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漩涡蔓延(终下)(1/1)
“子优那边你好些说话,她是明白人,不会真的为了这个跟你一直置气下去。”
柏越看着苏焱说完这句话后缓缓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们只是简单察看了下李观棋的伤势而已。
估计自己在苏焱心里向来都是一片忠心为君的模样,这会儿给他提了个这样的点子,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过来也是情理之中。柏越看着那一条小小的门缝渐渐变得狭窄最后卡成一条笔直的黑线,暗想还好苏焱很清楚如今的局势,并不像自己预期的那样难以处理。
方才看到苏焱那过激的反应,他心里是想过要怎么封口的。最开始的打算便是要么是拉拢苏焱到自己这边阵营来,要么便是要一决生死的敌人。如今苏焱却给了他第三种选择,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不过,也是苏焱这份清醒过于的明白,让他甘心和军中那些兄弟就这么驻扎在西北,兢兢业业地执行着京城来的那些或严苛或残酷的军令。
谁又能说孰对孰错?又何来谈及对错?
柏越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只是如今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去纠结在这里了。
“人走了。”
他走到李观棋的床榻前,看着这人安稳沉静的睡颜慢慢松动,静静阖着的眼皮带着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露出那一对澄澈的琉璃目。
“你不该在我这和苏将军说这些的。”
李观棋昏睡了一阵,醒来开口说话嗓子还有些沙哑。
“有吗?”柏越动作轻微地把他稍微托高了一些儿,将半杯水凑在他唇边,清水一点点洇润了那块干裂起皮的地方,吞咽稍微快了些许,都会招来一声“嘶——”的抽气声。
“大夫说了,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便可以恢复如初了,不要担心。”
柏越扶着他接着躺下去,将杯子放回到桌上。
“方才你说的,都是谋划好的?”李观棋看着柏越坐到桌边的凳子上,和他不远不近地对视着。
“这还能随便的?”柏越要笑不笑地看着李观棋,反问住了他。
李观棋似乎是对他这种神情感到有些不适,眉头很快地蹙起了一下,说:“之前和沐姑娘交谈几次,便觉着她的思绪不仅仅在北漠这块地上。倒是忘了你们两个本就是一条心,自然这也是你的意思。”
“怎么,你不想掺和进来吗?”
“不。”李观棋脸上很是淡定,就像是两人是在寒暄闲聊一样,“我和苏将军想的不一样,苏将军每一个决定都代表这西北军营,他所做的一举一动不光要考虑自身的水平,更多的是要估量弟兄们的能力。而我不需要考虑这些,跟着你做,这事就能成。”
柏越了然地看着他,果然是没有看错人,从接触李观棋起,他便知道这人绝非池中之物,但还是带着几分探询地问道:“观棋兄不是向来推崇正统吗?掺和这事,可就得背负上乱臣贼子的骂名了……”
“乱臣贼子?我们所做的,难道不是在匡扶正统吗?”
赢了,便是清君侧、匡扶正统;输了,那才是乱臣贼子。成王败寇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嘶——”李观棋眉头骤然锁了起来,一双眸子也疼得闭上了。
“别动。”
柏越连忙走过去把他刚微微挪动的身子重新摆回了原处。
“柏越,过了这一遭,我想去京城。”
李观棋疼得紧皱的眉头还没舒缓下来,一句话气吐匀了,声音却还是有些轻颤,“京中能说上话的人太少了,军中…太被动了点。”
“不行,太冒险了。”柏越一点点把被子垂下床沿的边缘一点点折进去,很强硬地拒绝了。
“柏越!”李观棋淡然地眸子里的神色皲裂,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急迫,“政局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是安插几个眼线就能控制的!”
柏越整理被褥的手顿了顿,带了几分冷意地说:“你从北漠出发,根本不会活着到京城。”
“要去的话,总能找到法子的。四殿下那派得要藏拙,柏家军不能只靠着夏侍郎和苏二公子在京中说话。”
“你得留在北漠,日后扩军你得担起大梁。”
李观棋直直地看着柏越,听到这话无奈地说:“你看我这伤,要说对日后没有影响,我是不信的。在军中排兵布阵和在京城勾心斗角,一样都是谋略,作用没什么两样的。”
柏越站在床边看着他,冷淡的眸子里没有波动,丝毫没有被李观棋说服。
“我可以和秦姑娘的队伍一同前往京城,她是秦助教之女,有她这一层身份,想下手的人会少很多。”
柏越还是回绝了这个提议,“不能拿人命去赌。”
“柏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办法!”李观棋有些急了,一手抓住柏越的小臂,急切地看着他,“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我知道。”柏越回握住他的手,笃定地说,“你好好养伤,这些事我自有安排,你得留在北漠。”
李观棋感觉到了柏越很强硬的态度,话说到嘴边又无可奈何地咽了回去,干涩地说:“好。”
“后续的计策子优会和你对接的,不要担心。”柏越把他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你对于军城里这些事怎么看?”
换了个话题。
李观棋知道这是翻篇的意思,便也压下了回京的事情。
“既然京中的人是想把漩涡扩散到北漠的话,那不如就让这漩涡扩散得再大些。”
“怎么说?”
柏越有了兴趣,搬来椅子坐在床前。丝丝缕缕的夜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溜进来,吹得床边的烛火慌乱地摇曳,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柏越和李观棋对视着。
“京城带来的安插在军队中的人出了乱子,樊将军自然不会让这件事情再发生。借着这个点,倒是可以顺理成章地摘除对军城的监视。虽然不知道他们拿什么做要挟威胁了樊将军同意他们监视军城,但如今他们若是不想撤掉这些人,怕是难以善了。”
“不错,夏家军会就这件事要求京城的人撤销所谓对军城加强的防卫。”柏越沉吟着点头,示意李观棋接着讲。
“二皇子要来军城的消息本来就是都知晓的,但他们不确定昨晚我们是否见到了二皇子,我们或许可以用这个来做文章。”
“哦,你想怎么说?”柏越饶有兴趣地听着李观棋继续说,他也想过二皇子这个口子要怎么利用,现在倒是很想听听李观棋是什么看法。
李观棋很严肃地反问柏越,“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刚说戚无宴是你的人,那矿上那个十三是你的人吗?”
“我手下的人没传来任何矿上的消息,他应该不是我手下的人。”
“这个‘应该’从何而来?”李观棋严厉地看向柏越,“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他的身份了,他后边绝对有人。”
柏越听着他近乎质问的语气,想到自己暗卫的经营模式,有些无奈地说:“这我真不确定。我手下的人都被安排到了特定的区域,但他们具体在做什么,除非他们上报,我无从得知。”
“你给他们这么大的权力?”
“他们绝对忠诚。”柏越对这点没有丝毫怀疑,“我确实是以‘拾’字开头命名暗卫,不过我的‘拾三’是被安排到边境去打点琐事了。矿上的‘十三’是何人,我也在查,不过如今这夏家军城,我的暗卫怕是进不来给我传消息。”
“若是你的人,那不应该对沐姑娘下手。戚无宴这件事,你是不该欺瞒她的。怎么,你还怕她背叛你吗?”
“她不会背叛我,不过有些事情,确实是少一些人知道为好。”柏越说完带着很诡谲的笑意看着李观棋,说,“不过我记得,我和苏将军谈话的时候,并没有说这个人是戚无宴。”
“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