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梧桐叶上三更雨(1/1)
生辰?
江檀愣怔了片刻,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笑着坐到桌前,解释道:“我都差点忘了。”
霜叶是见怪不怪,姑娘从来不爱过什么生辰,那一日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日子。
正要持筷时,江檀注意到了托盘上的那个细长的花鸟锦匣。
“这是什么?”
霜叶连忙将锦匣递到姑娘面前,道:“这是二爷差人送来的生辰礼,姑娘拆开看看吧。”
一听到“二爷”两字,她伸出的手立刻缩了回来,像是那木匣烫手一样。
这般反常的模样让霜叶心生疑惑。
“姑娘这是怎么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二爷都会让人送来贺礼,好像都是些木头雕成的精巧玩意,您是不是不喜欢?”
霜叶抿住唇。
她记得,姑娘在吊颈之前,也是断食了一日。
还将往日二爷送的东西,全部丢进铜盆里,一把火烧了。
她吓得赶紧蹲在了江檀身边,噙着泪祈求道:“姑娘,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可一定不要憋在心里,大可以跟奴婢说说。”
“虽然奴婢识不得几个字,但逗乐子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可......千万别再做什么傻事了。”
这话说得很是真挚,江檀心中一软,将她拉了起来:“傻丫头,想到哪里去了。”
接着打开了那个木匣。
一柄素雅巧致的兰花木簪跃然入目,处处可见雕刻之人的心思,望着这木簪的纹理和色泽,像是梧桐木的。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吟出了这句诗词,心里生起淡淡的怅然。
沈昱白是要与谁告别吗?
大脑里混沌一片,占据这副身躯久了,界限也越来越模糊,渐渐地,将自己当成了江檀,以她的直觉去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她将那柄簪子刻意地丢到一边,低头吃起了长寿面。
翌日。
两张薄帖递到了江檀面前,正疑惑时,沈老夫人笑盈盈地开口了:“这是昱白和湘儿的生辰八字,让人看过了,合得极好。”
“那就好。”
江檀点了点头,将薄帖还给章嬷嬷。
“下个月初八就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不妨就定在那日大婚吧。”
没算计到柳世潇,老太太前几日还愁眉苦脸的,在床上卧了几日也想开了。
秦姨娘是湘儿的生母,难道不比柳夫人好拿捏?
她女儿嫁到侯府,娘家多少也得帮衬些。
等这门喜事办成了,也该是上折子申爵的时候了。
江檀倒是没想到他们那么着急:“可置办聘礼也需要些时日,二哥哥大婚,松鹤斋的用具也是要从头换过一遍的。”
“这也不算什么麻烦事。”
她指了指案几上的册子,道:“聘礼单子早就拟好了。”
“那秦姨娘比谁都上心,这几日,更是一天不落地往侯府跑,追着我商定婚事的细节,这聘礼单子便是她那边送过来的。”
“虽然不合规矩,但我看了一眼,也没什么过分之处,侯府还是能够负担得起的。”
“你照着采买就是。”
沈老夫人端起茶细呷了一口。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气色竟然也比先前好了一些。
见江檀迟迟没有起身,她拧眉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江檀拾起桌上的聘礼册子,转身出去了。
返回西泠斋时,赵嬷嬷却告诉了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姜夫人她们已经到了京城,在您置办的宅子里歇脚了。”
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母......姜夫人的身子骨可还康健?”
“姜二姑娘是不是长大了,看着像是大姑娘了?”
“她们一路过来可还平安?”
即使江檀已经在克制了,可还是忍不住断断续续地问了一堆问题,眼睛也红得不像样子。
赵嬷嬷虽不知她为何那么关心姜家人。
但她是知道轻重的。
主子交代的事情,只管办好就行了,她可没那么多好奇心。
只能一一作答:“她们很好,放下了行李,便被裴夫人派人送到碧霄楼吃接风宴去了,宅子里的婆子丫鬟也是按照您的吩咐买来的,应该能够将她们照看得很好。”
江檀咬着唇点了点头。
再过几日,母亲和妹妹就要登门了,她们母女三人到时候也可以团聚了。
樨香楼。
沈星迢正低头憋着耐心地绣着鸳鸯帕子,可眼跟手就不像是一个人的,每一针都落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望着锦帛上绣成大鹅样子的鸳鸯,她气不打一处来。
从绣筐里翻出了剪刀,狠狠绞烂了绣架上的帕子。
在一旁掸着灰的绮碧听了这动静,却是见怪不怪,自打回了侯府,大姑娘一直是这般烦躁恼怒的模样。
即便是不做女红,自个儿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
也能生出一肚子闷气。
将碎布拂到渣斗里后,沈星迢气鼓鼓地问道:“绮碧,王府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绮碧连忙放下了鸡毛掸子,低眸问道:“奴婢愚笨,不知姑娘指的是......”
“就是那赵克衍,有没有派人过来递口信,让我回去?”
“好......好像是没有的。”
绮碧提心吊胆地摇了摇头,生怕被姑娘迁怒。
沈星迢怒从中来,将手边的红梅瓷瓶高高举起,狠狠往地上掼去,瓷片哗啦啦碎了满地,险些误伤到来人。
苏婉容的语气有些嗔怪:“妹妹何苦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她轻轻掸了掸裙摆,示意身后的翠苹将手中的礼物放下,随后走到沈星迢的身边坐下,苦口婆心道:“忧伤肺,怒伤肝,难道妹妹没有听说过?”
“谁告诉你我在生气了?”
沈星迢略带轻佻地打量了来人一眼。
素来瞧不起商贾出身的苏婉容,却没想到她竟然低贱到这个份上。
嫂嫂过世还没有几个月,她竟上赶着巴结侯府,甚至甘愿做哥哥的小妾。
望着她一屁股坐在自己的绣榻上,沈星迢恶心得就像是吃了几只苍蝇一样,嫌恶地起身坐到黄花梨木的玫瑰椅上了。
当着苏婉容的面,直接吩咐绮碧道:“这绣榻污了臭了,不能要了,明日就让婆子搬出去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