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岁岁（1/1）
过年第一天，江则一觉睡到了中午，昨晚因为俱乐部的事情忙到了很晚，然后他要找的人，那边也传来了新消息。他走到楼下发现家里空无一人，一般过年前三天，他们都会给佣人放假，不过这怎么他爸妈也不在，江尧也不在。
他回到房间拿起手机，刚想打个电话，就发现了江尧三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让他睡醒了就先给他打电话。江则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醒了？”
“不是，你们都去哪儿了？”
“爸妈去老宅了，两天后回来。”
“你呢？”
那边突然没了声，江则隐隐约约听见机场的语音播报，他惊诧出声：“你在机场？不是，这过年第一天，你去哪儿啊？”
“纽约，去两天就回来，你别告诉爸妈，如果他们回来了，就说我跟陆白一起出去了。”
江尧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挂了电话就去了检票口。
他早上看着他爸妈出门，本来打算回房间再继续睡会，然后就想到昨晚明嫣跟他说的，在那边很无聊，等他回过神来，已经买了距离现在最近并且耗时最少的航班，他想了会，就拿上了护照和身份证，直奔机场。
江则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出神，这小子疯了吧，分开这么短时间就受不了了？他叹了口气，得，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江尧到纽约时已经晚上凌晨了，他看着手机上查到的明嫣的住址，让司机送他到那边去，到了酒店后休整好后，他躺在床上只觉得不可思议，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毅力，见她的想法一出现，就不可自拔地萦绕在他心里，让人按捺不住。
第二天明嫣特意起得很早，她妈妈今天要去复查，吃早餐时，明嫣感觉眼皮都在打架，医生打电话来说突然有一个紧急手术，今天怕是没时间了。
明朗看着今天都收拾好了，就打算带她们出去转转，明嫣摆了摆手：“我不去，你们去吧，我好困。”
她把牛奶一饮而尽，然后拖着步子上了楼。
明朗没强求，也好，就他们俩。
舒暖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她笑着摇了摇头：“哪有你这样的，她没来之前天天念叨，怕她过得不好，现在来了，倒开始嫌弃起来了。”
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两人吃完早餐就出了门。
明嫣刚躺在床上，想睡个回笼觉，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不耐烦地接起：“喂？谁啊？”
“还没睡醒？”
江尧的声音传来，明嫣睁开了眼睛，扫了眼手机屏幕：“嗯，有点。”
“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了？你们那儿现在应该是晚上八点钟，你不应该在做题吗？”
“明嫣，我有点儿冷。”江尧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了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啊？你不在家吗？怎么还会冷？”
“嗯，北京这边又开始下大雪了，你们那边下雪了吗？”
明嫣看着拉着的窗帘，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但她还是坐起来：“等等啊，我去看看。”
她拉开窗帘，走到阳台，刚想跟他说这边也在下雪，就看见一道清隽的身影，此时应该在一万公里以外的北京，还在和她打着电话的少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她家楼下。
江尧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衣，他抬眼往这边望来，不知道站了多久，额前漆黑的碎发沾上了雪，望着她的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犹如布满了星光，加上他那张出色的脸，成了这大雪中最靓丽的风景。
明嫣握着手机愣在了原地，电话还在通话中，江尧唇角微勾露出笑意，看着她缓缓开口：“不请我进去坐坐？”
明嫣回过神，她转身就往楼下跑，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自从他出现在楼下的那一刻，巨大的欣喜笼罩在心头，她就想立刻飞奔下去。
明嫣拉开门跑到院子里，江尧看见她穿这么单薄，不由得皱了下眉：“你……”
还没说完，明嫣就冲进了他的怀中，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她将矜持抛之脑后，思念如洪水决堤。
江尧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他怔愣了一瞬，随后回抱住她：“不冷？”
明嫣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她摇了摇头，这么抱着，他身上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一点儿也不冷，她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因为有人说无聊，我就来看看，陪你过年。”
明嫣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尤其是他这么说，两人一时都没有松手，直到明嫣打了个喷嚏，江尧才松开她：“快进去。”
明嫣从他怀里退出来，冷静下来以后，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江尧直接拉着她进了屋。
明嫣让人给他倒了杯热茶，两人坐到沙发上，她开口问：“我爸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不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江尧制止住她：“不用，我来这儿没跟我爸妈说，不能让明叔他们知道。”
明嫣瞪大眼：“黎阿姨他们不知道啊？”
“嗯，他们去老宅了，我今晚九点的飞机，得在他们回来之前赶回去。”
“这么早？”明嫣以为他会待挺久的，不过转念一想，这大过年的，他能来已经很不错了。
“我们俩单独出去吧，正好我也想出去转转。”明嫣提议道，丝毫忘了她之前说过的她困了，她爸要是知道了，只怕会哭死。
“好，听你的。”江尧答应了下来，跟她一起，做什么都行。
“那你等我一会，我去收拾一下。”
“嗯。”
明嫣开心地蹦上楼，走到衣帽间时却犯了难，怎么平时看着衣服那么多，一到关键时刻选不出来一件，最后她选了件白色衬衫短裙，深褐色的开衫搭浅褐色的毛毛背心，脚下长靴衬得腿笔直细长，看起来贵气又不失活泼。
她下楼，江尧见她穿的裙子，便关心道：“不冷？”
明嫣摇了摇头，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不冷，我们快走吧，时间不多。”
江尧摸到她略微冰凉的手，然后攥在了自己手里，试图让她温暖点。
“我们去哪？”
明嫣听闻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啊，还没决定去哪玩，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你决定。”
于是他们俩去了很多地方，先去了时代广场转了一圈，让路人帮他们在自由女神像面前拍了照，随后去坐了circle line cruise（观光游轮），经过华尔街时，江尧看着眼前这个世界金融中心，总有一天，他会带拓元登顶，最后到了纽约观景台，在上面时，整个城市景观一览无余。
两人并肩而立，明嫣看着眼前的大雪，偏头问旁边的人：“你今天，开心吗？”
江尧回看过去，他的手还牵着她的手：“嗯，很开心。”
“那就好，我……也很开心。”
吃饭时，明嫣看着底下繁华的街道出神，今天就感觉像一场梦一样，让人沉迷。
江尧失笑，轻声喊她，声音磁性醇厚：“岁岁。”
明嫣猛地转过头来，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小名，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小名被他喊出了缱绻纠缠的意味。
她的脸瞬间爆红，脑袋瞬间变得晕晕的，就像喝了酒一样，别人叫她小名时，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慌乱低下头：“干……干嘛？”
“再不吃，我就要赶不上飞机了。”江尧一双黑眸观察着她的表情。
“哦……好。”明嫣胡乱扒了几口，说吃饱了。
江尧让她多吃点，她摇了摇头：“真的吃饱了。”
到了机场以后，江尧明显感觉到旁边的人的情绪低落了下来，快到登机口时他停下脚步，明嫣不明觉厉，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不开心？”
“没有啊，就是……”就是有点舍不得，但明嫣没好意思说出口。
“过完年没多久就开学了，不用很久就可以见面的。”
“嗯。”
登记的提示音响起，江尧松开她的手：“我走了，有什么事情给我发信息，我会看的。”
明嫣低着头没回他，江尧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后上前抱住她：“嗯？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到了以后记得给我打电话。”明嫣闷闷的声音传来。
时间快来不及了，江尧松开她：“明嫣，开学见。”
明嫣却扯住他的袖子，支支吾吾地开口：“你怎么……不那么喊了？”
江尧明白过来，俯身凑近她耳边说：“岁岁，再见，照顾好自己。”
江尧说完，转身入了登机口，最后转头看向明嫣时，她抬起手跟他告别，江尧勾了勾唇，眉眼不见平时的清冷，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缱绻。
明嫣送他离开后，回去的路上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到家时，沙发上她爸妈在她进门那一刻就看过来。
完蛋了，怎么忘了这茬。
明嫣不做声，想着直接跑到楼上，却被明朗叫住：“去哪了？”
明嫣只好停下步伐，胡诌道：“就出去走走，天天待在房间里面，有点闲，出去找找灵感。”
明朗不疑有他，安全回来了就行，明嫣见此赶紧跑回房间，洗漱完后，她把那张合照发给了徐锦澄，然后发道：优先浏览权
那边很快来了消息，徐锦澄：我去，江尧去纽约找你了？
明嫣：嗯。
徐锦澄：啧啧啧，这才分开多久啊，而且这是过年第一天。
两人嫌打字太麻烦，所以徐锦澄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样？开心坏了吧？”
“怎么说呢，是挺开心的。”她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真的够了啊，笑得这么开心。”
“橙子你知道吗，他今天叫了我小名，他第一次叫诶。”
“……”徐锦澄突然觉得这个电话打得有点不是时候。
“你开心就行，你看我说的多对。”她指的是她喜欢的是江尧。
“嗯。”
两人又聊了会，明嫣今天玩累了，实在困的不行，睡了过去。
江尧在次日早上八点到了北京，他怕明嫣还没醒，没给她打电话，给她发了个微信，直奔家里。
回到家时他爸妈还没回来，他松了口气，正打算去补觉，门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打开门，陆白就急冲冲地跑进来，边跑边念叨：“我去，这鬼天气，冷死我了。”
江尧兴趣淡淡地看着他，自己身上的雪还没化，他走过去坐下：“你怎么来了？”
“我约你出去玩啊，你不回消息。”
江尧听闻，拿起手机看了眼，半个小时之前发的。
“不去，我困。”
“你这不是起来了……”陆白刚想说，看见他的装扮，明显是从外面回来的。
“你去哪儿了？”
“美国，才回来。”
“哪儿？你去哪儿？美国？”陆白瞪大眼，敢情去找明嫣了。
“牛还是你牛啊，去了几天啊？”
“两天。”
“实在要出去的话，晚上吧，让我先睡一会。”
陆白也没强求：“行，那晚上见。”
“嗯。”
江尧送走他后，休息了会，也不知道他哥去哪了，家里就他一个人。
傍晚，江尧在老地方等陆白，旁边是医院，形形色色的人在他面前走过，他余光突然瞟见一个比较熟悉的身影。
汤念颜踉踉跄跄地走出医院大门，她浑身被打得青紫，有的地方还见了血，她捂住伤口，眸中充满了恨意。
昨天她妈又喝了酒，不知道跑去了哪，回来之后开始神志不清，把她爸的过错全算在她身上，然后开始对她拳打脚踢，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但不知道昨天是不是阖家团圆的景象刺激到了她，她下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重。
她今天特意找了她妈不在家的时间出来，这次见了血，她身上不能留疤，拿了药出来了以后，她已经身无分文了。
她真的恨透了这种生活，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妈还是不肯放弃，每次打完她后，她就会看着自己发呆，然后痛哭，怪她自己留不住那个男人。
汤念颜，她的名字就是对这段感情最大的嘲讽，她的母亲念着那个男人，他呢？
她慢慢地走在路上，心底暗下决心，她一定要摆脱那个家庭，摆脱那条昏暗的巷子，摆脱她过去十几年狼狈不堪的人生，西城一中的学生都是跟她完全不在一个阶级的，他们光鲜亮丽，家世深厚，这是她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