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遇（1/1）

蔬菜摊摊主长了一张颓废干枯的脸，跟他的西红柿呈现出极端的对比，两道人影在他摊子前蹲下时，他只是抬了抬满是皱褶的眼皮，就重新恢复了原来的姿态。

柳孜然都有种诡异的感觉，好像他被他的西红柿吸干了一样。

胡枚跟他搭话：“您好，这箱压缩饼干怎么卖？”

摊主看了一眼两人，死气沉沉地说道：“看你们能给出什么样的价值。”

胡枚朝他亮出了一枚晶核，同时指着旁边的西红柿还有其他蔬菜、火腿等：“这个也给我们搭上点。”

这摊主那刮花的玻璃珠一样浑浊的眼睛短暂地亮了一下，接着就回归沉寂。他低声喃喃道：“没用......没用。”

胡枚没听清他念叨什么，感到莫名其妙，问道：“你就说你卖不卖吧。”

摊主好像反应了过来：“卖，卖。”

柳孜然疑惑地问道：“老板，你说什么没用？”

那摊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颓丧地叹口气：“没用的，攒再多晶核也没用，这世界已经完蛋了，很快，所有人都要死了。”

听起来很像是极端消极主义者的终末台词。确实，这世界变化太大，各种东西都在分崩离析，会出现这样绝望的人才是正常的。两个人都没有多想。

胡枚想起这红艳艳的西红柿，问摊主这西红柿是怎么来的。

摊主一指西南角的方向，说是新建的种植基地养出来的。

柳孜然觉得这是好事：“那不是说明，以后基地的粮食供给就会好转吗？摊主你还绝望什么？”

摊主捂住脸，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指尖的微微颤抖暴露了他的情绪的激动。

“我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两个人大惊，立刻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不管她们怎么问，怎么安抚，那个形销骨立的摊主都不愿意再吐露第二个字，只知道用手遮住脸颊，好像这样就可以藏在沙子里，不用面对一切。

最后两人只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原路返回住所。

柳孜然被憋的要命：”要说就说全啊，谜语人。“

胡枚抱着一大箱压缩饼干陷入沉思。

“听起来那种植基地不是什么好地方，估计是在压迫百姓种东西之类的？”柳孜然开始自己推理。“就像以前的黑奴，把人抓去甘蔗地干活一类的？”

在小爱的讲述里，这K市基地是一个十成十的人类避难所，文明社会的余晖，顶多有些特殊能力者搞点乱子，把人抓地里折腾成那副样子的可不像是文明社会能做的。不过丧尸爆发，原本的道德底线一退再退，就算有这种事情发生也属于能够预想的范围。

“末世真乱。”

“下次如果去那边，我们得多注意。”胡枚说。

马上要走到集市出口了，突然多出来的人流将两人挤到了一边，胡枚手里的箱子都差点被撞掉，柳孜然赶紧护住吃的，躲到人少的角落。

胡枚脸色被撞的差极了，捂着腰扶在墙边：“我都没看见是谁！”

柳孜然一边关心胡枚，一边观察情况，发现是集市口那里聚集了非常多的人，黑压压跟超市大妈哄抢降价蔬菜一样的阵仗，只是人比超市多多了，还发出了极其吵闹的声音。

嘈杂声响里努力的呼喊声微不足道：“不要挤不要抢，有序排队，一个一个来！”

街口被围的水泄不通，所有人你推我攮，破口大骂。

柳孜然定睛看去，发现临时搭建的小木台上摆放着一摞一摞的物品，像是生存物资，这些人，居然是在分发食物，而且看这快要挤破头的人群，似乎还是免费分发。

大善人呐。

末世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大善人，这年头真不多见了。

人还在聚集，眼看着唯一的集市口已经出不去了，两个人被人潮堵在了里面。

胡枚休息过来，立马拉着柳孜然躲远点，这种情况，发生踩踏事故都有可能。

大善人站在小台子上，台子都快被挤没了，他显然没想到这种情况，叫破喉咙都没人听，身边助手给他递过小喇叭，叫排队的声音清晰了一倍不止，但是没人听。

所有人眼里都只有那几箱物资，前面的人伸长了手想要够到箱子，后面的人憋着一股气就算要把别人挤死都要成为排头，场面混乱极了。

正当场面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跃上台子，夺过喇叭，低沉冰冷的女声透过扩音器，带着威胁和淡淡杀意：“我说，排队。”

看不见的力量席卷而来，融入空气，渗入心脏，仿佛四肢被天空垂下的银线捆住，大部分的人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垂下了毫无生气的头颅，被幕后的演员操纵着排起了一条长龙，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站在圈外，看见人们傻的排起队伍，得意地以为自己得了机会，冲上去抢夺物资。

黑衣女子厌恶地皱起眉头：”恶心。“

随即，她化作残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携带着一点锋利寒芒，掠过冲上来的人，过程快的不及眨眼，当能够再次看清她时，她已回到了原本站立的台子上，甩了甩刀上的血。

人群里，那几个妄图抢夺物资的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们听见好听的低低的笑声。

“呵，再见。”

他们的眉心赫然爆开一朵血花。狭长的伤口贯穿脑颅，粘合了一会儿后才猛然爆发，足以证明下手的迅速狠辣、毫不留情。浓稠血液喷溅上高空，失去生机的肉体砸在地上，宣告骚乱的结束。

一阵风吹来，撩起黑衣女子利落的短发，雪白的天鹅颈上，美丽的蝴蝶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柳孜然感到背后生寒，忽然想起她们在进入K市前遇见的那个小插曲，六个健壮成年人死在了一个人手上，越野车的东西被全部搬走，而活着离开的那位，就是留着一头短发，脖子上有蝴蝶刺青的女子。

柳孜然缓缓转头，在胡枚的眼里也找到了一样的答案。

没想到，她在K市基地里面，也能这样大开杀戒。

这般毫无警告，出手无情，直接造成了数人的死亡，这真的是在基地里面做了会毫无后果的事情吗？

安静的长龙有秩序地领着物资，可是直到所有的东西都被领完，提线木偶被解开束缚，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开始对着地上的尸体呕吐，那队象征着“基地治安”的白色执法者仍未出现。

换言之，这场由物资发放引发的杀戮，是被允许的。

“快走。”胡枚抓起柳孜然的胳膊，瞅准机会离开了是非之地。

直到走出集市很远，柳孜然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