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一次杀人(1/1)
瞬息之间,方才还是活鲜鲜的生命,此刻就以这样的方式凭空消失了?
“这也太残忍了吧!”
第一次亲见杀人,似乎还出自于自己之手,徐长安只觉自己的小心脏,已猛地缩成一团,一股巨大的恐惧狂卷而至,他忍不住弯下腰,几乎就要呕吐出来。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子呢?
原以为自己只是带货走私的从犯,没想到却成了真正的杀人主凶,此时任凭换了谁,不发疯就只怕已经很难了。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该进精神病院了!
神主生,妖主杀!
莫非这就是妖女口中所说的“妖之律”?
就如同莫愁这样的大妖灵妖,隐藏在她美丽面容之后的,除了杀戮,毁灭,难道就只有吞噬生命的本能?
徐长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尽力控制住自己情绪,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寂寂夜色一涌而入。
明亮的烛光下,他看见一个穿灰白袍衫的男子,正在伏案疾书,肩胛高耸,略显花白的头发,应是上了些年岁。
他就是令女妖今晚的真正目标?
只是一门之隔,宋承并未感觉到外面发生的变故,依然沉浸在自己笔端的一方天地中。
他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陆少卿临走前曾叮嘱:三天后,大理寺,御史台,刑部诸位堂官,甚至于皇帝陛下,都需要看到这份呈报。
还是早些了结此案的好,呆在这个地方,虽算不上度日如年,但终究也是件不吉之事的啊。
他却不知杀戮已然到来。
就在此时,半透明状的阴冰寒毒,如轻雾般四周发散开来,极短的时间内,便已弥漫在整个房间,使得室内温度瞬间下降许多。
现在本应是阳气上升,寒意消退的季节。
虽然那日鹿鸣居,锦城也曾显露出这样的异术,但寄自然之生气,以自身之灵力幻变寒暑,颠倒天象,似乎是北冥的大妖们更为擅长的手段。
空间隐匿,幻变天象,武力充沛......这妖女的修为可不低啊!
徐长安心中更是绝望了。
这突入而来的寒气,却将宋承从自己的文字中惊起。
他猛地抬起头来。
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双目圆睁,嘴角抽动,有着一张疲惫而惊愕的红黑色面孔......这是他留在徐长安脑中的最后印象。
他的手臂已不受控制地抬起,一股极大的气流就要冲出指尖。
“不要啊!”
徐长安在心中大声惊呼道,同时,他奋力聚集起自己的本我意识,希望能在被侵入者占领的大脑区域,激起了一次有力的反击。
“咦!”脑中却响起莫愁的一声轻呼。
如同微风中传来的一个不经意的玩笑,在妖界强者绝对的实力面前,这所谓的“反击”,不过就是一个可笑的,微不足道的注脚而已。
只是一个转念,徐长安便败下阵来。
他终究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无名指轻点处,“嗤”的一声,一束强劲无匹的极细气流,如箭矢般将空气撕裂开来,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面对之人的咽喉。
没有热血飞溅的华丽之感。
身子一软,宋承便扑倒在几案之上。
他的手臂碰倒了案边的砚台,黑色的墨汁,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纸张,从桌面溅落下来,滴滴答答,在地上印下几朵黑色的花瓣。
这是徐长安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直接杀人。
最讽刺的是,身中寒毒的他,居然用同样的寒毒杀人!
他猛然长吸一口气,拼命压住将要涌出喉头的胃液,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颗心,却似沉入了某种幽暗的深渊,飘飘忽忽,全无着落之处。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尽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毕竟有些收尾工作还待完成。
他小心避开地上的墨迹,走了过去,拈起桌上纸稿,快速地扫了一遍。
“大周朝户部巡官宋承德谨呈。”
“天载十六年,十一月四日,余同监察御史刘詹......西出金州......”
文字用极工整小楷书写,寥寥两三页,大约数百字的样子。只是已被大片墨汁浸染,令他很难完整读出文中章节。
数行之后,又隐约辨出“祁连山既望......有大湖名天镜泽,北折去六百里......名当金,西海紫铜矿......”等字。
看起来这倒像是一份案情呈文。
徐长安未被完全控制的右脑,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此人无疑就是朝廷的户部巡官宋承了,而身处大理寺狱这般凶险之地,尚在专心撰写这样一个案情呈文,这位宋大人,若非犯了什么大罪,应该是有其他重要原因了。
此外,文中出现的金州,祁连山,天镜泽,当金......山。应该都是地名。
这些地名徐长安并不陌生。
系统告诉他、这个叫大周朝的异世,同前世的某个中古朝代颇为相似,尤其在一些重要的地理,政治,经济,和语言文化等方面,二者简直就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互为镜像。
为什么穿越都会发生在同文同种的文明之间呢?
有时他也想弄清这个问题......但很显然,现在可不是个好时机。
回到眼前,莫非这位官员牵扯到了某个朝廷重案之中?
徐长安想到这种可能。
好奇心驱使,他继续看了下去,文稿后面墨污更重,几乎无法读出什么像样的字句,辨别了好一阵,才勉强认出了“使队北至”,“妖”,“空径”等几个字词来。
果然与妖族有关啊!
徐长安很自然就猜到,女妖今晚涉险刺杀,应与此人,此呈文有极大关系。
这些文字,应是整个公文的总章部分,只是还没来得及阐述下去,这位倒霉的宋巡官,生命便已戛然而止。
可这与我又有何干呢?
他扶起倒下的烛台,将手中的公文一一点燃,午夜的风,从墙顶的小窗悄然吹入,吹得残烟袅袅如线......
“呵呵,公子你又杀人啦。”
脑中突然又传来莫愁的银铃般的轻笑声。
我又杀人了?
“明明是你杀的人好吗!”这种意识很清醒,身体偏受别人挟持,且毫无抵抗能力的感觉,令徐长安简直就要精神崩溃了。
他甚至有点希望自己的本我意识能再次封闭。
就像傀儡戏中的提线木偶,全无感官知觉,一直就这样摆烂下去岂非更好。
但另一方面,徐长安也不得不感叹:这可真是让任何一个现代人都会倍感热血沸腾的世界啊!
在这里,杀人竟是如此容易,尤其对那些拥有强大异能的修行强者而言,似乎更有一种高高在上,视世间万物如草芥的爽感。
青空万里,直下看山河,一剑一歌平生意,雪满长安道。
此生若能装逼如斯,夫复何求?
所以跨入修行之道是很有必要的啊......这样的念头,又一次从他心底窜了出来。让他有些激动,又有些茫然。