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两两扯平(1/1)
里德不断变换着自己的重心,悄悄把自己的一只脚抬起,晃动着自己僵硬的身形,尽量让自己在寒冬之中好过一些。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跟上刑一般的酷刑?
他在心里止不住地哀嚎。
在这里甚至连火堆都没办法升起来,只能看守着单调的洞穴。
他心里的怨念越滚越大,甚至已经全然忘记了是他自己非要冲过来看管粮食的事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德才隐隐约约听见要他去休息吃饭的声响。
“里德,你先去吃饭吧,吃过饭再过来,等到后半夜我再来替你。”
里德心里高兴的苗头还没冒出来就又被压了下去,怎么吃过晚饭之后还要再过来,那他岂不是连个觉都睡不好,一顿觉还要分成两半睡。
兴许是看出来里德有些扭曲的面部表情,赶上来接替他的兽人小心地安慰道:“等到晚上,就能点火堆了,肯定比现在要舒服一点。”
里德并没有感受到些许的安慰,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更沉重了几分。
谁知道看管粮食这么难受,还不如呆在自己的洞穴里休息。
他认命地点点头,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点一点从石壁上往下去,心里暗自发誓,等到他坐上族长的位置,这个鬼地方他再也不要来了。
吃晚饭的时间转瞬即逝,说是晚饭,不过也就只是每个人分到的几口干草,再配上一些融化的雪水,吃进肚子里跟没吃也没什么区别。
并且更令人心里添堵的是,即便是在他吃饭的时候,自己的身后还是跟着一个专门来看管他的族人。
“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里德端着石碗的手指微微用力,瞪着眼睛看着身后一直跟着他的兽人,不满在心里不断翻滚。
怎么总是阴魂不散,这人跟在他身后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没办法,这是族长的意思。”
里德听见那人的解释,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点其他的心思都没有了,只得恋恋不舍地将面前的那一杯已经喝的见底的雪水放下,重新上了石壁,回到了存放粮食的洞穴面前。
确实如他所说,等到晚上,在洞穴口点燃上火堆,会变得好过一些,身上总是不至于僵硬的如同石块一般,半点热意都没有。
但是在火堆的烘烤下,先前因为寒冷被隐藏的饿意也争前恐后冒了出来,肚子里也发出了咕噜声,空虚的胃里开始一阵一阵的抽搐。
里德的面色扭曲,现在他要是没有守在这里,再不济也能找出来些地上的植物茎根吃上两口,哪里用这么痛苦。
正在他刻意让自己的思绪漫无目的地遨游时,面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方才燃烧的旺盛的火堆忽然熄灭,冷风吹到他的脸上,刺的他脸颊上一片生疼。
难不成是因为风太大把火堆吹灭了?
但是他明明在火堆上做好了防风的架子。
里德心中虽然有疑虑,但是刚才的风确实刮的很猛,真的把火堆给吹熄了也说不定。
他认命重新走上前去,把防风的架子重新搭建起来。
火堆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中一但熄灭就不好再重新升腾,他跪趴在地上,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不断尝试点着火,想让火堆重新升起来。
这里的火堆熄灭的太久了,万一有族人发现端倪,冲上来查看,那他的一张脸就彻底丟尽了。
可是越着急越要出问题,这里的火堆就像是在跟他故意作对一样,怎么点也点不起来。
里德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擦手心里渗出来的汗滴,再往周围一抹,手下湿滑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脏高高悬起,惊出来了一身冷汗。
是细沙,是在河滩那里才有的细沙。
这样的细沙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里德的脑袋飞快转动。
是有人,故意在这里扑灭了火堆!
里德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立刻便想要开口呼叫族人,但是就在这紧要关头,他的口鼻忽然被紧紧捂住,即便拼命挣扎也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
第二日中午,雪花仍旧在往下落,但是冷风闹出来的动静小了不少,刮在脸上没了刺骨的寒意。
姜瑶瑶和青慧两人打开了半扇门板,围坐在火堆旁边,一边烤火,一边随意说着小话,耳边时不时传来火堆灼烧木柴的嘎吱声。
“别太担心了,阿齐兹在自己的领地里,还能出什么事情?”青慧摇摇头,叹出来一口气。
先前在部落里时,雄性兽人去巡查领地,一走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情,等到他们回来,月亮早就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了,哪里能跟瑶瑶一样,等不到他们回来,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
姜瑶瑶胡乱点点头,将手靠近火堆旁边烤着火,心里还在想着阿齐兹的事情。
以往阿齐兹出门不会出去这么久的,现在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怎么会不提前告诉她,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
在她愣神之间,掌心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再回神,已经是一片通红。
在无意识之间,掌心距离火堆的距离太近,不小心被烫到了一下。
“......阿齐兹还是快点回来吧,再不回来,你别一个不小心自己跳进锅里变成一锅兔子汤了。”青慧一把拉过姜瑶瑶的掌心,带着她冲到洞穴外面,往她的掌心上拍上了一团雪花。
冰冷的凉意从掌心里传来,刚开始的痛意消减下去不少,只剩下来了灼热的热意,整个掌心险些没了什么知觉。
姜瑶瑶慢吞吞在掌心摩擦着刚刚被塞进的雪团,眼睛不自觉乱瞟,忽然看见了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齐兹!”姜瑶瑶眼睛一亮,顾不上手里的雪团,直接起身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跑动的动作太快,一时之间不注意踩到了地上一个圆滑的小石块,还是阿齐兹看准时机及时扶了一把,把她整个人带进自己的怀里,这才没让她直接摔倒雪地上。
“怎么回事,跑的这么急。”阿齐兹摸摸姜瑶瑶的脑袋,语气中含着几分不满。
姜瑶瑶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身子从阿齐兹身上拔出来,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语气不满:“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怎么走这么久?”
“本来今天早上就能回来,但是碰见一点小事,耽误了一下。”阿齐兹眸光微动,将自己的手腕往身后藏了藏,“等急了吗?”
“还好。”姜瑶瑶将自己的手重新收回来,特意把自己的手掌缩进袖子里,心中暗自祈祷这点小小烫伤可千万不要被阿齐兹抓到,不然又要被好一顿训。
阿齐兹的观察力比着她想象的要好上不少,还没等她祈祷完毕,阿齐兹立刻便发现了她这一点略有些不自然的小动作。
“在藏什么?拿出来看看。”
姜瑶瑶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只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背过身就往洞穴里冲,冲到半路就被阿齐兹提着兽皮衣的领子拎了回来。
“让我看看。”阿齐兹扳住她的肩膀,让她转一个身,低声轻哄,“不凶你,让我看看。”
姜瑶瑶半信半疑,还是选择相信他,把自己的手掌摊开,伸到了阿齐兹面前。
两人看着掌心里忽然冒出来的小水泡大眼瞪小眼。
“不是,这个手它陷害我!”姜瑶瑶看着自己的掌心,大脑瞬间发麻,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毫无逻辑可言。
刚开始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刚开始只是掌心上红了一小片,怎么她就一小会不注意,这掌心里就起小水泡了?
这是栽赃!是陷害!
好恶毒的手段!
姜瑶瑶正在咬牙切齿时,阿齐兹面色一片青黑,拉过她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用力在上面拍了一下,击打声在空荡的雪地里分外明显。
“你打我!”姜瑶瑶立刻把自己刚才莫名其妙挨了一下打的手掌收回来,看向他的眼睛中满是控诉。
过分,这个人,太过分了。
“我收着力气,不会很痛。”阿齐兹不为所动,拉着她的指尖便准备回洞穴。
两人在一起刚走了没几步,姜瑶瑶忽然扫到了阿齐兹正拉着她的手腕,看见了上面沾着些红色的不明点状物体:“你手腕上是什么?”
姜瑶瑶方才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掌心在此时又开始隐隐发痛。
阿齐兹这人肯定很用力的在她的掌心里打了一下。
要是在这个时候被她揪到小辫子,她也要在他的手心里敲几下!
“没什么。”阿齐兹回过神,松开拉着姜瑶瑶的指尖,把自己的手腕往后移了移,“不小心粘上了一点脏东西。”
“不信,你让我看看。”姜瑶瑶一个转身,绕到他的身后,双手拉住他的手臂,非要看看他今天在后面藏上了什么东西。
阿齐兹拗不过她,索性就把自己的手腕摊开,让她看个清楚:“捕猎的时候没注意,粘上了一点血,不是我身上的。”
姜瑶瑶心里的疑惑越发庞大,直接拉过他的手臂,往自己身前带了带:“不信,今天你是空着手回来的。”
猎物的血已经溅落到了手腕上,凭借阿齐兹的水平,怎么可能让猎物再逃脱?
“要是被我抓到你受了伤不告诉我,你就真的完蛋了。”
姜瑶瑶一边说,一边仔细看着他的手腕,顺道伸出来食指,小心翼翼碰了碰手腕上的红色痕迹。
这上面的红色痕迹脆的很,她只是轻轻一碰,上面的红就掉下来了大半,确实是从其他地方不小心弄上来的痕迹。
阿齐兹见状,索性蹲下身子,将自己的手腕用地上的积雪洗了洗,再次展示给姜瑶瑶看时,手腕光洁如新,只剩下了一片刚刚摩擦时弄出来的红痕。
姜瑶瑶的面色逐渐僵硬,面对铁证只得小声开口道:“那......那就扯平了,你骗我一次,我也骗你一次,刚好。”
“我还没同意,你先跟谁扯平了?”阿齐兹脸上的寒意消散了些许,语气不自觉的松动起来,他重新把姜瑶瑶揽进怀里,“没有下次。”
姜瑶瑶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最后想起来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你今天早上碰见什么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阿齐兹面色凝重,开口道:“碰见了兔族部落的人,就是上次一头栽灰堆里那个,跟他扯了一会皮。”
末了,他补充道:“你觉得他好看不好看?”
姜瑶瑶在脑袋里想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阿齐兹提到的是那一号人物。
见她沉默半晌没答话,阿齐兹有些沉不住气,再次开口,语气里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你说过,只有我一个,不准再反悔。”
“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当然只有你一个。”姜瑶瑶失笑,她还没来得及跟阿齐兹清算打她手板的事情,他倒是先问上她来了,“你跟着我好好干,我绝不会亏待你。”
直到这话说出口,姜瑶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正在给员工画大饼的黑心老板。
姜瑶瑶小心瞟了一眼阿齐兹看向她比以往更加炽热的神色。
算了,不管用什么招,只要有用就行。
“他说话颠三倒四,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要找那边的红狐部落过来。虽然他们在一起也没什么杀伤力,但还是小心一点好,如果我出门,就把你送到青慧那里去。”阿齐兹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只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他给红狐部落的教训绝对够惨痛,他们总不至于刚过了一会就好了伤疤忘了疼,赶上来挑衅他。
不过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兔族部落那人不是族长,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说服红狐部落过来,许诺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只有活下去之后才会有一切。
可是现在是寒季,若是真的要找出来一件东西去跟生命比较,那便是食物。
在寒季,食物的价值高于一切。
受了伤生了病还能靠着自己的身体硬抗一会儿,但是没了食物,就连硬抗下去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