校什么的全是蒋女士自己去做的，我有些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只是想借着我的话再多养一个孩子，毕竟我根本没多少时间去陪小五，虽然说她的时间也不多吧，但一周也总能抽出来一段时间来陪小五。而我，一个初二即将升初三的人，面临地生会考，还有初二是整个初中时期学的科目最多的时候，作业繁多不说，精力也没多少，更何况我的学校是寄宿学校，两个星期一次假。

相比之下，我才是没时间陪小五的那个人。

最开始蒋女士把小五安排好了学校，本来还蛮好的，隔周回去小五都会跟我讲一点老师讲的有趣的事之类的，之后，慢慢就不怎么说了。

我觉得出了一些事，于是告诉了蒋女士让她务必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后来蒋女士去了，还跟小五的班主任聊了很多。

“初阳不合群。”这是蒋女士从小五班主任的话中总结出来的。

小五不合群还用得着别人说？我第一次看到她那个样子就知道了。

班主任固然累，也不可能无时无刻关注每个学生，我只能去问小五。

小五沉默了很久，就在我快要放弃准备起身的时候，她轻轻说了一句：“姐姐，我很不讨人喜欢吗？”

“我不觉得。”我叹了口气，“我在福利院选中你，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很像，你很像之前的我，拒绝和外界接触，拒绝外界的一切，生活在自己的世界。”

她抬起头看着我。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合群也好，不合群也罢，这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做你想做的事就好，”我冲她笑了笑，“没有什么事绝对正确。只要不犯法，怎样去活是你的自由，我会陪着你的。”

她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

我又叹了口气，我大概说了一些超出她这个年纪认知的话了吧。

“可能你不太懂，但是我会尊重你选择活在自己的世界。”我起身准备去洗漱，让她消化一下，毕竟我说了太多，结果初阳从我后面抱住了我，我一时没敢动，不一会背后有点湿乎乎的，小家伙抱的更紧了，我只能把她手拿开，转过身抱住了她。

确实是哭了，哭的很大声。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委屈，也终于有人懂她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我其实特别理解，现在的她和我就像七年前的我和蒋女士，中间一些事产生的隔阂，以及对方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中间的复杂，更是用语言形容不出的。

而且，小五又不是简单的人类，她是兽人，是会带来不祥的“天使”，却唯独不能是一个简单的七岁小孩。她的血统给她的，是生来就面对的那些世人的眼光以及言语和行动上的打击，既然如此，那么她就更不能止步于此，她更应该展开翅膀去飞往更广阔的天空，去摆脱这世俗的眼光。

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那我们只能用我们自己的努力去摆脱束缚，去面对这个不公平。

小五要靠自己去度过眼前这个难关，而我，最多只能给她当一个引路人。她的心理要十分强大，若非如此，在这个世界，只会被淘汰。这是我看上的人，我相信她可以。

她懂事，但也可以适当依赖别人，但是这个世界还是对“天使”和“魔鬼”的怨恨太多了，她可以有善意，但是对这个世界还是不要太善良。

我不知道小五到最后怎么处理的这些事，我只知道小五对我的依赖似乎比对蒋女士的还要多。说实话，我是有些不理解的，毕竟我没有时间去陪她。

小五还是乐意跟我分享一些事，我最开始觉得这可能是年龄的原因，毕竟我跟她也就只差了七岁，即使说三岁一代沟，相比于蒋女士，我跟她的代沟更少些。

之后有次家访，我恰好大休在家，小五的班主任来家访，从她口中得知，小五的成绩已经从最开始的很差到了现在的前茅，然而性子还是那样，独来独往，即使已经认识很久了，对人还是很客气，客气到如同陌生人。

小五的班主任说，这个孩子养不熟。说这些的时候，我看了我房间一眼，这时候小五在那做作业。

小五养不熟？不，她只是有些早熟，还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影响，小五不是跟人不熟，她只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不会再将自己的一片真心付出了。

不一会，小五出来了，但是她不知道她的班主任来了，就道：“姐姐，你要喝茶吗？”

小五的班主任听到声音就看过去，我也转头，小孩的脸上笑容很淡，但是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我瞥了一眼小五的班主任，根据刚刚的谈话，小五估计在学校都是板着脸，想想这小孩臭着个脸我就想笑，个不高，看着就和耍酷一样。

但，满眼温柔的小五只属于我。

“初阳，过来跟老师打个招呼。”我道。

“？”小五有些懵，但还是过来了，看到她班主任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身形顿了一下，但是如果不好好看是看不出来的，“老师好。”

看她还比较平静，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就是小孩在外面的时候给自己包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伪装，估计很累。

“初阳你好啊。”这个老师好歹也没拉后腿，回应挺快的。

小五没什么表情，老师也显得有些尴尬。

“想喝水自己去倒，我跟老师了解你的情况，”实际上这老师还没我了解的多，“我喝水自己就去倒。”

小五点了点头，去了厨房。

我也不怎么喝水，可能是因为蒋女士老是说我不喝水，初阳就开始每次喝水都要问一下我喝不喝，有时候直接不问，给我倒一杯子，我喝一口就放下，她就盯着我看，也不说话，我只好全部喝完，她看我都喝了，就会冲我笑笑。

初阳班主任后来跟我零零散散说了不少，但有些虚，多为夸赞，大概是怕家长说孩子。

给初阳班主任泡的茶，初阳班主任喝了一杯就没再喝，而我，更是一口没动，等初阳班主任走了，这壶茶，也已经凉透了。

初阳可能听到了班主任说要走，便出来了，我刚好把她的班主任送走，准备尝尝那个茶。

初阳出来刚好看到我要喝茶：“姐姐，这茶凉了就别喝了。”

我看了她一眼，浅浅抿了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茶，有些涩。

初阳没能在我喝到茶前过来拦住我，皱了一下眉。

心里有些好笑，仿佛我就在等她这个反应，很有趣，很鲜活的表情。

我一愣，好像我也不是讨厌小孩，只不过童年经历的一切，让我觉得小孩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再加上我遇到的小孩，并不是哭就是闹，让我更加反感。

我也彻彻底底接受初阳管着我，让我干什么，不让我干什么。

“姐姐，下次别喝凉了的茶。”初阳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

“好，听你的。”我说。

初阳似乎没想到这次我答应的这么痛快，看向我的眼睛里带着些惊讶。

“怎么，答应你痛快点不习惯？”我觉得有些好笑。

“姐姐，你不会嫌我管你管的这么多吗？”

“不会，你是我的家人。”

是的，家人。

哪怕是初时，也是我的家人，至少，是曾经的，即使，我对他很反感，但是他是蒋女士这么多年还在爱着的人。

说到底，我还是有些心软的，毕竟，家这个字，承载了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