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春香院（1/1）

余晖已落，华灯初上。

幸安这座钱塘江畔的古城即将迎来一天中最热闹的时段。当然这热闹不属于三餐仅有温饱的平民百姓，繁华似锦在任何时候都是为达官显贵们准备的。

烟花柳巷深处，酒肆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走南闯北的行商与衙门里的公差小吏正在此处把酒言欢。

但这儿还不是最闹腾的地方，且看那大红灯笼高挂的教坊与春楼，哪家门前不站着几位浓妆艳抹的老鸨在拉客，哪家门前没停着几辆雕花纹兽的马车。

春香院，幸安城内数得着的春楼，此刻正有两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勒马停于门前。

老鸨立刻满面堆笑的迎上来：“哎哟…张公子、李少爷，你们再不来，姑娘们可就要得相思病了。”

两位玉面郎君相视一笑，潇洒的跨下马背，把缰绳随手一扔，迈步朝门内走去。

一位青衣少年赶紧接住缰绳，将马儿牵往马厩。

老鸨厉声喝道：“小畜生，动作利索点，是没给你灌饱泔水吗，别磨磨蹭蹭的。”

少年似是已经习惯了老鸨的臭骂，既没回嘴也没加快脚步，面色平静的牵着马儿往里走。

老鸨朝张、李二位公子追了两步，又回头补了一句：“小凡子，把马拴好了先给梅红的厢房抬两桶热水去，客人要沐浴。”

少年埋头走着，随口应了一句：“知道啦。”接着又小声嘀咕道：“妈那个巴子的，什么事都叫我，看我好欺负是吧。”

少年的样貌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惜在这春楼里做龟奴，想来这辈子是不会有什么出息了。

栓好缰绳，少年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这动作分明是想掏烟盒。他这一摸自然是什么都没摸到，随即在心底苦笑道：他妈的差点儿忘了，我都穿越了，哪还有烟抽呀。

少年本是现代世界里一个悲催的中年打工人，半年前因为过劳死，灵魂穿越到这个充斥着妖魔鬼怪的古代异世界。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吧，却穿成了龟奴，比上辈子还惨，也是够无语的。

对了，他这一世的名字叫：凌凡，刚满14岁，也就是虚岁15，这年纪做龟奴刚好，真是操蛋。

院子里又传来老鸨的叫骂声，凌凡无奈摇了摇头朝烧水房走去。

“公子，梅红自个儿这些年攒了点银子，给自己赎了身子还能剩下一些。公子要是不嫌弃奴家，奴家想跟公子走。奴家不要什么名份，给公子做妾便知足了。”

说话的女子不到二十岁，颇有几分姿色，她身上只盖了一张绣着荷花的薄被，被子下面是一副横陈的胴体，酥胸半露着侧躺在床上，满眼期待的看向坐在木桶里的年轻男子。

男子的相貌极俊朗，鼻梁和嘴角犹如刀刻一般有棱有角。单凭这卖相，很难说两人之间是谁贪图谁的身子。

男子嘴角微扬，漫不经心道：“红袖那妮子也说要赎了身子跟我走，要不你俩都跟了我？”

梅红先是一愣，继而眼波流转，风情万种的瞥了男子一眼，那神态显然是一百个原意的。

“梅红娘子，热水打来了，我能进来吗？”凌凡在门外心不在焉的问道。在春楼做了半年龟奴，屋内是幅什么画面他心里大抵是有数的，所以喊话的声音刻意放大了一些。

如果是有牌面的娘子，一般都由自己雇的丫鬟负责打热水，而梅红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妓女，所以这些事就得由龟奴来做。

梅红将被子扯到了脖颈，淡淡道：“进来吧。”

凌凡推门进屋，见男子坐在空木桶里，讶然道：“公子，这水很烫。”

“倒吧，我惯用热汤沐浴。”

哗哗哗…七八十度的热水倒进桶里，细皮嫩肉的公子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着实把凌凡吓了一跳。正常人是不可能受得了这么高温度的，那这位公子肯定不是常人。

水刚开始倒，梅红就不顾还有龟奴在场，竟直接起身披上罗裙。那白花花的皮肉一颤一颤的，晃得凌凡口干舌燥，险些喷出鼻血；虽然他的身体只有十四岁，可心理年龄早就熟掉渣了，面对这样的风景不禁有些发呆。

梅红害羞道：“赵公子，奴家去方便一下，你可要等我回来。”

“慢着。”

梅红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转而撒娇道：“赵公子，人家快憋不住了。”

木桶里的热气升腾上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熏得凌凡浑身舒畅，仿佛有了三分醉意。他刚想退出房间，却听“哐当”一声，房门毫无征兆被关上。

唰…梅红瓷白的脖颈上冒出一丝血线，她的双眼瞪圆、嘴唇微张，脸上布满惊恐的表情。她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凌凡一下子清醒过来，只见美人的头颅缓缓向一侧滑动，身体却在向后倾倒，顷刻后脖子与头颅完全分开，血雾从脖颈喷洒而出。

男子猛然起身踏出木桶，扯过架子上的长袍顺势转身披上，动作一气呵成，而长袍已然穿好。

凌凡已经吓傻了，如此血腥的场面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男子恨恨地吐出两个字：“贱人”，而后像老鹰抓小鸡般拎起凌凡跃窗飞出。

春香院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一步跨出便有三丈，他只在屋檐上跳跃了两步后便消失在夜色中。

此刻凌凡的脑子都麻了，连呼叫的力气都没有，他就这样被男子拎着边跑边飞，一路向城外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跌跌撞撞冲进一间破败的寺庙，他将凌凡往神像下一扔，掏出一个瓷瓶，然后仰头将瓷瓶内的丹药全部吞下，旋即伸出两根手指朝凌凡一指，便盘腿打坐起来。

凌凡从惊慌中镇定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像一条咸鱼一样趴在地上。

他很害怕，可脑子还足够清醒。他死死盯着男子，仔细回忆着之前所经历的每一幕画面。

穿越到这里已经半年多了，凌凡当然知道这是个充满妖魔鬼怪的世界，所以男子能做出飞檐走壁的举动并不让他震惊。

他只是在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还有没有命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